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風，吼向了盡頭。

撲通一聲，頭顱連著血絲的纏繞墜下身軀，掉落，腳下一下子踩空，墜落——猛地一醒，我直起身子瞥向左旁的鏡子，額頭的汗夾雜著眼袋下的淚花，涌成河。

我為什么會哭？是噩夢導致的吧，好像在那一瞬間，我死在了那一瞬間。只記得一個黑影，舉起利刃，砍下了我的頭顱。失去意識的前幾秒，我多想看穿那道黑影，它，是誰？

正好是凌晨兩點，等我思緒回來時，秒針才從“12”往右挪動。窗簾雖然覆蓋著窗外，但夜晚粘稠的黑暗依然能望見，我貼緊簾子，透過陰影，遙望窗外。樹是黑影，天是黑影，無處不是。恐懼不安拉攏起那個夢，慌亂，緊張，一下向前倒，一下窗消失了，一下從樓下墜落。

從高空極度掉落的時候，是炎熱的，周圍的空氣呼吸不來，快要窒息。頭顱骨觸碰到地面那一刻，徹底崩裂，卻也感受不到疼痛——墜落感，失措感，我又想起來那場夢——再次從床上醒來，這次身軀也濕透半分，脊背像被蜘蛛絲盤繞，驚恐地觸碰自己身體，撫摸每珠汗水，還好，還好，不是血。

等到我再次望向那發出譏笑聲的古老的始終，“嚓，嚓，嚓”分針與秒針相摩擦那一刻，發出的聲音毛骨悚然，現在是凌晨兩點半。我望向屋內天花板，很久沒有清理，在昏暗中也能清晰地看到一層灰，我開始想，想我是不是剛剛昏睡過去了，墜樓也是一場夢罷了。但是，我又清楚的知道，那股窒息是真實的。

忘記自己什么時候又睡過去了，再次睜眼，窗外已被黎明破曉覆蓋，早上九點整，我又再次醒來了。今天是工作日，顧不得雙眼的疲累，起了身。到餐桌撕咬起面包片，頭疼欲裂，我想是自己壓力太大了，才發生了昨晚的事情，或許昨天晚上，也是一場夢。

今天天氣格外的好，完全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瑕疵，渲染的云高掛在空中，飄動；光的碎碎星雜碎在地上又愈合，平靜而動人。

作為一名攝影師，每天來到工作室欣賞自己滿墻的杰作，是多么輕松，但今天我突然厭惡起這個身份。“不對…怎么會是這樣…”我抓撓自己，眼神空洞，內心在無盡地毆打自我。“周英，你在干什么，住手！”一道熟悉的聲音刺痛我耳膜，那一刻我好像是瘋癲的，我聽不見旁人的話語，一秒鐘，兩秒鐘，眼前徹底黑暗，我徹底昏厥過去。

再次醒來是在工作室的沙發上，旁邊的人正是那道聲音的來源——蘇辰，我的助手。“周英，你最近狀態很不好嗎，需要休息幾天嗎？”這個話語對我來說的確誘人，我是要好好休息，但卻不能接受“抱歉，我還不能休息，再過一陣子吧，有個客戶的單子還很讓我頭疼…對了，我的相機是不是壞了？”話說一半，我指了指桌子上平放的相機“我今天拍出來的照片，都是好多黑色的影子重疊在一起…而且，好像有雙眼睛看著我，色彩…沒有色彩。”我越說越激動起來，發絲流下來的汗水越發的頻繁。

“壞了？你昏過去的時候我把你相機拿走的時候好像沒什么問題。”蘇辰說著，舉起那個相機，對著門外的景物一拍，一瞬間，相機可以看見的范圍被存入在相冊里。我起身走過去一看，的確沒有什么問題，自然的那種色彩的構造還是那么美麗。

有點懷疑自己的抬起頭，又低沉下來：“可能真是我最近休息不太好…”“所以啊！你該去休息了，這個單子交給我吧！”話說一半，蘇辰推推搡搡把我推向門外，還想再說什么，但門已經關上了，帶出來的只有一個無力的魂魄和相機。

走回家的街上，吵鬧的聲音洶涌澎湃，但絲毫進不去我的耳內，只剩腦內循環的低語，我真該好好休息了。

跨過家門的那一瞬間，我只感覺雙肩被一雙手壓了下去——疲累感瞬間涌上心頭，跌跌倒倒走向房門，后面只剩閉眼的黑暗了，我或許躺在床上了。

再一睜眼，我居然從中午直接睡到凌晨兩點出頭。

疲勞感下降了些許，身體感受到的是腸胃發出的饑餓感。昏昏沉沉走出房門，很倒霉的是，今晚停電了，只能摸黑了。觸碰到冰箱門，從中拿出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放進去的三明治，習慣的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熟悉的拿起打火機和一根短蠟點燃，昏暗的四周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狼吞虎咽地吃下這頓飯，眼睛又開始因為困而不自覺的顫抖，食指和中指夾著蠟燭走向房間，蠟燭正好燃盡，只剩指縫流下來的蠟。沒多在意去處理，一頭埋進床上昏睡去。

四點四十三分。

我夢見自己身處教堂，高高懸掛的十字架，烏鴉的嘶叫聲在耳邊重復播放，只剩內心的難受感。思索著，脖頸突然被麻繩纏繞，拉扯，拖拽。呼吸瞬間被碾碎，痛苦聚集，我又驚醒了。望向鏡子，臉的左邊填滿了血的紅色，徹底失控，忘記那是蠟，只記得那是神明對我的懲罰。

五點十五分。

我跳下窗外，忘記樓的高度可以致死。

六點整

破曉上升吞噬整個天空，我想我已經死在地磚上。但事實并沒有，我在睡前那個房間醒來

我不敢想，也不能想，這真的是一場夢而已嗎。

八點三十二分。

我開始緩過神來了，打開床桌的相機，翻開相冊——又是黑影，又是注視，又是令我毛骨悚然的畫面，每張，每個畫面都是如此。

我記不清我是否還存留在夢境里了。

現實好像在欺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