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酒如血，在雪白的襯衫上洇開一片刺目的痕跡。安雅盯著那片逐漸擴散的暗紅，大腦一片空白。

“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她手忙腳亂地從手包里抽出紙巾，卻在慌亂中碰倒了桌上的另一只高腳杯。清脆的碎裂聲在宴會廳里格外刺耳，周圍交談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無數道目光如針般刺向她的后背。

“不必了。“男人冷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安雅抬頭，對上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那雙眼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泉，沒有一絲溫度。她認得這張臉——季沉，季氏集團年輕的掌舵人，商界聞名的“冰山總裁“。

季沉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地解開被紅酒浸透的袖扣，昂貴的定制襯衫已經毀了。他低頭看著面前這個手足無措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投資分析師？看來華信證券的員工培訓有待加強。“

安雅感到一陣熱血涌上臉頰。她不是沒見過世面的職場新人，作為華信證券最年輕的高級分析師，她早已習慣與各路商業精英周旋。但此刻，在季沉居高臨下的目光中，她竟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狼狽。

“季總，這只是意外。“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挺直腰背，“如果您不突然轉身，紅酒也不會灑在您身上。“

宴會廳里的空氣似乎凝固了。有人倒吸一口冷氣，竊竊私語聲如漣漪般擴散。沒有人敢這樣對季沉說話——至少公開場合沒有。

季沉的眼睛微微瞇起，像發現獵物的猛獸。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將安雅完全籠罩。安雅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混合著紅酒的氣息，危險而迷人。

“安小姐，“他低沉的聲音只有她能聽見，“你知道上一個這樣對我說話的人在哪里嗎？“

安雅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她拒絕退縮：“在季氏集團的黑名單上？還是在某個不知名的小公司做文員？“她挑釁地迎上他的目光，“恕我直言，季總，威脅只會暴露您的底氣不足。“

季沉怔了一瞬，隨即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他后退一步，從侍者手中接過毛巾，漫不經心地擦拭著手腕：“有意思。安雅，28歲，哥倫比亞大學金融碩士，華信證券明星分析師，最近一篇關于科技股泡沫的報告在業內引起不小震動。“他抬眼，目光如刀，“母親林淑芬，三年前確診多發性硬化癥，目前住在仁和醫院。“

安雅的血液瞬間凍結：“你調查我？“

“只是基本的商業情報。“季沉隨手將毛巾扔給侍者，“畢竟，一個敢在公開場合挑釁我的人，值得我花五分鐘了解一下。“

他轉身離開前，最后看了安雅一眼：“我們還會再見的，安小姐。“

安雅看著季沉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她端起剩下的半杯紅酒一飲而盡，試圖平復劇烈的心跳。這個男人太危險了，那雙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偽裝，直擊靈魂最脆弱的部分。

“你瘋了嗎？“同事李曉匆匆趕來，臉色煞白，“那可是季沉！他一句話就能讓你在這個行業混不下去！“

安雅搖搖頭：“他只是個被寵壞的富二代，仗著家族企業作威作福罷了。“但連她自己都不相信這句話。季沉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壓迫感，絕非僅僅來自財富和地位。

三天后，安雅的擔憂成了現實。

華信證券總裁辦公室里，王總將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安雅，公司很欣賞你的能力，但最近有一些...不和諧的聲音。董事會決定接受你的辭職。“

安雅難以置信地看著那份解雇書：“因為我得罪了季沉？“

王總避開她的目光：“不全是。你上周那份關于盛天集團財務造假的報告...有些數據來源存疑。盛天是季氏的重要合作伙伴。“

安雅猛地站起來：“那些數據經過三重驗證！盛天至少虛報了30%的營收！這是明目張膽的欺詐！“

“安雅，“王總嘆了口氣，“在這個圈子里，有時候真相沒那么重要。簽了吧，公司會給你三個月的補償金。“

走出華信大廈時，天空飄起細雨。安雅站在雨中，任由冰涼的雨水打濕她的西裝。五年心血，就這樣毀于一旦。更糟的是，就在今早，醫院通知她母親的病情突然惡化，需要立即進行一項昂貴的新型治療。

