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廢漢帝陳留踐位謀董賊孟德獻刀
馬車在官道上顛了三日，車輪碾過碎石子的聲響里，總混著趙小云他們的咳嗽聲。陳剛把半截拖把桿削成了木棍，整天扛在肩上，說要學關羽“千里走單騎“；楊小強的遙控車沒電了，被他拆得七零八落，零件裝在褲兜里，走路時叮當響；張雁的筆記本快寫滿了，紙頁邊緣卷著毛邊，上面除了抄錄的《三國演義》段落，還多了些歪歪扭扭的地圖——是她根據路邊的路標畫的。
“前面就是陳留了?！皠湎破疖嚭煟h處的城郭在暮色里顯出輪廓，城頭插著面“曹“字旗。他的聲音帶著倦意，自打離開洛陽，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
趙小云摸出懷里的書，翻到“廢漢帝陳留踐位“那一頁。插圖里，漢獻帝被兩個武士架著，哭得滿臉鼻涕，董卓叉著腰站在龍椅旁，手里把玩著傳國玉璽；另一幅小圖里，一個穿紅袍的官員捧著玉璽遞給董卓，正是袁紹的叔叔袁隗。
“董卓要廢少帝立獻帝了。“張雁湊過來看，指尖點著插圖里的日歷標記，“按書上說的，就在這幾日。“
何文突然開口：“廢帝之后，董卓會把少帝和何太后遷到永安宮，然后派人毒死他們?！八种v過這段，說那是東漢最屈辱的時刻。
李小美往趙小云身邊縮了縮，她的運動服袖口磨破了，露出的手腕上還留著洛陽城外的劃痕：“我們...能救他們嗎？“
陳剛把木棍往地上一頓：“當然能！俺們連呂布都能策反，還怕董卓？“
馬車剛到陳留城門口，就被衛兵攔住了。一個絡腮胡校尉盯著劉備的臉：“董相國下令，捉拿潁川來的劉備及其黨羽。“他的目光掃過車簾后探出的一張張臉，“這些娃娃是什么人？“
“是我遠房親戚家的孩子，“劉備不動聲色地摸向腰間的雙股劍，“校尉大人怕是認錯人了?！?/p>
“沒錯！“校尉從懷里掏出張畫像，上面畫著劉備的模樣，旁邊還歪歪扭扭寫著“妖人同伙“四個字，“這畫像可是董相國親自審定的?！?/p>
就在這時，城門口傳來一陣喧嘩。一個穿綠袍的官員騎著馬過來，身后跟著幾個隨從，看模樣三十多歲，下巴上留著撮短胡子，眼神像鷹隼似的。
“曹操？“張雁突然低呼，她認出那是《三國演義》里“孟德獻刀“的主角——雖然此刻他還沒刺董卓，但那雙眼睛里的精明勁兒，和插圖里一模一樣。
曹操勒住馬，掃了眼校尉手里的畫像，又看了看劉備：“這位可是中山靖王之后、左將軍劉備？“
劉備一愣，沒想到這人認識自己，只得拱手：“正是在下。“
曹操突然笑了，對校尉道：“董相國要捉拿的是冒充劉備的妖人，這位可是真英雄。我與劉將軍有舊，正要請他去府中一敘。“
校尉顯然認識曹操，雖有不甘，還是悻悻地收了畫像：“既然是孟德公的朋友，那便請吧。“
進了城，曹操把他們帶到一處宅院。院子不大，卻收拾得干凈，正屋墻上掛著幅地圖，上面用朱砂標著密密麻麻的記號。
“實不相瞞，“曹操給劉備倒了杯酒，目光轉向趙小云他們，“我早已聽聞諸位在洛陽的事跡——救下丁原，說動呂布，還從董卓眼皮子底下逃出城。“他的手指敲著桌面，“尤其是那本能預知未來的書，想必就在諸位身上吧？“
趙小云心里一驚，張雁卻搶先開口：“孟德公說笑了，我們不過是些小學生，哪有什么神書？“
曹操不置可否，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董卓廢立之心昭然若揭，天下諸侯皆欲討之，只是缺少一個契機?！八⒅鴦?，“劉將軍若愿牽頭，操愿聯絡各路兵馬，共襄盛舉?！?/p>
“各路兵馬？“陳剛湊過來，“有多少人？“
“袁紹據渤海，袁術在南陽，韓馥守冀州...“曹操掰著手指頭數，“算上我在陳留的兵馬，不下十路諸侯。“
