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晴那聲嘶力竭的、充滿了憤怒和絕望的詛咒,回蕩在死寂的弄堂里,卻沒能換來任何回應。
林淵那個該死的混蛋,依舊不見蹤影。
而她面前那堵冰冷的圍墻上,那張由污漬和裂紋組成的、巨大而猙獰的人臉,似乎……因為她的怒吼而變得更加清晰,更加……扭曲了!
那雙空洞的眼睛,死死地鎖定著她,里面充滿了怨毒、貪婪,還有一絲……嘲弄?仿佛在嘲笑她的無能狂怒,嘲笑她的垂死掙扎。
更可怕的是……
周圍的環境,仿佛真的……活了過來!
不僅僅是她面前的這堵墻!
弄堂兩側那高高的、斑駁的圍墻,地面上冰冷的石板路,甚至……頭頂那片被黑暗籠罩的、看不見星光的夜空……都開始散發出一種……令人窒息的、充滿惡意的……“生命感”?!
墻壁不再是冰冷的磚石。蘇晚晴驚恐地看到,那些斑駁的墻皮如同擁有了生命般,開始蠕動、起伏!墻壁內部,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涌動、在掙扎!
“嗬……嗬……”
極其微弱的、卻又無處不在的、充滿了痛苦和絕望的呻吟聲,開始從四面八方的墻壁里滲透出來!成千上萬!密密麻麻!如同無數溺水者在發出最后的哀鳴!
緊接著!
一只只……慘白的、干枯的、如同鬼爪般的手臂!
竟然……開始從那些蠕動的墻壁里……緩緩地……伸了出來!!!
那些手臂有的粗壯,有的纖細,有的像是男人的,有的像是女人的,甚至還有……像是孩童的?!它們無一例外,都呈現出一種死人般的慘白,皮膚干癟,緊緊包裹著骨頭,指甲又長又黑,微微彎曲著,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寒光!
它們如同掙扎著想要爬出地獄的惡鬼,拼命地從墻壁里向外伸展、抓撓!
“嘩啦……嘩啦……”
墻皮和碎石不斷剝落,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無數只鬼手!從四面八方!朝著站在弄堂中央的、孤立無援的蘇晚晴……緩緩地、卻又堅定不移地……圍攏過來!
它們的目標……就是她!
蘇晚晴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凍結了!她想要后退,想要躲閃,但她的身體卻像是被釘在了原地,根本無法動彈!
那股來自四面八方的、充滿了死亡和絕望氣息的威壓,讓她感到窒息!仿佛整個空間都在排斥她,擠壓她,要將她徹底碾碎!
一只……離她最近的、從地面石板縫隙里鉆出來的、如同枯枝般的鬼手,已經……觸碰到了她的發梢!
冰冷的、帶著泥土和腐朽氣息的觸感,瞬間傳遍了她的全身!
真的要死了……
真的要死在這個地方了……
蘇晚晴的腦海里,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她放棄了掙扎,放棄了呼救,甚至……放棄了思考。
巨大的、如同深淵般的絕望感,徹底將她吞噬。
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被那些從墻壁和地面伸出的、無數的鬼手……徹底撕碎、拖入那無盡的黑暗之中……
就在蘇晚晴閉上眼睛,放棄所有抵抗,準備迎接被無數鬼手撕碎的、黑暗而痛苦的結局時……
那些原本正朝著她瘋狂伸展、抓撓的慘白鬼手,卻突然……齊齊停頓了下來!
它們仿佛被某種更加強大的、更加令人恐懼的存在所震懾,僵在了半空中,甚至……微微向后瑟縮了一下?
緊接著,那原本充斥在弄堂里、來自墻壁深處的、充滿了痛苦和絕望的呻吟聲,也瞬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深沉、更加古老、仿佛來自洪荒歲月的……低沉嘶吼!
“吼——!!!”
那嘶吼聲并不響亮,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能夠穿透靈魂的力量!仿佛直接作用于人的精神層面!
蘇晚晴感覺自己的大腦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劇烈的疼痛讓她忍不住悶哼一聲,原本已經放棄思考的意識,竟然被這聲嘶吼強行喚醒了一絲清明!
她艱難地、費力地睜開眼睛,想要看清到底發生了什么。
然后,她看到了……令她靈魂都為之戰栗的一幕。
在弄堂的盡頭,沈園那銹跡斑斑的鐵門前……
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極其龐大、極其怪異的身影!
它似乎……沒有固定的形態?
更像是一團……不斷蠕動、不斷變幻的、由濃郁的黑暗和混亂光影組成的……混沌聚合體?!
它龐大的身軀幾乎堵塞了整個弄堂口,無數條……如同觸手般的、由純粹的黑暗能量構成的肢體,在它身體周圍瘋狂地舞動、扭曲!發出“嗚嗚”的、如同鬼哭般的風聲!
而在那團混沌聚合體的中央……似乎……隱約可見……一只……巨大無比的、散發著幽綠色光芒的……獨眼?!
那只獨眼,沒有瞳孔,只有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幽綠!它緩緩轉動,最終……鎖定在了蘇晚晴的身上!
在被那只幽綠獨眼注視的瞬間,蘇晚晴感覺自己仿佛赤身裸體地站在了宇宙的盡頭!所有的秘密、所有的思想、所有的記憶……都被那目光徹底洞穿!
一種前所未有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
這……這是什么東西?!
這絕對不是之前遇到的那些“小魚小蝦”!這是一種……更加古老、更加強大、更加……不可名狀的存在!
它……難道就是……白露口中那個……控制著她的……“可怕存在”?!還是……林淵提到的……“歸墟”組織想要迎回的……“舊日支配者”?!
就在蘇晚晴因為恐懼而思維停滯的時候,那個混沌的聚合體……動了!
它那龐大的身軀開始劇烈地蠕動!中央那只巨大的幽綠獨眼,猛地張開!
緊接著!
一股極其恐怖的、無形的、針對靈魂的……吸力!
如同宇宙黑洞般,驟然從那只獨眼中爆發出來!瞬間籠罩了整個弄堂!籠罩了蘇晚晴!
“嗡——!!!”
蘇晚晴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要炸開了一樣!
她清晰地“看到”……或者說,“感覺到”……
自己的記憶……如同破碎的膠片般,不受控制地從腦海深處被拉扯出來!童年的片段、求學的經歷、工作的點滴、那些快樂的、悲傷的、重要的、瑣碎的……一切的一切,都在以一種極其混亂的方式,被那股無形的力量瘋狂地抽取!
不僅僅是記憶!
還有她的情感!她的意識!甚至……她靈魂的本質!
都在被那只幽綠的獨眼……貪婪地吞噬著!
奇怪的是……
在這種靈魂被剝離、存在被抹去的極致過程中……
蘇晚晴竟然……感覺不到任何痛苦?
甚至……連恐懼和絕望……都消失了?
她的意識變得越來越模糊,越來越……空洞。
她就像一只被蜘蛛網纏住的昆蟲,眼睜睜地看著蜘蛛將毒液注入自己的身體,將自己的內臟融化、吸食……卻無力反抗,甚至……連掙扎的念頭都沒有了。
她正在……被變成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即將……徹底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