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空氣靜靜地籠罩著房間。
沙發上的燈光柔和,螢幕播放著一部輕鬆的電視劇,兩人坐得不遠不近,中間放著一杯微涼的茶。
程以寬側著身,一手支著額,看似隨意,目光卻始終停留在畫面之外的地方。
林初夏抱著抱枕,指尖無意識地繞著線頭,餘光不經意地掃向他。
他們都沒再提剛剛那段幾乎要失控的靠近。
但那份餘溫,還沒散去。
「你這種人也會看???」
她率先開口,語氣輕鬆。
「偶爾?!顾貞?。
「看得懂裡面的感情戲?」
「比模型還複雜,但我試著解析。」
她笑了一聲,低頭喝了口茶。
—
時間來到九點半,他抬眼看了下手機。
「我差不多該走了。」
她沒馬上反應,只點了點頭。
他站起身,走到門邊,回頭看她。
她跟上去,幫他開門,氣氛像是要結束,卻又停在一個模糊的節點。
他剛邁出半步,還沒來得及道別,忽然感覺側臉一熱。
她輕輕在他臉頰上吻了一下。
非常輕、非常短,像是鼓起勇氣卻仍留了餘地。
他愣了兩秒,轉頭看她,沒說話。
她迎上他的目光,語氣故作自然地說:「這是感謝你幫我洗菜、收拾廚房、陪看劇的友情性回饋?!?/p>
他眼神微閃,嘴角微微勾起,沒有拆穿。
「那我接受。也保留回饋的權利?!?/p>
她點點頭,笑得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下次再說?!?/p>
—
第二天再見,是在辦公室。
林初夏早上九點走進會議室,照例準備當天的簡報與進度報告。
門推開,他也走了進來。
深色襯衫、神情沉靜,回到那個專注技術、語氣冷靜的程以寬。
兩人對視了一眼,她微微頷首,他則點頭回應,什麼都沒多說。
旁邊同事還在寒暄:「哎,程總,這次來幾天啊?」
原本的出差計畫是五天。
但當天下午,他在debug時發現主模組權限邏輯出現錯誤,導致後臺資料反覆重置。他花了三小時定位錯誤點後,立刻寫了份報告寄回矽谷總部。
結果隔天早上,收到回覆:
【請暫緩返程,待主模組修正完畢再結案回報。】
他盯著螢幕那行字,合上筆電,抬頭望向辦公室外的城市街景。
——這一次,他沒有催促改票,也沒有提醒後續安排。
程以寬第一次,在行程安排裡,主動接受了「延長停留」。
這不只是工作延長。
而是心裡,早已知道——他的工作,與她,也還沒結束。
—
原本五天的任務因為錯誤持續擴大,他幾乎天天進出林初夏所在的總部樓層,與她領導的策略部門高密度協作。
他不是她的同事,卻比任何人還靠近。
合作從早上的風險討論會議開始,到午餐時兩人分食速食盒,在會議室角落簡單對話,到深夜還在互傳資料、測試碼。
他們的配合,幾乎無縫,也幾乎危險。
她從辦公桌抬頭時,他剛好推門進來。
她結束部門簡報時,他恰好遞上回測報告。
午餐間,她一句「你沒吃吧」,他就自然坐到她對面,邊吃邊敲程式。
彷彿一切,都在默契之中。
也藏著壓抑的靠近。
—
但節制,不代表沒有感覺。
那天傍晚,他們在會議室待到八點。
燈光被調暗,只剩下投影機微亮的藍白光,桌上擺滿手稿與資料。
林初夏轉頭問他:「你這段計算邏輯,是不是故意忽略了權重異常?」
他看著她的側臉,出神了幾秒,才淡淡回答:「妳這句話裡,有情緒?!?/p>
「我有點累?!顾吭谝伪成希p輕說。
「我看出來了?!?/p>
她放下筆,轉過身,對上他的目光。
「你不是應該說:『情緒無法量化,請重述問題』?」
他嘴角微微勾起,沒笑出聲,只淡淡回道:
「我還在學。」
—
隔天早上九點半,他再次走進會議室時,她正打著電話,眉頭緊鎖。
他沒打擾,只安靜坐下打開筆電。
她掛掉電話後,疲憊地轉向他:「我們剛接到財報組通知,預估有一組模型數據被錯置,可能導致前期市場預測全線跑偏?!?/p>
「模型底層我能補。」他語氣依舊冷靜,「但妳要先休息,眼神開始發虛了?!?/p>
她靠在椅背上,深吸了一口氣:「沒時間。」
他闔上筆電,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妳如果這樣熬下去,我修得再完美也救不了預測錯誤?!?/p>
她盯著他,像是終於壓不住情緒,低聲說:
「你一直這麼冷靜,是不是因為這些事都跟你無關?」
他沉默幾秒。
然後伸手,扣住她手腕上的錶帶。
「這些如果跟我無關,我不會還留在這裡?!?/p>
她怔住。
他的指尖輕輕滑過她腕骨,又慢慢鬆開。
「我不是不在意。是因為太在意,才必須讓妳穩住,才敢靠近?!?/p>
這一瞬,她眼神微亂。
—
從那天起,他們之間的氣氛更微妙了。
在旁人眼中,他們是配合完美的技術與策略搭檔。
可在那些深夜校對公式、凌晨三點互傳測試碼的片刻,他們都知道:
這場合作,早已不止是工作。
而是,一場感情與理智之間的權衡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