第四日清晨早餐,莊園餐廳精致的銀質餐具擺放得整整齊齊,在晨曦下泛著冷光。早餐慢慢呈了上來,一邊是美式的經典,黑咖啡,表皮微焦的班尼迪克蛋,荷蘭醬緩緩流下,旁邊配著脆香的火雞肉腸和烤得恰到好處的全麥面包。;另一邊則管家按晏清清的口味,一盞溫潤如玉的小碗里,是精心燉煮的冰糖燕窩粥,絲絲縷縷的燕窩晶瑩剔透,入口即化;搭配的是翡翠燒賣,薄如蟬翼的外皮裹著嫩綠的青菜餡,清新爽口,晨報攤在餐桌上,頭條赫然寫著——《Gazprom股東遭遇巨額虧損》。我咬了口燒麥,把報紙推David:
“這個數字名字看著有點熟悉,那位太太?“
他頭也不抬地繼續翻財報:“嗯,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語氣平淡絲毫不認為還要抽出時間去關注什么。
管家送來燙金請柬:“洛克菲勒夫人邀請您參加下周的茶會。
David這才抬眼:“想去嗎?“
“當然。“
晏清清伸手替他整理了下領帶:
“畢竟現在全紐約都知道,那支簪子在我這兒。“
窗外陽光正好,微風徐徐吹著,那只白孔雀的羽毛在陽光下閃著微光,煞是好看。晏清清突然想起什么,轉頭問他David:
“所以那天你到底是怎么...“
“夫人,“話還未來得及問完管家適時出現,“您的旗袍改好了。”David合上文件,嘴角微揚:
“去試試?“
晏清清離席去試穿下午參加洛克菲勒太太茶會的旗袍,David靜坐在巴洛克風格的餐桌前喝著咖啡,目光沉靜悠遠…他永遠不會告訴晏清清,那天在倫敦出差接到晏清清助理的報備時,他親自致電拍賣行的管理人,他只說了一句話:我太太看上的東西,從來不需要競價!
晏清清走出來時,一襲翠綠色的旗袍宛如一泓靜謐的深潭,泛著溫潤而迷人的光澤,立領恰到好處地貼合著脖頸,優雅地展現出天鵝般修長的線條。流暢的斜襟上,手工盤制的精致盤扣錯落有致,宛如顆顆靈動的玉珠,修身的剪裁將身形勾勒得玲瓏有致,行走間,裙擺輕輕搖曳。David從她手中接過那支點翠鳳簪,簪子閃爍著幽微的光,翠羽明艷,鳳凰造型栩栩如生,他微微俯身將簪子緩緩插入晏清清烏發之中,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她的臉頰,晏清清抬頭正好與David目光交匯,他的手掌輕輕撫了撫她的臉。
“Radiant”!
洛克菲勒莊園,午后茶會,陽光透過玻璃花房灑在骨瓷茶具上,晏清清抬手將鬢邊的點翠鳳簪扶正,翠綠色旗袍在滿園玫瑰中格外清雅。
“親愛的,這簪子果然襯你。“
洛克菲勒夫人親自為晏清清斟茶,鎏金茶壺在她手腕間轉出殷勤的弧度。她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眼前的晏清清,她烏發之中那支簪子形狀鳳首高昂,紅寶石點睛,鳳喙微張,似欲引吭,靈動逼真。雙翅舒展,羽毛根根分明輕輕晃動,熠熠生輝。耳垂上,一對祖母綠耳墜濃郁而深邃的綠色,她的頸間,一條南洋珍珠項鏈散發著柔和的光暈,翡翠胸針別她翠綠色旗袍領口,更襯得她肌膚勝雪,清麗動人。重要的是,洛克菲勒太太目光向下打量,晏清清的手上一枚看似簡單卻閃耀的鉑金戒指,戒身線條流暢優雅,散發著柔和而冷冽的金屬光澤,戒面中央,一只展翅飛翔的老鷹,鷹眼犀利而深邃,環繞著老鷹的,是一圈嬌艷的玫瑰,花瓣層層疊疊。那是范德比爾特家族的象征!
