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隊按計劃進行搜索,半小時后將目標鎖定在一個地下車庫里,到了這里粘液不再明顯,看來蜥蜴停止了劇烈活動,不出意外這里就是蜥蜴藏身的地方。
小隊成員停下載具,整理裝備,準備迎接新的挑戰。
柳雅琪報告地點信息,這塊區域并不是無人區,在上一次統計的時候還有六戶人家不愿意配合救援,執意留在家里,由于資源緊張并沒有強行帶他們離開。不過正常來說應該沒有人會選擇住在車庫里,視野不好也沒有阻攔的。
“那會兒都在說最多一個月就解封呢?!毙£犂镉幸粋€年輕人感慨道,里面便被柳雅琪勒令閉嘴。
也許是剛才陶然的失態反而拉近了大家的距離,又或者是對任務目標輕松的預期讓大家放松心態,總之隊伍的氛圍不再那么緊繃。
“抓緊時間!喪尸在抑制劑環境中暴露了半個小時,現在正疲軟,47號,你再張嘴回去就單獨加練!”柳雅琪作為新兵們的教官還是有一定威嚴,幾句話便讓隊伍安靜下來。
剛整肅完隊伍,柳雅琪便側過耳朵,似乎聽到什么聲音,隊伍里也有其他人開始張望,看來不止她一人聽到了。
“往那邊走!”陶然舉起吉星,指向噪音的來源。
小隊成員立即行動,但陶然的動作卻慢了一拍,史舉綱迅速接近,詢問是不是身體還不太行。
陶然撐著額頭,像是自己也不確定:“史大哥,我總覺得這次任務蹊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蹊蹺。事實證明蜥蜴確實不會攻擊我們,可是為什么?我從來沒有見過不會襲擊執行官的喪尸?!?/p>
“小然子,剛才我注意到一個事,但實在太過詭異,我想了很久要不要告訴你?!笔放e綱遲疑地看著陶然。
陶然深呼一口氣,發覺快要落后,便說:“如果不是第一時間想告訴我的事,那就等任務執行完畢再說吧。”
隊伍繼續行進,噪音越來越大,眾人小心地接近,卻又恍惚間聽到一些狗叫。
帶著疑惑前進,小隊最終看到這樣一幕:一輛面包車被砸開后門,混雜著排泄物和各種食物包裝的垃圾帶著惡臭的腐水流了一地,幾只雜交的流浪狗正在圍著滿身流膿的喪尸團團轉,其中一只正被蜥蜴用舌頭裹起,舉到空中。
“狗?”眼前這一幕顯然超出了史舉綱的理解,就像陶然之前所說的,蜥蜴忽略掉執行官血肉的吸引力,跑來尋找幾只狗更叫人意外。他又看向陶然,等待下一步的計劃。
陶然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然后下令從四個方向釋放抑制劑噴霧,然后讓史舉綱壓制住蜥蜴喪尸,就地處決。
蜥蜴的狀態太糟糕了,它實打實地挨了吉星的子彈,身體結構遭到破壞,即便帶回去也活不了,不如就地解決了,只將繭帶回去。
“教官,它沒殺那些狗誒?!毕惹奥犨^的年輕男聲再次出現。
“4——7——號!”柳雅琪壓低聲音,就像把氣息從牙齒縫里擠出來一樣,“46號你把他管好。”
“是!”46號發出聲音,正是之前遞出薄荷糖的女生。
隨后計劃展開,小隊攜帶罐裝抑制劑,從八個方向合圍。
這時出現了一點小插曲,那些流浪狗突然狂躁地沖救援小隊吠叫,吸引了蜥蜴的注意,放下手中的狗,細長的舌頭瞬間彈射出來,掃過一片區域。
攻擊距離并不遠,沒辦法觸及到隊員,但還是有人在慌亂中脫離了既定位置。
正在陶然讓史舉綱堵住缺口,避免蜥蜴再次逃跑的時候,她突然發現這一次蜥蜴沒有任何的動靜,只是將狗抱在懷里,安靜地看向眾人。
怪物的口腔被龐大的舌體充斥,上下頜輕微地張合,發出模糊又低沉的聲音。
陶然猛然回過頭,卻沒發現隊員們有什么異樣,只有那些狗像是收到某種指示,低下頭同蜥蜴一起嗚咽。
“殺了我,放過狗狗們?!彬狎嬷貜驮胍?,這一次陶然無法再欺騙自己是聽錯了。
她腦子里回想起一些荒唐的輿論,外面沒有受災的城市經常有人為喪尸呼吁人權,連“喪尸”這個名字都不允許使用,那些人說它們只是受到感染的病人。
陶然作為身在河西市見過喪尸真面目的人從未這樣想過,她見過那些骯臟的、丑陋的玩意如何啃食自己曾經的同胞,然后還來不及憐憫,那些殘破的身軀又變成了新的怪物。
可是這一瞬間,她動搖了。她看向史舉綱,多想問問她的史大哥,之前想對她說的難道就是這個?
