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條看似無關的軌跡指向同一個障礙物時,需要審視的,是障礙物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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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側寫組的辦公室,空氣總帶著一種凝滯感,仿佛時間在這里也放緩了腳步。百葉窗將午后的日光梳理成平行的光束,安靜地鋪陳在深色的地毯上,勾勒出桌椅沉默的輪廓。沈聿剛剛結束與技術科的通話,那段關于沈嘉言家附近公共Wi-Fi熱點下加密通訊的異常記錄,像一塊沉甸甸的鉛塊,墜在他思緒的深處。
他并非第一次在案件中遭遇信息壁壘,但這一次,壁壘的形態似乎更為隱蔽,也更具……“系統性”。從校園監控在關鍵時刻的“恰巧”失效,到李彤這個幽靈般訪客身份的無跡可尋,再到如今這個被巧妙掩飾的加密通話,一切都指向一種可能——有人在刻意地、有條不紊地清除痕跡,而這種清除,似乎并非孤立事件。
而蘇晚,在她那間色調柔和、力求營造安全感的咨詢室里,也正被一個相似的、關于“人為干預”的疑問所困擾。林蕙的遭遇,那位因指出系統缺陷而被邊緣化的老接線員,像一幅褪色的警示畫,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那份最終決定“擱置”林蕙優化建議的、來自某個高級別領導的批示,更讓她嗅到了一種超越技術層面和官僚惰性的、更令人不安的氣息。
就在沈聿準備調取市局內部網絡安全日志,試圖從更底層追蹤那段加密通訊的源頭時,他收到一條來自檔案科的內部信息:一份他數日前申請的、關于早期市局部分處室職能變遷及關鍵崗位人事任免的補充材料,已通過初審,可供閱覽。這份申請,是他為了更全面地理解當年V2.0熱線系統決策背景而提交的,原以為會淹沒在繁瑣的行政流程中,沒想到這么快有了回音。
檔案室特有的、混合著陳舊紙張與恒溫空調干燥氣流的味道,讓沈聿的思緒不由自主地沉靜下來。他坐在指定的閱覽位,面前是一疊用標準回形針固定好的打印文件。內容大多是枯燥的機構設置說明和人事任命通告,日期橫跨了近十年。他的目光在那些格式化的文字間快速移動,像一臺高速運轉的掃描儀,捕捉著任何可能與他當前疑慮相關的蛛絲馬跡。
起初,一切如常。部門的合并與拆分,人員的晉升與調動,都遵循著行政體系內部那套看似合理、實則復雜的邏輯。直到,他的視線停留在了一份關于“市局信息技術中心”早期主要負責人任命的文件上。
一個名字,如同在平靜湖面投下的一顆不起眼的石子,卻在他心中激起了一圈細微卻不容忽視的波紋——
周啟明。
沈聿的指尖在文件上那個印刷體的名字下方,幾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這個名字,他有印象。在他之前為了理解熱線系統運作而調閱的、關于2014年V2.0系統優化方案評審的技術性附件中,周啟明作為當時技術部門的一位核心骨干,其簽署的評估意見是“現有技術條件下,部分用戶提出的‘模糊語義識別’功能模塊,實現成本過高,且可能顯著增加系統誤判率,建議暫緩”。盡管最終的“擱置”決策來自更高層級,但周啟明這份來自專業技術角度的“保留意見”,無疑是決策鏈條中一個不容忽視的環節。
而這份最新的人事資料清晰地顯示,這位在十年前對“模糊語義識別”持謹慎態度的周啟明,在經歷了一系列內部崗位輪換和晉升后,如今,正以市局信息技術保障處主任的身份,全面負責著包括訪客登記系統、內部通訊數據管理、以及……對各部門歷史電子數據存檔的調閱審批與日常維護工作。
沈聿的目光,從周啟明的現任職務上緩緩移開,落向了桌面另一側,那份他剛剛批閱過的、蘇晚提交的補充調檔申請——申請內容直指2014年熱線系統處理“異常通話”的原始記錄。
過去的決策者,成為了現在信息的守門人。
這種“重疊”,太過工整,也太過……耐人尋味。
沈聿將那份人事資料仔細折好,放回檔案袋。他沒有聲張,也沒有立刻采取任何針對性的行動。他只是在自己那本從不離身的黑色筆記本上,用極簡的線條,勾勒出了周啟明這個名字,以及圍繞在他周圍的幾個關鍵詞:2014年V2.0系統評估、現任信息技術保障處主任、訪客系統、通訊記錄、歷史數據存檔。
然后,他在這些關鍵詞與蘇晚的名字之間,畫上了一條細細的、帶著問號的連接線。
這個女人,她對歷史“失聲”的執著探究,是否也已經觸碰到了這層由周啟明所構筑的、橫跨十年的信息壁壘?