張雁突然想起書里的情節，連忙道：“不可！十路諸侯各懷異心，最后定會不歡而散。而且...袁紹會被推舉為盟主，此人優柔寡斷，成不了大事。“
曹操的眼睛亮了：“小姑娘看得透徹。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先救少帝和何太后，“趙小云翻開書，指著“廢漢帝陳留踐位“的插圖，“董卓明日就要遷他們去永安宮，途中會派李儒下毒。只要救下他們，就能號召天下兵馬討賊?！?/p>
曹操盯著插圖里的李儒——那人捧著毒酒，臉上堆著假笑，和他印象里的模樣分毫不差。他突然站起身，對著趙小云他們深深一揖：“若能救下陛下，操愿拜諸位為軍師?！?/p>
當晚，曹操的府里燈火通明。趙小云他們圍著地圖，張雁在筆記本上畫路線：“從皇宮到永安宮，必經朱雀街。李儒會在街尾的茶館設伏，用的毒酒里摻了鴆鳥的羽毛。“
“俺去搶毒酒！“陳剛攥著木棍，恨不得現在就沖出去。
“不行，“何文搖頭，“李儒帶了五百精兵，硬搶就是送死?！八钢貓D上的暗渠，“這里有條排水溝，從皇宮直通城外，是我爸講《洛陽伽藍記》時提到的?！?/p>
楊小強突然掏出個零件：“我有辦法。這是遙控車的馬達，能改造成小炸彈——把火藥裝進竹筒，用馬達引信，能炸個小窟窿?！八质俏锢砝蠋煟踢^簡單的電路原理。
“火藥哪來？“高健問。
曹操正好走進來，聞言笑道：“這個不難，我軍中正好有幾桶硝石硫磺，本是用來做信號彈的?！?/p>
眾人分工合作。楊小強和吳斌斌改造炸彈，用竹筒裹著破布，馬達線接在一節電池上；黃敏和徐麗芳縫了個布袋子，里面裝著曬干的辣椒面——這是她們從陳留市場買的，據說能嗆得人睜不開眼；孫曉和林珍珍則跟著曹操的下人學包扎，萬一有人受傷能應急；張雁和何文研究暗渠路線，在筆記本上畫了張詳細的地形圖；李小美把最后半塊橡皮切成小塊，分給每個人：“我媽說橡皮能擦去錯誤，但愿咱們別犯錯?！?/p>
趙小云看著劉備和曹操在地圖前商議，突然覺得像在演電影——只是這電影沒有NG，錯了就是死。他摸了摸懷里的書，“謀董賊孟德獻刀“那頁的插圖，曹操手里的七星刀變成了個竹筒，董卓的錦袍上多了個破洞。
三更時分，他們悄悄潛入洛陽城。曹操用令牌騙過城門衛兵，趙小云他們跟著他穿街過巷，月光把青石板路照得像鋪了層霜?；蕦m墻根下的暗渠入口藏在一片雜草里，掀開石板，一股腥臭味撲面而來。
“我帶劉將軍從正門吸引注意力，“曹操低聲道，“你們從暗渠進去，找到少帝和何太后就往東門跑，那里有我的人接應?！八岩话沿笆走f給趙小云，“這是七星刀的仿品，能防身?！?/p>
暗渠里又黑又窄，只能彎腰前行。污水沒過腳踝，臭得人直想吐。張雁舉著個火把——那是用松脂裹著布做的，火光忽明忽暗，照得每個人臉上都臟兮兮的。
“慢點，“趙小云在前面探路，手里的匕首撥開垂下來的蛛網，“前面有岔路。“
何文對照筆記本：“走左邊，右邊通到董卓的兵器庫，昨天踩點時看到有衛兵?！?/p>
他們在暗渠里走了半個時辰，終于聽見上面傳來腳步聲。楊小強用匕首撬開石板，露出個小小的縫隙——外面是間柴房，幾個宮女正低聲哭泣，其中穿黃衣的少年和中年婦人，想必就是少帝和何太后。
“噓！“趙小云示意大家安靜，用手勢比劃著計劃。陳剛和高健先爬出去，用辣椒面偷襲門口的衛兵；楊小強把炸彈放在柴房后墻，炸開個出口；其他人趁機護送少帝和太后從暗渠轉移。
陳剛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石板。門口兩個衛兵剛要拔刀，就被迎面撒來的辣椒面嗆得嗷嗷叫，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快走！“趙小云招呼眾人爬出去，自己殿后。少帝嚇得渾身發抖，何太后抱著他，臉色慘白如紙。
“別怕，我們是來救你們的。“李小美拉住少帝的手，她的手心全是汗。