史大哥是不是也在之前的對抗里,看到了類似的東西?怪不得他猶豫不要說……可是,好像只有她一個人聽到了。
一旁的柳雅琪發現長官的不對勁,顯然沒有必要與喪尸僵持下去,她連忙出聲提醒。
陶然這才醒悟過來,驅動吉星蓄力,槍身上那些華美的紋路里慢慢填充血紅的顏料,當色彩走到槍管的末端時,耀眼的光迸發出來,子彈擊中蜥蜴,那坨如同融化冰淇淋的生物便燃燒起來。
原本被蜥蜴捉住的狗子已經被松開,對著火焰狂吠。
非常反常識地,看起來含水量極大的物體就那樣燃燒著,但如果代入某些神話傳說里,光明的火焰可以驅趕邪祟,似乎又那么平常,蜥蜴在暖洋洋的火光下化為灰燼。
其余成員也行動起來,那些流浪狗與喪尸親密接觸,大概率已經感染,需要趁著它們還沒有變異趕緊切斷脊椎的神經聯系。
“等一下!”陶然忽然發聲,所有人都看向了她,等待她的下一步指令。
“長官?”柳雅琪顯然是最早發現陶然不對勁的人,“就算不出于排除隱患的考慮,我們也不可能把留給人類的生存物資拿去喂狗,真那樣我們所有人都會被免職。與其讓它們餓死,不如給它們一個痛快。”
“不……蜥蜴的粘液沒有傳染性。讓它們留在這里吧,我想,它們也不會離開。收集組織樣本,找到蜥蜴肚子里的東西?!痹诩m結之中。陶然依然給出了命令。
那些狗很乖,就像早就知道什么一樣,只在一旁看著小隊的行動。
史舉綱與陶然并肩而戰。
“沒有傳染性的喪尸……它自我閹割了,是嗎?”陶然忽然抬頭問史舉綱。
“我沒有辦法‘看到’T病毒。”史舉綱搖了搖頭,然后堅定地看向陶然,“但我永遠相信您的判斷,陶執?!?/p>
陶然看著眼前忙碌的景象,喃喃道:“是啊,我是執行官,大家都指望著我呢?!?/p>
沒一會兒,正在操作的隊員突然有人取下頭盔,跑到一旁嘔吐起來,陶然連忙上前查看,只看到一坨蠕動的內臟組成的肉球。
“這玩意太惡心了,比喪尸還惡心!”有隊員發出感慨,這次連柳雅琪都沒辦法駁斥。
陶然反而有些放心,再奇怪的事她不是沒有見過,只要不犧牲同伴她什么都承受得住。
“我來吧。”她套上防護衣,親手將那團黏糊糊的東西理了出來。
可好巧不巧就是這時,她的毛病又犯了,毫無遮掩地咳出一口鮮血。
紅色的液體一接觸那坨怪異的東西,便迅速升溫蒸發,煙霧騰騰之下,一只白嫩的嬰兒的手從內臟的間隙伸出,抓向陶然的鼻尖。
史舉綱瞬間展開長生沖過來,但卻被陶然制止了。
病弱的姑娘伸出已無血色的手,與那新生的生命接觸,一個孩子的腦袋從隔膜間鉆了出來,發出新生兒的第一聲啼哭。
她將孩子抱了出來,眼里多出些許光。
孩子第一次啼哭,換來的是陶然近幾個月來第一次放聲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