沈聿合上筆記本。他決定,需要和蘇晚談談。不是關于案件的具體進展,而是關于他們各自在追索中,可能共同遭遇的、來自“系統”本身的阻力。以及,他需要更清晰地看到,蘇晚在這場對過去的挖掘中,究竟想要找到什么。
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思忖片刻,拿起桌上的內部通訊器,撥通了蘇晚咨詢室的號碼。
“蘇老師,”電話接通,他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任何額外的意味,“我剛從檔案科回來,看到一些關于市局早期信息系統管理架構的資料。其中有些信息,或許與你近期關注的某些‘歷史案例處理模式’,存在一些……值得探討的關聯。如果你現在有時間,我想和你當面聊一下。”
他沒有提及周啟明的名字,也沒有點明任何具體的疑慮。他只是,留下了一個足夠寬泛,卻又指向明確的引子。
他相信,以蘇晚的敏銳,她會明白這通電話的弦外之音。
而他,也需要從她的反應中,進一步確認自己那個正在成形的、關于“雙重沉默”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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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直接的質問,往往不需要證據,只需要一句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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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聿辦公室的門無聲地合攏,將走廊里最后一絲浮動的光線與聲響隔絕在外。蘇晚在他對面那張線條簡練的黑色皮質訪客椅上坐下,膝上的筆記本邊緣被她無意識地用指腹輕輕摩挲著。她能感受到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不同尋常地靜默,那并非平日里工作間隙的尋常安靜,而更像是一種暴風雨來臨前,被刻意壓抑的、充滿變數的寧和。
沈聿在她落座后,并沒有立刻回到他那張“頗有距離”的辦公桌后,而是拉過了旁邊一張同款的、通常用于非正式談話的椅子,在她對面坐下。這個不尋常的舉動,瞬間拉近了兩人之間的物理距離,也使得這場即將開始的對話,從一開始就帶上了一種非官方的、更具穿透性的意味。
“我今天查閱了一些市局早期的人事檔案和部門職能調整記錄。”沈聿開口,聲音平穩得像一條沒有波瀾的河,目光卻像探針一樣,細致地觀察著蘇晚的每一個細微反應,“發現了一些……值得注意的軌跡重合。”
蘇晚的眼瞼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她知道,沈聿口中的“軌跡重合”,絕不會是空穴來風的閑談,必然指向某些被精心掩蓋或長期忽略的關鍵節點。
“2014年,在你參與熱線實習期間,V2.0系統上線后,曾有一位資深接線員林蕙,就系統對‘模糊求助信號’識別能力不足的問題,提交過一份詳細的優化建議報告。”沈聿的敘述冷靜而客觀,像是在復述一段與己無關的檔案摘要。他提及“林蕙”這個名字時,尾音處理得極為平淡,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普通的人命,不帶任何預設的立場。
但蘇晚的心,卻在那一瞬間,不受控制地收緊了。林蕙。這個名字,以及她那段被壓制和邊緣化的經歷,是她這幾天內心反復咀嚼的秘密,是她試圖獨自探尋的、關于系統“沉默”的另一個佐證。她沒想到,沈聿會如此直接地,在她面前提起。她原以為,這條線索會是她獨自挖掘的隱秘路徑。
“而當時,”沈聿繼續說道,聲音里沒有絲毫波瀾,像是在陳述一個早已確認的事實,“在技術層面,對這份報告給出‘實現難度較大,短期內不建議投入過多資源’評估意見的關鍵人物之一,名叫周啟明。”
周啟明,這個名字,蘇晚同樣不陌生。在她之前艱難查閱到的那些塵封的會議紀要中,這個名字曾作為技術評估環節的代表,冷靜而“客觀”地闡述了不支持林蕙建議的技術理由。他當時提出的“成本效益”與“系統穩定性優先”的論調,此刻在蘇晚聽來,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重量。
“這位周啟明,”沈聿的語速依舊不疾不徐,像是在剝繭抽絲一般,將事實的脈絡一點點清晰地展現在蘇晚面前,“在經歷數次崗位調整后,目前,擔任市局信息技術保障處的主任。其職責范圍,恰好覆蓋了我們當前調查李彤身份所需的訪客登記系統、追蹤加密通話所依賴的內部通訊記錄管理,以及……你近期高頻率申請調閱的、那些關于早期熱線‘異常數據’的存檔與審批權限。”
辦公室內,靜得能聽到彼此細微的呼吸聲。墻上那只極簡風格的觀眾,發出規律而冷漠的滴答聲,像是為這張揭示倒數計時。
沈聿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塊看精心打磨過的石子,精準地投入蘇晚的認知湖面,激起層層疊疊、難以平息的漣漪。過去的決策者,成為了現在信息的守門人。這種“重疊”,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宿命感,也讓蘇晚之前那些關于“人為干預”的模糊猜測,找到了一個具體的、擁有現實權力的落點。
“你的意思是,”蘇晚終于開口,聲音有些干澀,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足夠平穩,但指尖卻無意識地在筆記本的邊緣摳了一下,“我們追查的關鍵線索,都可能直接或間接地,被這位周主任所……影響?”她刻意選擇了“影響”這個相對中性的詞,試圖在沈聿的判斷面前,保留一絲自己的審慎。
