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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走出這片土地

第二章阿媽的手

在南湖邊上,座落著全市最高等級學(xué)府——鳳凰一中。古色古香的教學(xué)樓,紅色的跑道包圍著墨綠色的籃球場。

開學(xué)這一天,校門口堵的水泄不通。一大早,阿奶就喊路花起床收拾。其實不用阿奶喊,路花也會早早起來,這樣的日子,怎么睡得著呢。

拖著行李箱和一個行李包,路花去和她的同學(xué)也是她的好朋友俏清清匯合。來到路口,俏清清的爸爸遠(yuǎn)遠(yuǎn)的騎著他的三輪摩托車“嗚嗚嗚”的趕來。車兜后面坐著俏清清。

車來到跟前,路花禮貌地跟俏清清的阿爸問好。俏清清阿爸幫忙把行李物品放到車廂內(nèi),兩個好朋友坐在他們的行李上,車子便開始移動了。

遠(yuǎn)了……遠(yuǎn)了,小村莊漸漸遠(yuǎn)去了。拐一個彎,村莊消失了。

“哇,云海!”俏清清站了起來,雙手扶住車廂欄桿。

路花也站起來,兩個好朋友一起欣賞著天賜的云海。

來到學(xué)校,已是中午。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媽媽幫孩子提行李的,有爸爸給孩子背書包的,有姐姐給弟弟妹妹提零食的……

路花看在眼里,羨慕在心里。要是阿爸阿媽也能送她上學(xué)就好了。

……

轉(zhuǎn)眼過了半個學(xué)期,一天下午,正上著課,班主任把路花叫出教室。

“路花,你爸爸媽媽來找你,他們在學(xué)校門口,你過去一下。”班主任說。

路花一路小跑朝校門口去。鳳凰市沒有四季,只有夏天和冬天。才四月份,空氣中就充斥著熱氣。教學(xué)樓腳的花壇上,月季在烈日下隨風(fēng)搖擺,頭頂?shù)臉淙~沙沙作響。由于走得太急,路花一時忘了自己有沒有和班主任說聲“謝謝”。

“哎,先不管了,出都出來了。”路花心想,一路向校門口奔去。到校門口時,已出了一身汗。阿爸阿媽兩人站在保安室門口,阿媽的右肩纏著白布,走近看才認(rèn)出原來是紗布。

“阿爸。阿媽,你的手怎么了。”

“干活的時候不小心,被廠里的機器絞斷了。這事說來話長,好在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阿媽云淡風(fēng)輕地說。

“給,給你買了點水果。我們要回家了,今天剛到,說來看看你。”阿爸說著手里遞過來兩袋水果。雖然不多,品種也單一,幾個蘋果,多一點是香蕉,但路花心里還是很開心。

接過水果,阿爸就說:“回去上課吧,我們要回去了,晚了趕不上去縣城的班車。”

星期五起來,路花就迫不及待回家了。聽課時心不在焉的,真難熬呀。好不容易熬到放學(xué),她就背著書包沖去車站。

回到家,還有最后一絲金色的陽光鋪在家對面的山坡上。阿爸阿媽都不在家,阿奶早已在廚房忙起來。

“阿奶,阿爸阿媽還沒回來嗎?”

“去你阿舅家那邊拿藥去了,晚點才回來。”奶奶一邊忙活著一邊說道。

路花和阿奶在廚房忙著,聽見外面摩托車的聲音。路花走出廚房,是阿爸阿媽回來了。阿媽的手纏了更厚的紗布,手腕往下的紗布被浸得透出淡淡的綠來。

“阿媽,好些了嗎?”路花關(guān)心的問道。

“哎,回來沒閑得住,干了兩天活又腫起來了。”

“那怎么不去醫(yī)院看看呢?”

“先拿點中草藥包了看看吧。”阿媽固執(zhí)地說。

這邊說著話,那邊阿奶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飯菜。

吃過晚飯,天已暗下來。路花不停追問阿媽受傷的種種。阿爸阿媽耐心地解答著路花的提問。

“那這樣說,你們在那邊就住了一個月的院了?”路花問道。“那醫(yī)藥費得多少啊。”

“這些工廠的老板出,你阿爸一樣的干活,我就天天在病床上養(yǎng)傷唄。”阿媽說。

“那……那你們往后還去嗎?”

“你阿爸一個人去了。老板還賠了我們一些錢,再加上這幾年積攢下來的,應(yīng)該夠蓋一間像樣點的房子了。”

在家的日子總是飛快的,轉(zhuǎn)眼又到了星期天。中午,太陽高高掛著,路花和俏清清一同坐車去學(xué)校。路花再回到家時,老房子已經(jīng)拆除,他們只能住在臨時搭建的棚子里。阿媽的手依然裹著紗布,路花走近阿媽,關(guān)心的問道:“阿媽,還沒有好嗎?”說著話,路花聞到一股不知從哪來的腐臭味。

“上次那個藥敷了之后整只手都癢得很,藥性又猛,手上就起了很多水泡,前兩天去看,那個草藥醫(yī)生又給換了副藥。”

“阿媽,咱們還是去醫(yī)院看看吧。”

“去什么醫(yī)院吶,蓋房子要錢,你讀書要錢,哪有那么多錢呀。”

說著話,路花又聞到了那股腐臭味,這次她感覺自己能判斷出這股臭味來自哪里了,但又不敢確定。直到阿媽請她幫忙換藥的時候,路花才確定了自己的判斷沒錯。是的,是阿媽的手。當(dāng)路花一圈圈把纏繞著手腕的紗布拿下來的時候,看見了阿媽的手。整個手腕上的水泡都破了,米白色的膿液早已風(fēng)干,有些地方似乎有腐爛的跡象,那股腐臭味中伴隨著一絲中草藥的清香。

轉(zhuǎn)眼又過了一周,這周末路花沒有回家。星期四那晚,她借了同學(xué)的手機偷偷給家里打了個電話,得知阿媽已經(jīng)在鳳凰市醫(yī)院住院了。

星期五下午放了學(xué),路花一路趕到醫(yī)院。見了阿媽,她還是那個老樣子,只是少了半截手。

“阿媽。”路花撲通一聲跪在床邊,整張臉埋在阿媽病床的被子里,不停地抽泣。好一會兒,路花才緩過來。

“我就說來醫(yī)院來醫(yī)院,一直不來。”路花抽噎著,帶著哭腔罵道。

“誰能想到呢,就包了那一副藥,沒想到就發(fā)展成這樣。那天實在疼的厲害,這才來了醫(yī)院。醫(yī)生說已經(jīng)腐爛到骨頭里面,只能切除了。要是早點來醫(yī)院,哎……”

“回去我要那個庸醫(yī)好看。”阿爸憤憤地說。

這一年,路花家蓋起了兩層毛坯房。一樓簡單的粉刷墻面,一塊紙箱擋住半個窗子。二樓還四處透風(fēng),地面上全是掉落的水泥。但這一年,阿媽也沒了半只手。

海水滔滔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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