手機震動起來，一個陌生號碼。安雅機械地接通：“喂？“

“安小姐，聽說你失業了。“那個低沉冷冽的聲音讓安雅瞬間繃緊了身體——季沉。

“你做了什么？“她咬牙切齒地問。

“我？“季沉輕笑，“我只是和幾位老朋友喝了杯咖啡。商場如戰場，安小姐應該很清楚。“停頓片刻，他繼續道，“不過，我有個提議。“

安雅握緊手機：“什么提議？“

“做我的私人金融顧問，年薪是你原來的三倍，外加全額醫療保險——聽說你母親很需要這個。“

雨水順著安雅的發梢滴落，她閉上眼睛：“條件？“

“聰明。“季沉的聲音帶著贊賞，“條件很簡單：絕對的忠誠，絕對的服從。我討厭第二次背叛。“

安雅知道這是個陷阱，但她別無選擇。母親的醫藥費、房租、生活開支...失業意味著她將很快陷入絕境。

“我需要考慮。“她艱難地說。

“你有一小時。“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我的司機會在華信大廈門口等你。“

電話掛斷了。安雅站在雨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與無助。她抬頭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做出了決定。

季氏集團總部坐落在城市最昂貴的地段，整棟玻璃幕墻大廈在雨中閃爍著冷光。安雅被直接帶到了頂層總裁辦公室，電梯門一開，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整面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盡收眼底，烏云密布的天空反而為這場景增添了幾分恢弘氣勢。

季沉背對著她站在窗前，修長的身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

“決定好了？“他沒有回頭。

安雅深吸一口氣：“我需要具體的工作內容和合同細則。“

季沉轉過身，手里拿著一份文件：“直接向我匯報，負責季氏所有投資項目的風險評估和財務分析。合同期兩年，違約金...“他嘴角微揚，“你付不起的數字。“

安雅接過合同，快速瀏覽著條款。條件確實優厚，甚至包含了她母親的全部醫療費用。但有一條格外刺眼：“乙方需無條件配合甲方的所有工作要求，包括但不限于商務陪同、私人行程等。“

“這是什么意思？“她指著那條款質問。

季沉緩步走近，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氣息縈繞在安雅周圍：“意思是，當我需要你出席晚宴時，你不能拒絕；當我要你解釋一份報告到深夜時，你不能抱怨。“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當我想要你時，你不能說不。“

安雅猛地后退一步，臉頰發燙：“我不是那種人！“

“當然不是。“季沉直起身，眼中閃過一絲玩味，“我只是測試你的底線。放心，我對強迫女人沒興趣。“他走向辦公桌，“簽或不簽，給你最后三十秒。“

安雅看著合同，又想起病床上母親蒼白的臉。她拿起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明智的選擇。“季沉按下內線電話，“周秘書，帶安小姐去她的辦公室。明天上午九點，我要看到你對季氏最近三個投資項目的分析報告。“

安雅的新辦公室比她在華信的還要寬敞豪華，但她沒有絲毫喜悅。她打開電腦，立刻開始查閱季氏集團的公開資料。工作是最好的麻痹劑，能讓她暫時忘記自己可能剛與魔鬼做了交易。

接下來的兩周，安雅幾乎住在了辦公室。她必須證明自己的價值，同時摸清季沉的脾性和季氏的內部運作。令她意外的是，季沉雖然冷酷嚴厲，但對她的專業能力給予了充分尊重。他會在會議上尖銳地質疑她的分析，但從不無理取鬧；他會要求她加班到深夜修改報告，但總會讓司機安全送她回家。

更讓她困惑的是，季沉不知通過什么渠道，將她母親轉入了全國最好的神經內科醫院，安排了頂尖專家會診。當她試圖道謝時，季沉只是冷淡地說：“健康的員工工作效率更高。“

這天深夜，安雅再次加班為明天的董事會準備材料。季沉突然出現在她辦公室門口，手里拿著兩杯咖啡。

“還沒走？“他遞給她一杯。

安雅驚訝地接過：“謝謝。這份并購分析還差最后一部分。“

季沉在她對面坐下，長腿隨意交疊：“我看了你上周的報告，很專業。“他頓了頓，“比我想象的更好。“

這是他們認識以來，季沉第一次稱贊她。安雅不知如何回應，只好低頭抿了一口咖啡。苦澀中帶著一絲甜，正是她喜歡的口味。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加糖的拿鐵？“她脫口而出。

季沉的目光深不可測：“我說過，我了解我的員工。“

辦公室陷入沉默，只有鍵盤敲擊聲和咖啡香氣彌漫。安雅偷偷抬眼，發現季沉正專注地看著她電腦屏幕，側臉在臺燈下如同雕塑般棱角分明。那一刻，她忽然意識到這個男人身上有種奇特的吸引力，危險卻令人著迷。