“影響是一個客觀描述。”沈聿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直視著蘇晚的眼睛,那目光銳利,仿佛能洞穿所有言辭的修飾,“當一個在過去可能對‘警示’持保留意見,甚至參與了‘擱置’決策的人,如今又處在一個可以對‘真想’進行篩選和控制的關鍵位置時,我們不能排除某些信息被‘合理地’延遲、‘謹慎地’處理,或者……‘意外地’遺失的可能性。”
他的話語冷靜到近乎殘酷,每一個推論都建立在嚴密的邏輯之上。他沒有直接下任何結論,卻將一種令人窒息的可能性,清晰地攤開在蘇晚面前。
蘇晚感受到一股寒意從脊背無聲地蔓延開來。她想起了林蕙那雙黯淡的眼睛,想起了那些被“擱置”的警示,想起了自己當年那份被錯誤標記的評估。如果這一切的源頭,都與這位周啟明有關,那么他們現在的調查,無異于在與一個更龐大、更隱秘的“沉默系統”角力。而這個系統,似乎從十年前,就已經學會了如何讓某些聲音“合理地”消失。
就在蘇晚試圖消化這個沉重信息,并思考如何回應時,沈聿的身體微微向后靠了靠,打破了之前那種純粹的案情分析氛圍,語氣中帶上了一絲更具穿透力的審視。
“蘇老師,”他的聲音不高,卻像一束聚焦的光,直射蘇晚內心最不愿被觸碰的角落,“你對2014年熱線系統那些被忽略的‘聲音’,表現出的關注和挖掘深度,已經超出了一個普通心理顧問對參考案例的研究范疇。你似乎在尋找某種特定的模式,或者說……在印證某種你早已察覺,卻不愿輕易承認的可能。”
他停頓了一下,給蘇晚留出反應的時間,但那雙深邃的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她的臉,仿佛要看透她所有精心構建的防御。
“這種近乎執拗的探究,”沈聿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力度,“僅僅是出于對沈嘉言案的責任感,還是……它也牽動了你某些更早的、與‘被聽見’或‘不被聽見’相關的個人經驗?某些,你可能已經忘記,或者……選擇忘記的東西?”
這已經不是暗示,而是直接的叩問。
蘇晚感覺自己的呼吸在一瞬間變得有些困難。沈聿的話,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她內心那道她一直小心翼翼回避的、關于“選擇性遺忘”的傷口。門后,是十二歲那年夏天模糊而壓抑的光影,是醫院里消毒水的冰冷氣味,是家人臉上那種混雜著關愛、不解與無力的復雜表情,以及……她自己那份被巨大恐懼包裹著的、徹底的失語。
那些被她用“選擇性遺忘”深埋的感受——被定義、被誤解、被剝奪表達權利的無助與憤怒——在這一刻,如同掙脫了束縛的幽靈,夾雜著一種幾乎要將她吞噬的恐慌,洶涌而來。
她試圖開口,卻發現喉嚨干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輕顫,那份長久以來精心維持的冷靜與專業,在沈聿這毫不留情的追問下,正一點點瓦解。
“雙向揭底”的序幕,以一種比她預想中更為直接和殘酷的方式,拉開了。
而這一次,她似乎再也無法僅僅依靠沉默,來守護自己內心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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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承認自己的裂痕,是為了在對方眼中找到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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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聿辦公室內的空氣,因他那句直指核心的叩問而變得異常稀薄。蘇晚能清晰地聽見自己心臟在胸腔內沉重而急促的搏動聲,每一次跳動,都像在回應著那些被強行從記憶深處喚醒的、屬于十二歲夏天的模糊痛楚。她試圖開口,卻發現所有的言辭都像被無形的屏障阻隔,無法順利地組織和表達。
沈聿沒有催促,他只是安靜地看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沒有任何情緒的波瀾,卻像一面打磨得異常光潔的鏡子,清晰地映照出蘇晚此刻所有的慌亂、無措,以及那份她極力想要掩蓋的、源自過往的脆弱。
“我……”蘇晚終于艱難地發出一個破碎的音節,聲音沙啞,帶著她自己都能察覺到的顫抖。她下意識地垂下眼瞼,避開了沈聿那過于銳利的注視,目光落在自己交握在膝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手指上。
“我調閱那些歷史檔案,”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平穩一些,盡管效果甚微,“確實……不僅僅是為了沈嘉言的案子。我在追查一些……關于熱線系統早期運作中,可能存在的對特定求助信號識別和處理上的……偏差。”她選擇了相對專業的措辭,試圖將話題限定在工作層面,以此來回避沈聿對她個人經歷的直接探究。
“偏差?”沈聿的語氣沒有絲毫變化,像是在重復一個普通的學術名詞,但蘇晚卻能感覺到他話語中那份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指的是林蕙當年提出的那些,關于‘模糊求助信號’的優化建議,以及它們最終被‘擱置’的這件事?”
