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遲昭難得平靜下來。
手上的煙也不抽了,被他隨意掐滅,丟到垃圾桶里面。
煙頭還是燙的,還散發(fā)著點火后的紅光,寧遲昭仿佛感覺不到疼,指尖被燒出個痕跡來。
音樂戛然而止,在按到重音后結(jié)束。
寧遲昭抬頭注視著被晚霞籠罩的教室,發(fā)現(xiàn)南霜也在看他。
四目相對。
一高一低的位置隨著樹影交錯,就這么僵持在這。
還是南霜先動了,她抿唇起身,把旁邊放著的包提起來,消失在教室玻璃窗前面。
寧遲昭靠著墻的身體站直,拉了拉微皺的衣角,懶散的插兜,南霜卻在拐角處出現(xiàn)。
“彈得不錯。”寧遲昭難得給出了評價,眼里的探究不假。
南霜禮貌頷首,“謝謝。”
寧遲昭邁著長腿朝南霜走過去,兩人站在一處,他彎腰貼近她,在外人看來格外曖昧。
“你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鄉(xiāng)鎮(zhèn)人。”
南霜勾唇,對上他那雙不見底的瞳孔,卻也是毫不膽怯,“有誰規(guī)定鄉(xiāng)鎮(zhèn)人不能多才多藝么?”
“好像沒有。”寧遲昭思索一番,這才站起身,從南霜身邊擦肩而過。
南霜轉(zhuǎn)身去看他,“寧遲昭。”
寧遲昭手指一頓,摩挲著指尖的灰,神色不再懶散松倦,換上一副咄咄逼人,帶著銳利,和天生的警惕。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調(diào)查我?”
他笑的發(fā)瘆,語氣也寒涼起來。
南霜若有所思,想到那時候看見的照片上寫著的名字。
又和現(xiàn)在的寧遲昭對比,完全不匹配。
“上次在鞋柜放著照片上看見的。”南霜解釋。
“你的名字,和你真不般配。”
南霜覺得,有這名字的人,像春風(fēng),會像君子一樣溫潤如玉,可寧遲昭不是,他很隨性,也很有特點,任何枷鎖都困不住他,帶著天生的桀驁不馴的野性,無人能駕馭。
更不會有人讓寧遲昭停留,低下他高傲的頭顱。
寧遲昭難得贊同了南霜的話,黑長的睫毛不緊不慢的掀起,神色如同索命的厲鬼。
寧遲昭的母親蘇嵐茵給他取名為昭,寓意本該是美好的,光亮的,充滿希望的美好人生,可她并不是這樣認(rèn)為,蘇嵐茵覺得昭這個字能保佑她發(fā)大財,一生富貴。
為了蘇嵐茵的一己私欲,讓寧遲昭一生都活在黑暗中苦苦掙扎,為了蘇嵐茵口中的昭,他付出了青春,人生,失去了擁有正常人那樣的情緒,成為真正的行尸走肉。
他的童年,像深淵,像地獄,像苦海。
寧遲昭說:“告訴我,你的名字。”
“平等交換。”
那干凈的不曾沾染骯臟味道的女子,漂亮的想讓他毀滅,開口說出了她的名字,“南霜。”
“我叫南霜,南方的南,霜降的霜。”
距離南霜買貓糧已經(jīng)是五天后了。
那天氣候布滿烏云,隨時都會下雨,大黃似乎不太喜歡她這次新?lián)Q的糧,只好來超市買別的牌子的。
江連墨早就眼熟南霜了,見到她打了個招呼,“你來了。”
南霜點點頭,不經(jīng)意的往里面看了眼,空空如也,寧遲昭似乎不在。
江連墨注意到她的神色,以為南霜是想找寧遲昭,拿起手機就要給他打電話,“你等會,我叫遲昭現(xiàn)在過來。”
南霜面無表情的制止了江連墨的添亂行為。
“不用了,我是過來買貓糧的,不是來找他的。”
怕江連墨誤會,還補上一句:“我和他不熟。”
江連墨表示我都懂,笑瞇瞇的盯著南霜,“我知道我知道,你們不熟。”
南霜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在貨架上挑了包貓糧就過來結(jié)賬了。
她沒有挑很大包的,就怕大黃也不喜歡吃。
門外的烏云似乎遍布的更濃密了,雷聲轟隆一聲,響徹整片天空,暴雨就隨著空氣嘩啦嘩啦的落下,摻雜著大風(fēng)。
南霜沒有帶傘,就連鞋子都還是從家里換來的拖鞋,就出去這么一會,就下起了暴雨。
江連墨看出了她的顧慮,見對方兩手空空的,壓根沒帶傘。
眼珠溜溜轉(zhuǎn),拿出手機不知道發(fā)了什么消息,便招呼南霜過來坐著。
“這雨一時半會也下不停,你在這等會吧,等雨停了你再走。”
“看你還穿的拖鞋,肯定不方便。”
南霜不好拒絕,畢竟外面實在是沒辦法出去,便跟江連墨道謝,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在椅子上。
姿態(tài)過于板正,都讓江連墨忍不住多看兩眼。
下雨天沒有一個人,畢竟是小鎮(zhèn),家家戶戶都躲在房子里,不愿出來。
雨滴打在地上,濃密的看不清周圍。
似乎來了個人,撐著把傘,渾身濕漉漉的,身形很長,標(biāo)準(zhǔn)的完美比例。
南霜本打算提醒一旁玩手機的江連墨來客人了,結(jié)果對方一進門,熟悉的臉蛋映入眼簾,
是寧遲昭。
被雨打濕的頭發(fā)微卷,耷拉在額頭上,修長的五指隨意的插在發(fā)間撩了撩,露出那帶著慵懶的眸,此時的他看起來過于困倦,眼尾閃爍著淚花,似乎還沒睡飽。
江連墨看他那狼狽樣,嫌棄挪開視線,“你就這樣來?”
寧遲昭一眼就看見了南霜,冷淡移開,對著江連墨開口,“不是你叫我來的?說有急事。”
江連墨指了指南霜。
“這難道不是大事嗎?”
寧遲昭冷笑,一瞬不瞬的盯著江連墨,“你很閑?”
江連墨瑟縮脖子,知道自己不占理,弱弱的解釋:“我還不是為了你的人生大事著想……”
“不需要。”寧遲昭毫無波瀾的打斷,不帶一點猶豫。
最尷尬的還是南霜,她臉上的溫婉差點沒維持住,杏眼幽幽的盯著江連墨這個罪魁禍?zhǔn)住?/p>
被兩人盯著發(fā)毛的江連墨賠笑,一溜煙跑進了里邊的休息室。
“你們聊,我有事!”
超市只剩下寧遲昭和南霜兩個人。
最先打破寂靜的還是寧遲昭,“沒帶傘?”
南霜嗯了一聲,就沒有下文。
寧遲昭握著傘的手一松,丟到南霜腳邊,“拿去用吧,這是我第二次借給你了。”
江連墨趴在門框邊偷聽兩人講話,他聽到寧遲昭說這話的時候,心里的猜測也愈發(fā)明顯。
這南霜,果然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