“好了。“安雅保存文件，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季沉站起身：“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可以...“

“這是命令，不是請求。“季沉已經拿起她的外套遞過來。

豪華轎車內，兩人都沉默不語。安雅望向窗外飛逝的霓虹，忽然問道：“為什么是我？以季氏的實力，完全可以聘請更資深、更有名氣的分析師。“

季沉的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因為他們不敢對我說不。“他轉向安雅，“而你，即使害怕也會直視我的眼睛。商場如戰場，我需要的是戰士，不是應聲蟲。“

安雅沒想到會得到如此坦誠的回答。她正想說什么，車子突然急剎車。由于慣性，她整個人向前傾去，卻被季沉有力的手臂牢牢攬住。那一瞬間，她聞到他領口淡淡的雪松香氣，感受到他胸膛的溫度和心跳。兩人四目相對，時間仿佛靜止。

“抱歉，季總，前面有只貓。“司機緊張地解釋。

季沉緩緩松開手，神情恢復了一貫的冷峻：“小心點。“

當車停在安雅公寓樓下時，雨又下了起來。季沉撐傘送她到門口，傘面明顯向她這邊傾斜，他自己的半邊肩膀卻被雨水打濕。

“明天別遲到。“他只留下這句話便轉身離去。

安雅站在窗前，看著黑色轎車消失在雨幕中，心跳久久不能平靜。她搖搖頭，試圖甩掉那些荒謬的念頭。季沉只是她的雇主，一個冷酷無情的商人，他們之間不可能也不應該有任何私人情感。

第二天清晨，安雅剛到辦公室就接到通知，季沉臨時出差，一周后才回來。她松了口氣，卻又感到一絲莫名的失落。這一周里，她全身心投入工作，將季氏近五年的投資項目全部梳理了一遍。

周五晚上，周秘書突然來電，說季沉讓她送一份文件到他家中。安雅有些猶豫，但想到合同條款，還是照辦了。

季沉的豪宅位于城郊山頂，占地廣闊，私密性極佳。管家將她引到書房便退下了。安雅將文件放在桌上，正準備離開，卻被書架上的一張照片吸引了目光——照片中的年輕人穿著學士服，眉眼間依稀能認出是季沉，而他身旁的中年男子...

安雅的心跳驟然加速。那個男人，她太熟悉了。那是她父親安志遠，十年前因一場可疑的實驗室爆炸去世的著名物理學家。父親怎么會認識季沉？他們是什么關系？

她顫抖著手想去拿相框，卻碰倒了桌邊的一摞文件。彎腰收拾時，一個標記著“安志遠項目“的文件夾映入眼簾。安雅猶豫再三，還是翻開了它。

里面是她父親的詳細資料，包括死亡調查報告、實驗室事故分析，以及...一份標有“絕密“的政府文件復印件。文件內容讓她渾身發冷：父親生前研究的量子傳輸技術被列為國家級戰略項目，而在他死后，所有研究資料都神秘消失了。

最令她震驚的是文件末尾的簽名——季沉的父親季銘遠，時任科技部高級顧問。

“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嗎？“

安雅猛地回頭，季沉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眼中寒光凜冽。安雅的手指緊緊攥住文件夾邊緣，紙張在她手中發出輕微的脆響。她緩緩轉身，對上季沉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我父親為什么會出現在你的文件里？“她的聲音比想象中更加平穩，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臟正以怎樣的頻率撞擊著胸腔。

季沉邁著沉穩的步伐走進書房，隨手將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他解開袖扣的動作優雅而從容，仿佛沒有注意到安雅眼中的質問。

“安志遠教授，“他念出這個名字時，舌尖輕輕抵住上顎，“量子物理學領域的先驅，十年前因實驗室事故去世。“季沉抬起眼，“你長得很像他，尤其是眼睛。“

“回答我的問題。“安雅向前一步，文件夾在她手中顫抖，“為什么你會有關于我父親的機密文件？為什么照片上他會和你站在一起？“

季沉走到酒柜前，取出一瓶威士忌和兩個玻璃杯。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旋轉，他遞給安雅一杯，但她沒有接。

“你父親曾經是我的導師。“季沉啜飲一口酒，“我在MIT讀本科時，他是客座教授。那張照片是我們畢業典禮后拍的。“

安雅的大腦飛速運轉。父親確實曾在MIT任教，但她從未聽他提起過季沉這個名字。而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最多比她大五歲，十年前應該還是個學生。

