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臨淵撞開自家門扉時,腐朽的門板發出類似老編輯老白腰椎間盤突出的“咔吧“聲,然后以慢動作向兩側癱倒。房梁應景地砸下個混著陳年積灰的蜘蛛網糊了他滿臉。他望著堪比水簾洞的屋頂,終于參透系統發布紅色預警的深意——這破屋要是能撐過雨季,張屠夫家的母豬都能學會托馬斯全旋。
顧臨淵合理懷疑系統為了催任務進度,給他的破房子偷偷加了特效,還是好萊塢災難片的爆破組手滑多倒了幾瓶那種——屋頂漏雨的軌跡都能精準澆滅灶臺最后一點火星,這哪是自然老化?分明是《后天》劇組借場地沒清場!
“林小葵你管這叫主角光環?“他抹了把臉,指縫間滑落的泥水在青磚地上畫出抽象派哭臉。
他打量著這間小破屋,霉味混著陳年墨香撲面而來。東墻根摞著三個粗陶缸,半敞的缸口露出蔫巴巴的糙米——這是王寡婦去年硬塞的賑災糧,米粒間結的蛛網比米還密。西側土炕上鋪著補丁摞補丁的粗布被褥,耷拉的被角下某只膽大包天的田鼠正從破洞探頭,爪子里還攥著半粒原主咳血時遺落的藥丸。
床尾的竹簍里歪著半袋麩皮,袋口被老鼠啃出鋸齒狀豁口,露出幾粒倔強的干癟豆子。顧臨淵用腳撥開簍子,底下竟壓著本《夢溪筆談》,書頁間還粘著半塊風化的麥餅。系統適時彈出彈幕:【檢測到古文素養+1,獎勵壽命值+0.5小時】——這換算率比蘇小滿偷工減料的藥湯還坑。
里正攛掇趙媒婆時,曾把顧臨川的營生吹得天花亂墜:“那后生半個時辰抄本《孝經》,抵得上蘇家老大——蘇大壯插三天秧。“可惜被河西村劉瞎子道破天機:“那后生眼底沉著死氣,聘禮給座金山也暖不熱新婦被窩!“這話比驚蟄的雷傳得還快,不出三日,連村口野狗見了他都夾尾巴繞道,生怕沾上短命債。
顧臨淵在記憶中看到——那位被厄運困擾的書生,蜷縮在東北墻角這塊尚存“文脈”的條案前,左邊放著他強撐著抄書賺得的八十文,右邊則是他賒賬買藥的二百七十文賬單。
此刻歪斜的條案用三塊溪石墊平,半箱典籍正被蠹蟲啃食,三支禿筆斜插在豁口竹筒里,筆尖的狼毫分叉成掃帚狀.....案頭堆著還沒抄完的《水經注》,書脊裂痕里還夾著干枯的艾草葉——定是蘇小滿去年端午插的驅蟲符。硯臺早裂成陰陽兩半,墨塊碎成渣滓散在竹簡上,倒把《農政全書》的批注染成了斑馬紋。
這些可都是“文抄公”顧臨川最后留給他的安身立命之本。
最絕的是房梁懸著的藤編吊籃,里頭躺著把豁口鐮刀。想來是體弱夠不著,才用這法子防潮。如今吊繩霉爛了一半,鐮刀尖正對下方條案,活像達摩克利斯之劍。
“好家伙,這是生存挑戰直播間啊...“顧臨淵踢開擋路的陶碗,碗底還沉著幾粒泡發的黃豆,儼然成了微型水培試驗田。
“系統你擱這兒拍《2012》呢?林小葵對主角光環有什么誤解?”他跳著腳躲開墜落的瓦片,視網膜上的紅色預警閃得比迪廳射燈還歡——【限時任務倒計時:23:59:59】。
...簡直了,比老白催稿的奪命連環call還兇殘。
“中西合璧危房改造!不就是把哥特風移植到茅草屋嗎!”顧臨淵一腳踹開擋路的《齊民要術》,泛黃書頁里驚飛幾只蠹蟲。他抄起招魂幡當畫布,蘸著殘留的墨水在幡面上狂草設計圖:“飛扶壁用竹筒代替,肋架拱頂拿蘆葦編,排水槽雕成滴水獸...”墨汁混著塵土暈染開來,骷髏頭圖案在幡面上扭曲成表情包,仿佛在嘲笑他的異想天開。
系統突然詐尸:【檢測到宿主剽竊現實建筑】
【懲罰機制:解鎖'東施效顰'成就】
“你懂個錘子!“顧臨淵把招魂幡甩成螺旋槳,“這叫文藝復興下鄉運動!“
......
