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以嚴軍律約束士卒,不得擅取宮內財寶,但傳說王宮地底藏有密庫,引來不少目光。
夏捷奉命清點宮內藏書與密庫殘簡,與幾名記錄吏同行深入地宮。在宮牆一隅,她發現一處封死的暗門,氣機微動,靈識若有感應。
她借故單獨逗留,布下靈識障壁,推開石門。
密室深處,靜謐如墳。空氣陰冷潮濕,帶著一股難以言說的霉腐氣息,仿佛無數歲月的沉澱凝聚於此。牆壁上的石磚冰涼而粗糙,觸手之間還殘留著薄薄的苔蘚,牆面斑駁的裂紋如縱橫交錯的蛛網,隱約訴說著漫長而被遺忘的歲月。
夏捷緩步探入密室另一側,手中微引靈息化作青光,照亮前方昏暗的石壁。
牆面上刻有一道道難以辨識的古文,紋路繁複,似符似圖。那些線條仿佛擁有生命,隨著她的靠近,竟微微泛起幽光。她心頭一震,連忙收斂氣息。
這些壁紋,與她識海中混元真經顯現時的圖紋,有著隱隱相通之感。
她低聲自語:「這不是凡人所刻……也許,這裡曾有與我同源者存在過……」
在石室最深處,一方已毀半邊的石臺上陳列著殘卷與碎玉。她輕觸其上一塊石片,靈魂深處驟然傳來一陣熟悉悸動,彷彿與什麼遠古記憶產生共鳴。
她屏息凝神,將一縷靈氣滲入其中,破碎的石玉赫然浮現出一道模糊的殘影,是一道身著玄袍、手持書卷的男子,立於星圖中央,似在誦讀某種古老經文。
夏捷目光微凝,腦中迅速閃過各種古籍中記載的修者形象。這玄袍男子身姿挺拔,氣息沉靜而深遠,彷彿與天地星辰融為一體。星圖環繞其身,若隱若現,似乎不僅是天象記錄,更像是一種古老的修行陣圖,蘊含某種宇宙運行的規律。
「他會不會是上古遺脈的傳承者?或者……是與混元真經有關的守經者?」她心中閃過一絲猜測,卻無從證實。這種模糊的畫面猶如碎夢一角,既令人神往,亦讓人難以琢磨。
那畫面轉瞬即逝,只餘餘韻纏繞識海。
夏捷皺眉,暗自記下這處遺跡的細節,心中一絲念頭愈發強烈:
「這片天地,曾經存在過真正的修道者……我能修煉,就代表這世界不是靈脈絕斷,而是沉埋太久,失去了傳承。」
她眼神沉定,如星如劍。
就在她準備離開時,一聲極微的腳步聲自石室門外傳來。她立時屏氣藏形,氣息隱於靈魂空間之內,宛如石雕。
腳步聲輕輕踏入,來者是一名衣著雜亂的韓軍散兵,手持短刃,在破敗宮室間偷尋貴重物資。
夏捷悄然閃身至側,待其步入暗角,一招手刀擊打其後頸,將其無聲擊昏。她凝視片刻,眼中閃過一抹思索。
此人雖是敵軍散兵,卻未身染重罪,又心神混亂,或可為她所用。
她盤坐於其旁,將一縷靈識探入其識海之中。夏捷心中猶豫了一瞬,靈識在指尖微微顫抖。這是她第一次以如此直接的方式干涉他人識海,內心的掙扎與矛盾頓時湧現。一方面,她擔心自己的行為是否過於殘忍,另一方面,她也清楚,亂世之中,若無足夠的手段,便無法保護身邊重要之人。她微微咬緊牙關,最終還是下定決心繼續動作。此舉極為冒險,稍有不慎便會反噬神識。但她如今已入通靈一重,有了最低限度的神識操作。
她以混元真經推衍,迅速勾勒出一道簡略的控神符印,命名為《息念鎮魂印》,可封其暴性、消磨敵意,並植入忠順本念,使其於半醒半迷中逐步依附於她的氣息頻律之下。
整個過程耗時半柱香。散兵緩緩甦醒,眼神迷茫卻未再顯敵意,只怔怔望著夏捷,彷彿面前之人乃天命所屬。
她冷聲問道:「你名誰,何籍何軍?」
雖是審訊語氣,但她眼神微微掃過裴安的面容。對方雖滿臉塵垢,五官輪廓卻隱隱端正,劍眉斜入鬢,鼻梁筆直,若拭去血痕泥污,應也算得上一名俊朗之士。
夏捷微微別開視線,自嘲一笑——
「我果然還是對俊朗之人……不過現下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對方喃喃答道:「回主……我名裴安,本隸韓軍輜重護軍……家父早年戰死於秦韓之戰,家母久病,幼妹尚年幼,全賴軍餉養家,求主上恩典……不識主上來自何方……但……願聽號令。」
夏捷輕點頭,知控魂初步成功。她未打算讓其立即露面,而是將其收入靈魂空間外層禁制,予以休養與再觀察。
她望著裴安沉靜如水的睡顏,眼中一閃而逝的情緒掠過唇角。雖然他是敵軍出身,此時卻像極了一幅斷壁殘煙中的靜畫。夏捷從未否認,自己對俊朗之人總有幾分偏好,此刻卻只能深埋心底,轉為一絲輕嘆與警惕。
「罷了,這不是想那些的時候。」
一念之下,她更思索著:若此法完善,或許可為未來訓練死士、培養心腹之術鋪開先河。
她呼出一口濁氣,冷靜地清理痕跡,知此地已不宜久留。
她轉身離開,最後一眼望向那片壁紋,心念道:「我會回來的。」
離開宮城後,她將所得靈丹、殘卷石玉、斷碑拓文,甚至那半毀石臺上一切可移動之物,悉數收入靈魂空間之內。
她靜坐一隅,神識沉入靈魂空間。這空間初時如雲霧籠罩的山谷,氣息流轉如輕風,透著一股清涼幽靜之意。她試著以靈識在其中劃出界限,將所得之物一一分類排列。靈丹安置於空間中央,靈氣溫潤如玉,自動形成一股緩慢旋轉的氣流;殘卷石玉與斷碑拓文則懸浮於半空,靜靜散發出微弱的靈光,偶爾流轉出神秘的紋路與氣息。
她將意念緩緩注入殘卷石玉,試探其中奧秘,星圖之影若隱若現,讓她更加確定未來必須深入探索。
確認空間內部井然有序後,她才以靈識將其層層封存,穩固於靈魂深處的靜謐之域,心中已有初步計劃。
此行韓地,她不僅立功封爵,更首次感應到這片大地上潛藏的靈力氣息。混元真經的奧秘或許正藏於六國破碎的根基之中。
而她——將一一尋回。
夜幕低垂,焚煙未息。
在這片被戰火燃盡的焦土之上,少女的腳步是如此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