“這解釋不了這些。“她舉起文件夾，“事故報告、研究資料、政府文件...你收集這些做什么？“

季沉放下酒杯，突然逼近一步。安雅下意識后退，腰抵上書桌邊緣。季沉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的桌面上，將她困在自己與書桌之間。他身上的古龍水混合著威士忌的氣息撲面而來，危險而迷人。

“你知道嗎，“他低沉的聲音擦過她的耳廓，“在商界，人們說我冷酷無情；在政界，他們說我手段狠辣。但很少有人知道，我從不做沒有目的的事。“他稍稍退開，直視安雅的眼睛，“雇傭你也是如此。“

安雅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竄上來：“什么意思？“

季沉直起身，走向書架：“你父親的量子傳輸理論，如果實現商業化，將徹底改變全球能源格局。“他抽出一本厚重的筆記本，“過去十年，季氏一直在秘密研發這項技術。“

安雅的呼吸停滯了一瞬。父親的研究...季氏集團...實驗室爆炸...這些碎片在她腦海中旋轉，逐漸拼湊出一個可怕的圖景。

“你們偷走了我父親的研究成果？“她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那場爆炸...不是意外？“

季沉的表情難以捉摸：“事情比你想象的復雜得多。“

“告訴我真相！“安雅猛地將文件夾摔在桌上，紙張四散，“否則我立刻辭職，并向媒體曝光這一切！“

季沉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別忘了合同條款。違約的代價，你承擔不起。“他停頓片刻，語氣稍緩，“更何況，你母親的醫療費...“

安雅像被潑了一盆冰水。是啊，母親還躺在醫院，全靠季氏提供的醫療資源維持治療。她咬緊下唇，嘗到一絲血腥味。

季沉似乎看透了她的掙扎，聲音放柔了些：“留下來，完成合約。作為交換，我會告訴你關于你父親的一切。“他拾起地上散落的文件，重新整理好，“但不是現在。“

安雅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作為分析師，她最擅長的就是權衡利弊、制定策略。如果季沉真的知道父親死亡的真相，那么留在他身邊調查是最佳選擇。

“我需要保證。“她抬起頭，“書面的保證，承諾在合約期滿時告訴我全部真相。“

季沉唇角微揚：“可以。但相應地，你要簽署保密協議，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今晚所見。“

他走向書桌，從抽屜里取出一份文件，迅速在上面添加了幾行字，然后遞給安雅。她仔細閱讀每一條款——季沉承諾在兩年合約期滿時，提供關于安志遠教授死亡的全部已知信息；作為交換，安雅需對季氏集團的任何商業活動保持絕對保密。

“成交。“安雅簽下名字，感覺像是在與魔鬼做交易。

季沉收起文件：“明智的選擇。“他看了看手表，“司機已經在外面等候，會送你回家。明天照常上班。“

安雅拿起包走向門口，卻在門檻處停下：“季沉，“她第一次直呼其名，“如果我父親的死與你們有關，我發誓會讓你付出代價。“

季沉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拔而孤獨：“我期待著你的嘗試，安小姐。“

回程的車上，安雅望著窗外飛逝的夜景，思緒萬千。父親的實驗室爆炸發生在十年前的一個雨夜，官方結論是氣體泄漏導致的意外。當時她剛上大學，接到噩耗時整個人都崩潰了。父親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個教她看星星、解方程式的溫柔學者，就這樣突然離世。

而現在，她可能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

手機震動打斷了她的思緒。是醫院來電。

“安小姐，您母親今晚情況穩定，新治療方案效果良好。“護士的聲音溫暖而專業，“季先生安排了國際專家團隊下周會診。“

安雅握緊手機，胸口發悶。季沉將一切都算計好了——她的軟肋、她的渴望、她的弱點。他像個高明的棋手，早已看透全局。

“謝謝，我明天會來看她。“她掛斷電話，閉上眼睛。

回到家，安雅立刻打開筆記本電腦，登錄了一個加密云盤。這是她多年來收集的關于父親事故的所有資料——新聞報道、警方報告、零星線索。她新建了一個文件夾，命名為“Q.T.“（量子傳輸的縮寫），開始記錄今晚的發現。