晏清清狀似不在意的垂首喝著紅茶,三個月前同樣的茶會上,這位洛克菲勒太太還在“不經意”提起她父親執教的社區高中質量堪憂呢。當然洛克菲勒太太也沒討得什么好處,晏清清直接離席,剩下和范德比爾特家族交好的貴婦人紛紛告辭,茶會最后只剩下三成人,洛克菲勒先生晚間親自來和David致歉,David絲毫不客氣接下了洛克菲勒先生提出的減少他們共同酒店項目中的利益占比比例。
俄式茶炊蒸騰的熱氣里,那Gazprom夫人的座位空著。周圍那些身著香奈兒套裝的貴婦們不約而同向晏清清的方向傾斜十五度——恰到好處的恭維距離。
“《InfluenceWeekly》主編想約你拍特輯呢。”摩根家的兒媳把司康餅往晏清清手邊推,“聽說范德比爾特先生把蘇富比下季拍賣圖錄都送到你書房了?”
晏清清微笑不語,摩根家的兒媳意有所指的問了問:“聽說俄國債券最近不是很穩定?”其他的貴婦人附和著,摩根家兒媳轉過身“你聽說了么?”
晏清清一臉疑惑:“是么?不過我不是很懂這些呢”
文森太太聽罷不動聲色岔開話題聊起了,最近的散心圣地。
晏清清抿了口大吉嶺,茶湯映出自己平靜的眉眼。這些曾用“華國娃娃“稱呼你的嘴唇,此刻正吐出精心修飾的贊美。茶匙碰觸杯壁的輕響中,她突然想起David今早系領帶時說的話,她們會像潮水一樣退開又涌來,你只要站在原地就好。
暮色中的門廊,夕陽給漢白玉臺階鍍上金邊時,那輛啞光黑的勞斯萊斯幻影準時停在噴泉前。車門打開的瞬間,帶著凜冽香氣的西裝外套披在你肩上——David的體溫還留在內襯里。
“玩得開心?”
David指尖掠過晏清清發間的簪子,順手接過侍者遞來的大衣。她注意到David右手無名指沾著一抹細小的痕跡,那是他今早簽合約時晏清清不小心打翻的鋼筆留下的。
回程路上后座隔板升起時,晏清清摘下簪子,故意用簪子尖戳David掌心:.
“《InfluenceWeekly》要拍我。”
“嗯。“David捉住我搗亂的手,指腹摩挲著我虎口的薄繭——那是前段時間在馬場學拉韁繩磨出來的:
“讓他們把樣刊先送給我看。”
曼哈頓的霓虹在車窗上流淌,晏清清靠在David懷里把玩著他襯衫袖口的三顆藍寶石紐扣。這是上個月我在佳士得拍下的十九世紀古董,如今正妥帖地綴在他腕間。
夜晚書房,雪茄剪清脆的聲響中,晏清清赤腳踩在David擦亮的牛津鞋上翻看拍賣圖錄。他單手解領帶的動作突然頓住:
“茶會有人提Gazprom嗎?”
