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輪在狂風巨浪中劇烈搖晃,宛如一片隨時會被吞噬的枯葉。蘇瑤蜷縮在銹跡斑斑的集裝箱陰影里,應急燈的紅光將她的影子拉得扭曲變形,仿佛一幅充滿張力的抽象畫。她顫抖著取出微型存儲器,金屬外殼上凝結的血珠在幽光下泛著暗紅,那是陳宇方才為保護她受傷時留下的,此刻竟與存儲器表面精密的線路紋路融為一體,仿佛某種悲壯的圖騰。
“這東西比我們想象的更復雜。”陳宇半跪在潮濕的甲板上,匕首尖精準地撬開存儲器的鈦合金外殼,露出內部如同神經網絡般錯綜復雜的電路板。他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線下微微收縮,“普通設備根本讀取不了,同盟在數據層設置了至少七層量子加密。”手指突然停在一塊閃爍著紅光的芯片上,“而且,這里面藏著自毀程序,一旦強行破解,所有數據會在十秒內化為烏有——連區塊鏈備份都會被同步抹除。”
蘇瑤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父親筆記里關于同盟“數據絞殺”的記載在腦海中翻涌。她抬頭望向漆黑的海面,遠處幾艘船只的探照燈刺破雨幕,光束如同死神的觸手般逡巡。就在這時,貨輪突然劇烈傾斜,眾人被甩得撞向集裝箱,金屬碰撞聲混著貨物傾倒的轟鳴。廣播里傳來船長變調的嘶吼:“左舷發現三艘高速快艇,裝備重型武器!重復,是武裝船只!”
陳宇拽著蘇瑤沖向駕駛室,咸澀的海水混著雨水灌進領口。透過舷窗,三艘涂著迷彩的快艇呈三角陣型逼近,船頭架著的M2HB重機槍在探照燈下泛著冷光,彈鏈如銀色的毒蛇般垂落。“啟動電磁屏障!”陳宇對臉色蒼白的船長喊道,同時將繳獲的干擾器接入控制臺。但顯示屏瞬間跳出紅色警告:【檢測到量子護盾,干擾無效】
重機槍的怒吼撕破雨幕,子彈如暴風驟雨般傾瀉而來。蘇瑤感覺貨輪猛地一震,鋼板被打得火星四濺,碎屑擦著耳畔飛過,在臉上劃出細小的血痕。陳宇突然將她撲倒在地,身體死死護住她:“趴下!他們在用穿甲彈!”滾燙的彈殼落在甲板上,發出密集的“叮叮”聲,與海浪的咆哮、警報的尖鳴交織成一曲死亡樂章。
千鈞一發之際,老船長突然猛打方向盤,貨輪巨大的船身如同巨獸轉身,激起十幾米高的巨浪。兩艘快艇瞬間被卷入漩渦,艇身被拍在貨輪龍骨上,發出金屬扭曲的慘叫。但剩下那艘卻靈活地避開,甲板上的武裝分子舉起RPG-7火箭筒,尾焰照亮他們臉上猙獰的蝴蝶紋身。“引擎艙!他們要癱瘓貨輪!”陳宇的嘶吼被爆炸聲淹沒,貨輪尾部騰起巨大的火球,濃煙裹挾著燃油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
“必須阻止他們!”蘇瑤掙脫陳宇的手臂,沖向甲板邊緣的消防栓。高壓水槍噴出的水柱在暴雨中顯得微不足道,卻成功打亂了快艇的瞄準。她看著對方操作手啟動一個黑色裝置,那裝置表面的藍光與存儲器自毀芯片如出一轍,冷汗瞬間濕透后背。“他們在同步激活自毀程序!”她的吶喊被海風吹散,卻讓陳宇的動作驟然加快。
陳宇將筆記本電腦抵在搖晃的欄桿上,飛濺的浪花落在鍵盤上。他的手指在觸控板上飛速滑動,代碼如瀑布般在屏幕上流淌:“防火墻有個漏洞!但需要三分鐘...”話音未落,快艇突然加速,船頭的重機槍轉向蘇瑤的方向。千鈞一發之際,她瞥見貨艙門口堆放的液氮鋼瓶——父親筆記里“低溫能凍結量子電路”的記載突然閃現在腦海。
“幫我爭取時間!”蘇瑤沖向鋼瓶,卻發現閥門被生銹的鎖鏈纏繞。陳宇咬牙掏出電擊槍,藍色電弧劈向武裝分子的同時,大喊:“配電室有液壓鉗!快!”她跌跌撞撞沖進艙內,黑暗中金屬工具碰撞的聲響格外刺耳。當她握著液壓鉗返回時,陳宇的左肩已被流彈擦傷,鮮血浸透了襯衫。
“嘶——”鋼瓶閥門應聲而斷,零下196度的液氮噴涌而出,白霧瞬間籠罩甲板。蘇瑤咬牙將噴射口轉向快艇,刺骨的寒意讓海面迅速結出冰殼。武裝分子的驚叫聲中,螺旋槳被凍結成巨大的冰坨,快艇在慣性作用下滑向礁石,轟然炸裂。與此同時,陳宇的電腦發出清脆的提示音:【自毀程序已終止】
但短暫的喘息被直升機的轟鳴聲撕碎。三架“阿帕奇”從云層中俯沖而下,導彈發射巢閃爍著危險的紅光。蘇瑤握緊存儲器,金屬外殼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她望著陳宇染血的笑臉,突然想起父親最后的錄音:“當黑暗最盛時,光明的火種往往誕生于最絕望的抗爭。”在閃電照亮蒼穹的剎那,她知道,這場與時間和死亡的賽跑,他們絕不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