屏幕上，父親的舊照片溫柔地注視著她。那是他最后一次生日，在實驗室里，背后是復雜的設備和他引以為豪的公式板。

“爸爸，到底發生了什么？“她輕聲問，手指撫過屏幕上父親的笑臉。

第二天清晨，安雅比平時更早到達辦公室。她需要時間整理思緒，并查閱季氏集團過去十年在科技領域的投資記錄。如果季沉真的在研發父親的量子傳輸技術，一定會留下資金痕跡。

她剛登錄系統，周秘書就敲門進來：“安小姐，季總臨時召集高層會議，請您立即去38樓會議室。“

安雅皺眉：“什么議題？“

“不清楚，但看起來很緊急。“周秘書壓低聲音，“聽說盛天集團的張總昨晚被捕了，涉嫌財務欺詐。“

安雅心頭一震——正是她之前在華信證券那份被質疑的報告所揭露的問題！她迅速收拾筆記本，乘電梯上樓。

會議室里已經坐滿了季氏高管，氣氛凝重。季沉站在投影屏前，西裝筆挺，神情冷峻。當安雅進來時，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若無其事地移開。

“各位，盛天集團事件將對我們的科技產業布局產生重大影響。“季沉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他們負責的量子計算組件供應將立即中斷，我們需要在48小時內找到替代方案。“

安雅豎起耳朵。量子計算？這與父親的量子傳輸研究有關聯嗎？

會議持續了兩小時，討論技術細節和應急方案。安雅負責分析幾家潛在替代供應商的財務狀況。整個過程中，季沉表現得仿佛昨晚的對峙從未發生，而她亦配合默契。

散會后，安雅正欲離開，季沉的助理攔住了她：“安小姐，季總請您去他辦公室。“

季沉的私人辦公室比會議室更加寬敞，一整面墻都是落地窗，俯瞰整座城市。他站在窗前，背對著她。

“坐。“他沒有轉身。

安雅選擇了一張距離他辦公桌稍遠的椅子：“關于盛天的替代方案，我建議考慮德國的QTTech，他們的財務狀況最為穩健。“

季沉終于轉過身，嘴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你很專業，即使在這種情況下。“

“什么情況？“安雅假裝不解。

“別裝了。“季沉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知道你整晚都在調查季氏與量子技術的關系。“

安雅心跳加速，但面上不顯：“作為您的金融顧問，了解公司業務是我的職責。“

季沉輕笑一聲，從抽屜里取出一個U盤放在桌上：“這里有你想看的大部分資料，除了最高機密。“他推到她面前，“但我建議你回家再看，用不聯網的設備。“

安雅盯著那個小小的黑色U盤，沒有立即伸手：“為什么突然改變主意？“

“因為我欣賞聰明人，尤其是勇敢的聰明人。“季沉的目光深邃，“但記住我們的約定——兩年時間，絕對忠誠。“

安雅拿起U盤，感受到金屬外殼冰涼的觸感：“我會遵守承諾，希望你也是。“

她轉身離開時，季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安雅，有些真相比你想象的更危險。確定你想知道嗎？“

安雅沒有回頭：“我父親教導我，真理比安全更重要。“

回到辦公室，安雅將U盤小心地鎖進抽屜。她需要一臺安全的電腦來查看內容，而辦公室顯然不合適。整個下午，她心不在焉地工作，思緒不斷飄向那個可能包含父親死亡真相的U盤。

下班后，安雅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醫院看望母親。林淑芬躺在病床上，比上周看起來氣色好了許多。看到女兒，她虛弱地笑了笑。

“小雅，工作還順利嗎？“母親的聲音輕柔。

安雅握住她的手，注意到床邊多了幾臺先進監測設備：“嗯，挺好的。您感覺怎么樣？“

“那位季先生派來的專家很厲害。“母親眼中閃爍著希望，“他們說新療法可能會延緩病情發展。“

安雅喉嚨發緊：“那就好。“

“季先生今天早上來看過我。“母親突然說。

安雅猛地抬頭：“什么？他來干什么？“

“只是禮貌性拜訪，詢問治療情況。“母親疑惑地看著她，“怎么了？你們不是同事嗎？“

安雅強迫自己放松：“沒什么，只是沒想到他會親自來。“她幫母親掖了掖被角，“他...還說了什么嗎？“

母親思考了一會：“他說你工作表現很出色，還問了些你小時候的事。“她微笑著，“特別是關于你父親的事。“

安雅的手指在被單上收緊。季沉在調查她，通過她的母親。這是威脅還是...關心？

離開醫院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安雅站在路邊等車，腦海中回放著母親的話。一輛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停在她面前，車窗降下，露出季沉輪廓分明的側臉。