里正扶著老腰喘成風箱時,蘇老耕正蹲在自家谷倉前搓麻繩。“蘇老弟!你家五個崽子借我使使!那顧小子要作妖修什么...什么哥特式危房!“語音驚飛了麥垛頂打盹的麻雀,連帶著踹翻了蘇老耕搓到一半的麻繩團。
“您老糊涂了吧?“蘇老耕把麻繩甩出鞭花,“當年說的是‘若臨川能活過二十歲'...“
話音未落,“里正爺爺!“蘇小滿突然從麥垛后探出頭,發間沾著麥秸,“我五個哥哥都來啦!“
檐角懸掛的青銅風鈴突然無風自鳴,蘇大壯抖開皺巴巴的布告,別在腰間的釘耙“咔嗒“彈開三根精鋼量尺。“爹,顧家那小子說他能出錢,而且縣里剛發了公告‘修繕危房者,免三年徭役'!”
“修!”蘇老耕喉頭滾出個悶雷,蘇家五虎將在蘇小滿的帶領下雄赳赳氣昂昂地奔赴顧家大院,哦,現在還是顧家危房。
......
“顧大哥,王嬸說晌午吃翡翠豆腐羹...“蘇小滿捧著裝滿野菜豆腐湯的陶罐蹦進書房,發間麥秸隨動作簌簌掉落。自打把五個哥哥“賣“給甲方后,這丫頭儼然把自己當成了工程監理。
“顧大哥,晌午添道腌篤鮮?“蘇小滿舉著湯勺當監理旗,指揮三哥把榫卯對準日晷投影。
這姑娘每日都來送偏方苦藥汁,這自然是顧臨淵強烈要求的,畢竟系統真給他續命。然而,她不再稱呼他為‘顧臨川’,而是羞紅著臉,一聲聲地叫著顧大哥。
顧臨淵突然按住她肩膀,眼神熾熱得能點燃柴堆:“快,說你最想要什么?“
“啊?“蘇小滿耳尖泛紅,“想...想要鎮上劉記新出的杏花酥...后山野莓提前半月熟...還有...“
“錯!正確答案是'想要天下糧倉滿,四海無饑人'!“顧臨淵抓起她的手指向麥田,“現在重復三遍,要充滿革命浪漫主義情懷!“
遠在現實世界的林小葵突然打了個噴嚏,文檔里蘇小滿的臺詞自動替換成:“妾身愿以豆腐為磚,麥穗作梁,筑萬民安居之廣廈;愿以青穗為筆,沃土作箋,書天下溫飽文章...“她盯著屏幕喃喃:“我寫過這么燃的臺詞?“
“Nice!“顧臨淵看著暴漲的壽命值吹口哨,“丫頭,這才叫專業代筆。“
蘇二河正在梁上雕刻的滴水獸突然噴嚏連天——系統默默把“鎮宅瑞獸“屬性改成“過敏性鼻炎觸發源“。
......
修葺一新的茅屋落成當日,顧臨淵正躺在蘇二木特制的搖椅上嘚瑟,忽聽房梁傳來異響。蘇三金臉色驟變:“俺放的鎮宅銅錢呢?!“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老五蘇小麥正騎在梁上啃醬豆腐,銅錢在他褲兜里叮當亂響。里正捧著黃歷的手直哆嗦:“五弟錢...五帝錢...造孽啊!“
顧臨淵的視網膜突然彈出:
【作者林小葵手滑將“五帝錢“寫成“五弟錢“】
【風水屬性變更為:招財→招弟】
三個月后,稻香村新生兒數量創歷史新高,此事被記入《縣史·奇異篇》。而顧臨淵看著滿村找他討要“送子豆腐“的媳婦們,連夜把門牌改成“不孕不育專科“。月光穿透紗窗,在《縣史·奇異篇》上投下嘲諷的光斑——那上面林小葵的批注正在褪色:“本官懷疑有人卡BUG...“
【系統:您的騷操作已突破作者腦洞】
【獎勵特殊稱號:套路終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