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安跌跌撞撞地沖進家門時，西裝領帶早已歪斜，昂貴的皮鞋在玄關處踢出幾道刺眼的刮痕。他顫抖的手指在智能門鎖上滑了好幾次才成功識別指紋，指腹的汗漬在傳感器上留下模糊的印記。門“咔嗒“一聲彈開的瞬間，他像被什么無形的東西追趕似的擠進門縫，后背重重撞在門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他神經質地扯松領帶，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額頭上滲出的細密汗珠順著太陽穴滑落。書房的老舊地板在他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電腦屏幕亮起的冷光映在他布滿血絲的眼睛里。

監控畫面清晰地記錄著地下室的每一個角落。畫面中陸晚檸單薄的身影正護著瑟瑟發抖的沫沫，就在棒球棍即將落下的瞬間，畫面突然出現雪花般的噪點。待圖像重新穩定時，監控里只剩下他自己癱倒在地的可笑模樣。

“那個男人呢？“張懷安瘋狂地拖動進度條，反復回放那個關鍵片段，甚至調出了不同角度的攝像頭記錄。所有監控都顯示全程只有陸晚檸在場，那個一拳將他擊倒的黑衣男子就像從未存在過，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威士忌瓶塞被他用牙齒粗暴地咬開，琥珀色的液體順著下巴浸濕了襯衫前襟。酒精灼燒著喉嚨卻驅散不了內心的寒意，他清楚地記得黑衣男子的面容——高挺的鼻梁，銳利的眼神，甚至能回憶起對方出拳時帶起的風聲擦過耳際的細微觸感。

“老劉，幫我檢查一下電腦和手機。“他顫抖著撥通電話，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我懷疑我被黑了。“

技術部門的燈光慘白得刺眼。三小時后，老劉摘下橡膠手套，儀器指示燈在他鏡片上投下綠色的光點：“張總，設備沒有任何入侵痕跡。防火墻完好，系統日志顯示最近三個月都沒有異常登錄記錄。“

“這不可能！“張懷安一拳砸在金屬工作臺上，震得數據線微微顫動，“那些錄音視頻怎么泄露的？我明明...“

“張總，“老劉推了推眼鏡，謹慎地問道，“是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早被人盯上了？這看起來不像是黑客入侵。“

張懷安突然想起陸晚檸在法庭上那個神秘的微笑。那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輕得像羽毛落地，卻讓他后頸的汗毛全部豎起。此刻那種被毒蛇盯上的惡寒再次爬上脊背，他第一次對這個他壓根瞧不上的女人產生了真實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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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過米色紗簾在地板上鋪開細碎的光斑，陸晚檸捧著花茶，赤腳踩在溫暖的木地板上。姐姐和沫沫一周前就搬進了母親家里，離婚協議順利得超出預期，難得張懷安沒再糾纏。

手腕內側的銀色印記突然微微發熱，像有蝴蝶在皮膚下輕輕振翅。這半個月來，這種荒謬的時空穿梭已成日常，每次印記亮起，都意味著能見到那個特別的身影。

“在想什么？笑得這么開心。“

霍之行的全息影像毫無征兆地出現在書架旁，陽光穿過他半透明的身體，在《時間簡史》的書脊上投下淡藍色光暈。他今天穿著寬松的黑色T恤，頭發比上次見面時長了些，發梢微微卷曲地搭在頸側，整個人透著慵懶的氣息，好看得陸晩檸都覺得在看偶像劇。

“在想你怎么總神出鬼沒。“陸晚檸盤腿坐進沙發，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今天我們的科研大佬是有什么問題要探討？還是單純覺得無聊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之間的對話已經變得輕松自然。

“來看看你姐姐案子進展如何。“他走到沙發對面，身影在晨光中像一泓清透的泉水，“你上次說今天開庭。“

“拖您的福，大獲全勝！“陸晚檸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隨后壓低聲音，“張懷安那表情像見鬼似的。聽說他回去后把監控翻了個底朝天，但...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霍之行嘴角微揚，全息影像的手指劃過茶幾上的水杯，水面蕩開一圈奇異的波紋，“量子態生物在常規監控下是不可見的。“

見陸晚檸好奇地前傾身體，發絲從肩頭滑落，他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你姐姐現在怎么樣？“

“好多了，“陸晚檸的聲音輕柔下來，指尖無意識地描摹著杯沿，“她在社區中心找了份工作，沫沫也開始上幼兒園了。“她抬頭直視著霍之行的眼睛，真誠地說：“真的謝謝你，如果沒有你，不可能如此順利...“

“舉手之勞。“他輕聲打斷，突然轉向窗外。晨光給他的側臉鍍上金邊，睫毛在臉上投下細長的陰影，“2025年的天空和2020年也沒什么不同。“

陸晚檸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窗外梧桐樹的新葉在風中翻飛，金紅色的朝霞像打翻的顏料般在天際流淌。她突然意識到，他們正隔著五年的時空距離，卻看著同一片天空。

“2025年的你在什么地方？“她突然問。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茶水的熱氣氤氳而上，在她眼前模糊了霍之行突然僵硬的輪廓。

全息影像微微閃爍，像信號不良的老式電視。沉默在房間里蔓延了足足七秒。

“可能還在任何人無法靠近的實驗室，“霍之行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遠，很輕，“又或者...“他頓了頓，喉結輕輕滾動，“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茶杯險些從陸晚檸手中滑落。“什么意思？“她的聲音不自覺地發緊。

“別緊張。“霍之行勉強笑了笑，“我能看到未來世界的你，卻不能預知自己的未來。“影像開始模糊，他揮了揮手，“我該回去了，明天實驗會有新突破。“

“等等！“她伸手想抓住他，指尖卻穿過一片虛無的藍光。

她再次打開社交媒體，盯著那條預言他2021年消失的報道，心中涌起強烈的不安。

接下來幾天印記始終暗淡，他再未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