“沒有。”晏清清狡黠的一笑“但摩根夫人問我知不知道俄國債券的事。”
書桌上的彭博終端閃著幽光,屏幕里Gazprom家族的K線圖正巧跳出一道懸崖式下跌。David突然低頭吻住我,簪子“叮當”掉在地毯上。
次日晏清清醒來的時候,David早已經離開了許久,晏清清看到臥室書桌旁的《華爾街日報》某段關于“Are資本精準做空”的報道旁,管家用銀盤送來燙著金漆的請柬——大都會博物館邀請你擔任亞洲藝術展顧問。請柬邊緣沾著半枚指紋,來自某個凌晨12點在書房簽署捐贈協議的人。
David昨天晚上只告訴了我大都會博物館的邀請請柬,絲毫未提他在背后給大都會博物館支持了什么。
白孔雀在晨光中開屏時,晏清清對著更衣鏡調整旗袍盤扣。鏡中映出床頭柜上的便簽,凌厲字跡力透紙背:“下午三點,采訪開始。”。我的私人團隊在上午就開始為我做造型,對專訪問題,晏清清發現所有問題都很“干凈”,一眼看過去即使是她的也看不出有任何不得體的地方,突然就想到David早前要過樣刊。
《InfluenceWeekly》專訪現場,范德比爾特莊園會客廳,攝影師第三次調整反光板時,主編AnnaWintour的助理最后確認你各個角度都完美無缺。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你們之間的茶幾上,骨瓷茶具旁擺著最新一期的《經濟學人》——封面恰好是David在達沃斯論壇的背影。
“所以,Mrs.Vanderbilt,”Anna的鉛筆在記事本上輕輕一點,“很多人好奇您和David的故事。”她精心修飾的眉梢微微揚起,“畢竟,范德比爾特家族的選擇總是...備受關注。”
晏清清端起茶杯,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嘴角的弧度。“我們認識的時候,他已經進入家族集團了。”指尖無意識地撫過左手無名指的婚戒,“有次我為了搞懂他到底在做些什么,特意選修了經濟,結果期末論文我完全無法單獨去完成,當時特意請了家庭教師,不過大概是我確實沒什么經濟上的天賦吧,最后還是他親自操刀給我寫了一篇《M國銀行基金理財與實業經濟》。”
Anna的助理倒吸一口氣,晏清清卻笑著搖頭:“當然,這個不能寫進雜志。”
Anna也配合的笑了笑:“有趣的事,沒想到David先生居然會這么浪漫!”Anna話題一轉,轉向我最近主持的兒童醫院基金會時,管家適時送來香檳。水晶杯壁凝結的水珠滑落,像極了晏清清第一次以范德比爾特夫人身份出席慈善晚宴時,那些打量著自己的目光,如芒在背,冰冷刺骨!
“上個月我們在波士頓兒童醫院新建了亞洲罕見病研究中心。“晏清清翻開項目畫冊,指著一張貧困地區患兒照片,“這是David父親的經理人幫忙聯系的跨境醫療方案。”
Anna的筆尖突然停頓——這正是她想要的:新錢家族炫耀珠寶,張口閉口價格等級,而老錢家族改變世界醫療格局,擴大慈善事業,至于真實原因她不會問,畢竟這些家族投入的資金卻是實打實的。
“有人說您準備婚禮上的佩戴的翡翠項鏈是華國某任太后戴過的?”Anna狀似隨意地提問,不可避免的婚禮話題,實則早已準備好刊登在珠寶專欄,拿下個季度珠寶品牌的贊助。
晏清清望向窗外正在修剪玫瑰的花匠——兩年前同樣的位置,David送了她那條項鏈,只是因為他聽說,華國人很在意一種叫定情信物的東西,明明他絲毫不在意這些,他曾經在我陪他去Singapore出差的私人飛機,對某個重要時刻的“誓言”表現的嗤之以鼻!
“那是David祖母的嫁妝,”陽光在晏清清睫毛投下細碎陰影,“不過我們確實在一些藏品圖錄里見過相似的設計。”
管家敲了敲門進來通報David的電話,晏清清歉意地起身道了句失陪,Anna瞥見Mrs.Vanderbilt留在沙發上的iPad——屏保是穿著休閑裝的David先生在廚房煎糊松餅的偷拍照。
采訪繼續進行著,Anna的筆尖在紙上輕輕一頓,目光帶著恰到好處的探究“Mrs.Vanderbilt,我注意到您的教育背景很特別——初高中在您自己的國家就讀,大學卻選擇了CambridgeUniversity的文學鑒賞專業。為什么沒有當初不直接在M國完成學業呢?“
晏清清一臉溫柔的淺笑著,目光溫和,氣質嫻靜:“我喜歡華國的歷史和文化,“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而且,我父母希望我在成年前能更了解自己的根。”
Anna微微挑眉,顯然對這個回答不夠滿意。“但以范德比爾特家族的影響力,您完全可以在美國接受最頂尖的教育,直接進入常春藤,不是嗎?”