蘇晚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震驚。他……他怎么會知道她與林蕙的接觸?她們的接觸極為隱秘,從未向任何人提及。
沈聿似乎看穿了她的驚疑,嘴角牽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冰冷的弧度:“蘇老師,市局的檔案系統雖然龐大,但某些特定時間段、特定主題的調閱記錄,如果過于集中和異常,總會留下痕跡。尤其是當你關注的焦點,與我正在調查的某些‘信息壁壘’的源頭,開始出現重合的時候。”
他沒有明說自己是如何得知她與林蕙的關聯,但那份言語間的篤定,卻讓蘇晚感到一陣無力的寒意。在這個男人面前,她似乎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周啟明。”沈聿輕輕吐出這個名字,像是在為這場對話投下一枚決定性的砝碼,“當年對林蕙的建議持保留意見,如今又恰好掌握著我們獲取關鍵信息權限的人。你認為,這僅僅是巧合嗎?”
蘇晚沉默了。她無法反駁。周啟明的存在,以及他所代表的那種橫跨十年的“系統性忽略”,正是她內心最大的隱憂,也是她近期所有行動的潛在驅動力。
“你似乎很早就意識到了這種‘忽略’的存在。”沈聿的目光再次變得銳利,像手術刀一般,精準地切向蘇晚內心最不設防的區域,“在你正式接觸沈嘉言案之前,在你開始大規模調閱2014年那些‘異常數據’之前。這種意識,源于什么?僅僅是基于你作為心理咨詢師的專業敏感,還是……源于某些更早的、更深刻的,甚至可能被你主動壓抑下去的……個人體驗?”
“你對‘沉默’的理解,對‘不被聽見’的痛苦,似乎有一種超乎尋常的共情能力。”沈聿的語速不快,但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般,敲擊在蘇晚的神經上,“這種共情,如果僅僅來自書本和臨床案例,是很難達到你目前這種近乎本能的執著程度的。”
蘇晚的呼吸變得愈發困難。她能感覺到那些被“選擇性遺忘”強行壓制下去的記憶碎片,正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涌地沖擊著她意識的閘門。
“有些聲音,”沈聿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一旦在某個關鍵時刻沒有被聽見,或者被錯誤地解讀,它就可能永遠地沉寂下去。或者,以一種更扭曲、更隱蔽的方式,在未來的某個節點,重新浮現。”
他的目光緊緊鎖住蘇晚,那目光中沒有指責,沒有審判,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對真相的探究。
“蘇晚,”他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嚴肅的場合,用如此直接的方式,觸碰她最核心的傷痛,“2014年的那些‘沉默’,對你而言,究竟意味著什么?你真正想從那些塵封的記錄里,打撈出來的,到底是什么?”
蘇晚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她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試圖以此來抵御那股幾乎要將她吞噬的恐慌和痛苦。她知道,自己已經退無可退。沈聿的追問,像一把鑰匙,正在強行開啟她內心那扇她用盡所有力氣想要鎖死的門。
門后,是她不敢面對的過去,是那個失語的、無助的、被世界遺棄的十二歲的自己。
也是她作為心理咨詢師,在未來可能需要重新審視和定義的……職業信仰的根基。
辦公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體。那只掛鐘的嘀嗒聲,在極致的安靜中,顯得異常清晰,也異常……漫長。
蘇晚緩緩抬起頭,迎上沈聿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她的眼中,第一次褪去了所有專業的冷靜和刻意的疏離,只剩下一種近乎破碎的、卻又帶著一絲微弱星光的……真實。
“我……”她的聲音依舊沙啞,卻比之前多了一分不容忽視的重量,“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找回那些聲音。”
她沒有直接回答沈聿的問題,卻以一種更坦誠的方式,暴露了自己內心的迷茫與……渴望。
沈聿看著她,看著她眼中那份掙扎與痛楚。他沒有再繼續追問。
他知道,有些門,一旦被叩響,剩下的,便只能由門內的人,自己決定是否要推開。
而蘇晚,似乎已經站在了那扇門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