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風如碎玻璃般尖銳,席卷著臨安的街道,帶著雨水的氣息和淡淡的金屬血腥味。
謝清梧剛拜訪完一位自稱知曉天機卻連簡單毒藥都解不開的干癟學者,心情煩悶。
此時,她感到一股比秋意更冷的寒意直透骨髓。
衙門接到消息,又發生了一起紅綢謀殺案——這已經是幾周內的第三起了。
她的胃里一陣緊縮,一種熟悉的冰冷恐懼如毒蛇般在她體內盤旋。
案發現場藏在一條散發著腐魚和絕望氣息的陰暗小巷里,彌漫著一種病態的氛圍。
燈籠閃爍著,在濕漉漉的鵝卵石路面上投下怪誕的光影,照亮了一個商人扭曲的身軀。
他的臉凝固在無聲的尖叫中,一段深紅色的絲綢緊緊纏繞在他的喉嚨上。
鮮艷的紅色與小巷沉悶的灰色形成了驚人而又刺眼的對比。
謝清梧跪在尸體旁,戴著手套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絲綢上精致的結。
這次的結不一樣,更緊了,
幾乎……帶有一種藝術感。
就好像兇手在炫耀。
新任知府沈燕秋站在不遠處,他平時鎮定自若的臉上露出一種冷酷的滿足神情,讓謝清梧脊背發涼。
他那翡翠色的長袍在燈籠光下閃爍著微光,使他仿佛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與他們腳下殘酷的現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以一種超然的姿態審視著現場,就像在欣賞一幅特別恐怖的畫作。
他的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
有些事情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然后,她看到了它。
在商人散落的錢袋物品中,一盞燈籠的光下,有一個不祥地閃爍著的東西——她的發簪。
那是一個精致的銀質鏤花發簪,形狀像一棵垂柳,是她已故母親送給她的禮物。
她的喉嚨一陣哽咽,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皮膚變得像月光一樣蒼白。
沈燕秋的聲音如光滑的絲綢般劃破夜空:“看來我們這位尊貴的仵作喜歡……親自調查,你不這么認為嗎?”他銳利而狡黠的目光鎖住了她的眼睛。
聚集的人群中傳來一陣低語,夾雜著震驚和病態的好奇。
“這……這不是我的。”謝清梧結結巴巴地說,聲音幾乎聽不見。
她伸手去拿發簪,但沈燕秋的手出人意料地有力,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
“真的嗎?也許你在一陣……激情中把它弄丟了?”他輕聲說道,話語中充滿了殘酷的嘲諷,讓她胃里一陣翻騰。
他的眼睛閃爍著某種陰暗、掠奪性的光芒,讓她脊背發涼。
他提高聲音,對圍觀的人說:“看來我們這位尊貴的仵作也是我們的頭號嫌疑人。告訴我,臨安的好人們,你們最近有沒有注意到謝小姐的行為有什么……異常?”
在沈燕秋的暗示下,低語聲變成了一片猜測的嗡嗡聲。
謝清梧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她瞥了一眼站在人群邊緣的女仆劉芷。
劉芷平時平靜順從的臉上,此刻卻帶著一種奇怪的恐懼和……愧疚?
突然,一個冷靜而權威的聲音打破了混亂:“沈知府,也許我們下結論太倉促了。”她的前未婚夫陸明遠走上前來,英俊的臉上滿是關切。
他安慰地把手放在她的胳膊上,這一觸碰讓她感到一陣電流穿過身體。
“清梧是個柔弱的女子。她肯定不會……”他的話戛然而止,未說出口的指責懸在空氣中。
但在他關切的表象之下,謝清梧察覺到了別的東西。
他這是一場表演他在玩弄她。
玩弄所有人。
這只是他那邪惡扭曲游戲中的又一步棋。
她了解他。
比他了解自己還要了解他。
這只是他扭曲游戲中的又一步。
“陸明淵……”她開口道,聲音沙啞得如同耳語,憤怒和恐懼在她胸中翻涌。
他湊近她,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朵。
“別擔心,親愛的。”他低聲說,聲音中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占有欲。
“我會保護你的。”
世界仿佛天旋地轉。
人群中的面孔變得模糊,搖曳的燈籠在她眼前晃動。
血腥味和雨水的氣息與陸明遠檀木香水那令人作嘔的甜香混雜在一起。
她感到被困住了,被他的存在所壓迫,被人群指責的目光所窒息,被躺在她腳下的發簪這一冷酷現實所籠罩。
“你,”她嘶啞地說,聲音在低語的人群中幾乎聽不見,目光鎖定在陸明遠看似無辜的臉上,“你不會……”刺骨的寒風比被拋棄女人的舌頭還要尖利,席卷著臨安城,裹挾著被雨水浸濕的垃圾的惡臭,還有一種令人作嘔的甜腥味……那是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