就在這時，柴房外傳來李儒的聲音：“陛下該喝安神湯了?！澳_步聲越來越近。
“快炸墻！“張雁喊道。
楊小強按下電池開關，馬達“滋滋“作響。眾人連忙拽著少帝和太后躲到柴堆后，只聽“轟隆“一聲悶響，后墻炸開個窟窿，煙塵彌漫。
“有刺客！“李儒的驚叫聲響起，外面頓時亂成一團。
趙小云拉起少帝就往外沖，陳剛用木棍頂著門，黃敏把剩下的辣椒面往門縫里撒。眾人剛鉆出墻洞，就見何文捂著胳膊蹲在地上——一塊碎石擦破了他的皮肉，血正往外滲。
“我來！“林珍珍連忙掏出布條，按張雁教的方法包扎，動作雖生澀卻很穩。
暗渠里，眾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少帝的鞋跑丟了，光著腳踩在污水里，卻沒哭一聲；何太后把兒子護在懷里，裙擺沾滿了泥，卻緊緊攥著趙小云的衣角。
快到出口時，突然傳來“嘩啦“一聲，前面的石板被人掀開，幾道火把照下來——竟是李儒帶著衛兵守在這兒！
“抓住他們！“李儒獰笑著，手里舉著個酒壺，“陛下，這可是老臣特意為您準備的'瓊漿玉液'?！?/p>
陳剛把眾人護在身后，舉著木棍就要沖，卻被趙小云拉住。趙小云突然掏出那本《三國演義》，翻開“廢漢帝陳留踐位“那頁，對著李儒喊道：“你看這上面寫的！董卓會被王允的連環計殺死，你會被家仆割掉舌頭，死無全尸！“
李儒本不信，可當他看清插圖里自己被割舌的慘狀，又看到少帝旁邊那行小字“初平三年，李儒伏誅“，突然嚇得手一抖，酒壺掉在地上摔碎了。
趁他愣神的功夫，張雁突然大喊：“往回跑！兵器庫有密道！“
眾人掉頭就跑，趙小云最后一個沖，剛要鉆進暗渠岔路，李儒的刀就劈了過來，劃破了他的胳膊。
“快走！“趙小云推了少帝一把，自己卻被衛兵抓住了衣領。
就在這時，暗渠盡頭傳來馬蹄聲。呂布騎著赤兔馬沖進來，方天畫戟一掃，衛兵們紛紛倒地。他的銀甲上沾著污水，手里還攥著那個沒電的遙控車。
“我來晚了！“呂布大喊，一把將趙小云拉到馬背上。
赤兔馬跑得飛快，馱著他們沖出暗渠，奔向東門。趙小云回頭望，李儒站在火把叢中，像個被抽走魂魄的木偶，手里還捏著那頁被風吹落的書紙。
東門外，曹操和劉備正帶著人等?？匆娚俚酆吞笃桨矡o事，曹操長舒一口氣，卻見趙小云胳膊上的傷口在流血，連忙讓人取來金瘡藥。
“董卓怕是已經知道了。“劉備望著洛陽城的方向，那里隱隱有火光升起。
少帝突然對著趙小云他們深深一揖：“多謝諸位救命之恩。若有來日，朕定當報答?！八穆曇暨€帶著童音，卻透著股不屬于這個年紀的鄭重。
曹操拍了拍趙小云的肩膀：“你們改變了歷史。“他指了指天邊的啟明星，“天亮后，我會聯絡諸侯，以'匡扶漢室'為名討伐董卓。只是...“他話鋒一轉，“這天下，怕是要更亂了。“
趙小云摸了摸懷里的書，“廢漢帝陳留踐位“那頁的插圖變了——龍椅上空空蕩蕩，陳留的位置上，多了個小小的辣椒面布袋。他突然明白，他們救了少帝，卻可能讓天下分裂得更快。
但看著少帝眼中重新燃起的光，看著何太后不再慘白的臉，趙小云覺得胳膊上的傷口好像不疼了。也許亂世里，保住一個人的希望，比什么都重要。
陳剛把木棍扛在肩上，哼起了不成調的歌；楊小強在修他的馬達，說下次要做個更大的炸彈；李小美把最后一小塊橡皮塞進趙小云手里，橡皮上還留著她的體溫。
隊伍朝著陳留城外行進，晨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遠處的洛陽城在煙霧中若隱若現，像個不愿醒來的噩夢。但趙小云知道，他們已經在這噩夢里，撕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第四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