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富貴的淫蟲得到片刻滿足,他腆著臉皮,扔下一個銀錁子,在門外傳來嬉鬧聲時,又翻窗離去。
鏡娘捏住這顆銀錁子,放到一旁,起身梳洗完畢,確保自己儀容得體端莊,這才出了望春樓。
這是她第一次出門不需要通傳樓里的徐媽媽,鏡娘上了馬車,回望這座讓她夜夜不得安寧的高樓。
這一刻起,她的命運就此改變。
趙景行沒想到消息來得這樣快,她急匆匆地喝完安胎藥,穿上束胸,換好男裝,確保沒有遺漏,這才在正廳接待了鏡娘。
鏡娘見到了安富貴早間貶低得一無是處的晉王,在他的嘴里,晉王就是一個人傻錢多,遲早要完的蠢貨。
她壓下千頭萬緒,柔柔一笑,起身福禮,動作端莊,行云流水,不帶任何媚色。
趙景行頷首示意,請她坐下。
鏡娘事無巨細,一字一句地復述了安富貴的動作及言語。
趙景行心想自己還是有幾分運氣在身上的,她準備的餌料還沒主動送去跟前,就有一個名叫安富貴的自己找來咬鉤,送來這樣一份關鍵消息——白沙灘內部已隱隱有分立之勢,劉遠貞后來者居上,這幾年培養了不少親信,架空了戚根生的大部分權力。
這次獻圖洗白之事,由他一手謀劃。
而安富貴,是從落草開始就跟隨戚根生的舊部。
關于劉遠貞的消息還是寥寥無幾,得想個法子給安富貴上一把眼藥,套出更多的消息。
趙景行同鏡娘商定了接下來的計劃。
言畢,她又笑瞇瞇地補上一句,“此事一成,你即可恢復自由,本王還會額外添置一筆銀子,大慶任意一座城池,只要你想去都可開具路引文憑。”
鏡娘面露喜色,連連感激。
晚間,趙景行再次設宴招待白沙灘的眾人們,不過,這一次地點在望春樓。
樓內大堂六人一桌,設宴六桌。
趙景行、戚根生、劉遠貞三人坐主桌,其他人分列五桌。
這次晉王的手筆格外闊綽,每桌每人都有花娘招待侍酒,溫言軟語,香粉浮動間,安富貴再次找到了那些日子醉生夢死的感覺。
可惜他運氣不太好,服侍他的是一個約莫剛及笄的姑娘,手腳粗笨,也不會說些好聽的吳儂軟語。
安富貴挑剔地打量了這姑娘瘦弱的身量,腦海里不禁回味著和鏡娘的歡好。
他在心底里嗤笑道,江陵縣里的公子哥們不懂享受,明明鏡娘這樣豐腴的美人才是佳品,偏生都去追捧些干癟的豆芽菜,實在是沒甚么眼光。
不知道鏡娘來了沒有?若是在兄弟那里,他還能想辦法和兄弟換個人。
他借著敬酒謝酒的名義,游走在各桌宴席之間,終于在主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心心念念的鏡娘正小心翼翼地服侍著劉遠貞,一個他最看不慣的心機小人。
這心機小人好不憐香惜玉,不僅推開了鏡娘為他斟酒的玉手,還嚴詞厲色斥責了鏡娘。
鏡娘手腳無措,臉色通紅地站在一旁。
大當家想要說些什么,也被他拂袖拒絕。
鏡娘的窘態,所有人都看見了。晶瑩的淚珠終于從她頰邊滑落,她抬頭就瞥見了他,眼神楚楚可憐地向他求救。
四周喧鬧突然停了下來,大家都看向主桌的怪異氛圍,只有安富貴避開鏡娘求助的眼神,佯裝不知,悶頭喝酒。
好在這時晉王出來解圍,“是我考慮不周,不知遠貞兄不愛紅粉知己,大家繼續飲宴便是。”
此言一出,凝滯的氣氛又熱鬧起來,大家裝作無事發生般繼續飲酒暢聊。
眾人歡鬧到深夜,留宿望春樓是肯定的。
安富貴對著這個剛及笄的瘦巴姑娘實在下不了手,他的心思又活泛起來。
既然那心機小人不近女色,那鏡娘現在肯定是獨守空閨,他合該去安慰安慰。
鏡娘再次等到了爬窗的安富貴。
她故技重施,嗔怒道:“你這軟蛋,剛剛我受了欺負,你怎么不替我出頭?床上是個男人,怎么床下就做不得男人了?”
安富貴臉上火辣辣的疼,為自己辯解道:“我這也是為大局著想,當著那么多人的面駁了二當家的面子,大家以后還怎么信服他?”
鏡娘早有準備,知道她會這么說,譏笑道:“你討口飯吃,你不能駁他面子,可他怎么還能駁晉王的面子,難不成他還能大得過王爺?
我本是按照晉王吩咐,給他侍酒,他像吃了炸藥一般,怒斥我不該碰他。今天這桌席,我看就你們那個二當家面子最大,端著一副正人君子的謙和樣子,打心底里就是看不起我們這些風塵女子。”
她這一說,安富貴找到了發泄口,回憶起席面上劉遠貞拂袖戚根生的場景。
劉遠貞何止看不起鏡娘,他還看不起大當家的。
他越想心里越怒,不敢為鏡娘出頭的羞窘、平日里被他親信排擠的不忿、替戚根生感到錯付信任的委屈通通攪和在一起,化成憤懣的欲望。
安富貴一邊脫褲子,一邊邁步上床。
鏡娘惡心得像吞食了蒼蠅一般,沒想到這樣的情況下,他還能想著這事,當即橫眉立目。
“說你是個軟蛋,你真就是軟蛋。不敢為我出頭也就罷了,連個像樣的理由也不愿意解釋給我聽。
你究竟是把我當相好的,還是把我當成可以泄欲的工具?找你要個說法就這么難嗎?”
安富貴見她哭出了聲,知道這回真是把她惹急了,連連告饒。
也許是為了哄住鏡娘,也許是為了發泄自己多年來的不滿,他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個遍。
好不容易哄得鏡娘止住了聲,他這才如愿以償進入極樂之境。
最后,他還留有最后一絲神志,叮囑鏡娘,“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不可讓第三人知曉。”
鏡娘低聲應是。
而這頭散席之后,劉遠貞才得知了趙景行的真正來意。
她復原出了完整的藏寶圖,但關于藏寶地的細節,仍有許多不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