你輕笑一聲,放下茶杯。“CambridgeUniversity的文學鑒賞是我自己選的。”晏清清琥珀色的瞳孔直視她Anna,“我喜歡文字,喜歡故事,喜歡那些被時間沉淀下來的美——這需要什么特別的理由嗎?”
空氣短暫地安靜了一秒。
“當然不需要。”Anna微笑,語氣卻微妙地轉了個彎,“只是很多人會好奇,像您這樣的身份,為什么不去讀經濟或者政治這類更......實用的學科?”
晏清清歪了歪頭,發間的一根羊脂白玉簪子靜靜斜插,簪身瑩潤潔白,毫無瑕疵,頂端雕刻的一朵栩栩如生的蘭花,陽光下閃過一道微光。“實用?”晏清清重復這個詞,仿佛在品味它的意義,“Anna,你覺得我需要靠學歷找工作嗎?”
沒等她回答,晏清清隨手拿起茶幾上的拍賣目錄翻了一頁:“重要的是我喜歡文學,David支持我喜歡文學,這就夠了。
晏清清翻著手中的圖冊,心思卻百轉千回,自己的當然是成績不錯,但是能作為-CambridgeUniversity的杰出本科校友確實不只是因為成績。記得那天在范德比爾特莊園的書房,大衛正一邊簽文件,一邊緊皺著眉頭:Love,Cambridgeuniversity的畢業晚會很抱歉我的缺席,但我保證你的研究生入學我一定會陪你去。”晏清清剛要開口,他又補了一句:“順便,他們新建的醫學實驗樓缺幾臺精密儀器。“
我當時趴在沙發上看詩集,聞言抬頭:“你捐了多少錢?”
他合上鋼筆,灰藍色的眼睛終于從文件上移開:“足夠讓你開學的時候在圖書館有個靠窗的位置。”晏清清重新拉回思緒。
“談到支持,”Anna看到我的神情,敏銳地轉移話題,“David似乎很尊重您的選擇?”
“他只會說'隨你'。”晏清清笑著搖頭,想起他每次說這兩個字時的表情——眉頭微皺,嘴角卻上揚,一副“你開心就好”的縱容模樣。“但我知道,如果我真想學天體物理,他第二天就能把NASA的望遠鏡項目買下來。”
Anna的助理沒忍住笑出聲,又趕緊假裝咳嗽。
接近尾聲采訪結束時,Anna合上筆記本:“最后一個問題——如果要用一句話形容您和David先生的關系,您會說什么?”
晏清清望向窗外,夕陽金色的余暉慢慢消退,白孔雀正在噴泉邊踱步。
“他知道我所有的任性,我了解他全部的克制。”她站起身,旗袍下擺劃過優雅的弧度,“就這樣。”
采訪結束后的傍晚,Anna的團隊的攝影師,打光等工作人員收拾器材時,管家在一旁陪著,書房內晏清清發現最新送到的拍賣圖錄被David用鋼筆圈了幾處:明代琺瑯彩瓷,Burma鴿血紅寶石,還有頁腳有些潦草寫著的“晚餐出差必備?”
會客廳的落地窗倒影里,助理正小心翼翼地問Anna:“真的要把那段代寫論文刪掉么?”
主編摘下眼鏡:“當然不刪。”她指向我剛簽過名的基金會支票,“但重點得放在這里——范德比爾特夫人今天剛給CambridgeUniversity捐了人工智能實驗室。”
管家送客時,Anna最后瞥見的是書房虛掩的門——桌上攤開的文件,她不知道的是,那是David送我的開學禮物,一份捐贈協議,而我本科獲得的榮譽證書被鄭重其事地裱在鑲金邊的相框里,就擺在David的沃頓MBA證書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