“上車。“他簡短地說。

安雅猶豫了一瞬，還是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車內彌漫著淡淡的皮革和雪松香氣，季沉正在查看平板電腦上的文件。

“你去見我母親了。“她直接發問。

季沉頭也不抬：“例行檢查我的投資對象。“

“我母親不是投資對象！“

“在我眼里，一切都是。“他終于放下平板，轉向她，“包括你。“

兩人對視片刻，安雅先移開目光：“送我回家就行，謝謝。“

季沉沒有堅持，向司機下達指令后，重新投入工作。沉默在車內蔓延，但并不令人不適。安雅偷偷觀察季沉的側臉——高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這個男人身上有種矛盾的氣質，既冷酷又專注，像一把出鞘的利劍。

車停在安雅公寓樓下。她道謝后正要下車，季沉突然開口：“U盤里的資料，做好心理準備再看。“

安雅回頭看他：“為什么告訴我這個？“

季沉的眼神復雜難辨：“因為我不想看到你受傷。“

這句出人意料的話讓安雅愣在原地。等她回過神，黑色轎車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家，安雅立刻取出備用筆記本電腦，斷開網絡連接后插入U盤。里面有幾個加密文件夾，密碼是她的生日——又一個令人不安的細節。

第一個文件夾中是季氏集團過去十年在量子技術領域的投資記錄，數額之大令人咋舌。第二個文件夾包含一系列科學論文，署名都是安志遠，但發表期刊她從未見過。最后一個文件夾標記為“事故“，安雅深吸一口氣才點開。

里面是一段模糊的監控視頻，日期正是父親死亡當天。畫面中，父親正在實驗室工作，突然一群黑衣人闖入。激烈的爭執后，一聲巨響，畫面變成雪花。

安雅捂住嘴，淚水模糊了視線。那不是意外，是謀殺。

視頻最后幾秒，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輪廓與年輕時的季銘遠驚人地相似。

安雅合上電腦，渾身發抖。她需要更多證據，需要確鑿無疑地證明季家與父親死亡的關聯。而現在，她必須保持冷靜，繼續扮演季沉忠誠的員工，直到找到決定性證據。

她走向窗前，望著城市的萬家燈火。某個角落，季沉可能也在看著同樣的夜景。這個神秘而危險的男人，到底是殺害父親的幫兇，還是...知道真相的局外人？

無論如何，游戲已經開始了。而她，安雅，將不再是被動的棋子。

手機突然亮起，一條來自季沉的信息：「明天上午9點，陪我出席科技峰會。著裝正式。——S」

安雅回復：「收到。」

她放下手機，擦干眼淚。從現在起，她將生活在兩個世界——表面上是季沉的得力助手，暗地里是調查父親死亡真相的女兒。

而季沉，既是她的獵物，也是她的獵人。科技峰會當天，安雅比約定時間提前半小時到達會場。她選擇了一件深藍色修身連衣裙，既符合正式場合要求，又不會過分引人注目。手中平板電腦里是她為季沉準備的參會企業資料分析，但她的心思全在包里的U盤上——昨晚看到的畫面仍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安小姐。“

低沉的嗓音從身后傳來，安雅轉身，呼吸微微一滯。季沉今天穿了一套深灰色三件套西裝，襯得他肩線更加挺拔。領帶上別著一枚銀色領針，在燈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就像他此刻的眼神。

“早上好，季總。“她公式化地微笑，遞上平板，“這是今天參會的主要科技公司財務評估，紅色標記的是可能存在問題的企業。“

季沉接過平板，手指在屏幕上劃過，沒有立即查看內容，而是直視她的眼睛：“昨晚睡得好嗎？“

這個看似平常的問題讓安雅心跳漏了半拍。他知道她看了U盤內容？還是在試探她的反應？

“還不錯，謝謝關心。“她保持語調平穩，“您需要我先去確認一下我們的座位嗎？“

季沉唇角微揚，似乎看穿了她的回避：“不必，跟我來。“

他伸手虛扶在她腰后，引導她穿過人群。這個若有似無的觸碰讓安雅背脊繃直。會場里已經聚集了商界和科技界的精英們，不少人向季沉投來敬畏的目光，同時好奇地打量著他身邊的安雅。

“季沉！“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右側傳來。安雅轉頭看見一位頭發花白、精神矍鑠的老者大步走來。

“陳教授。“季沉罕見地露出微笑，與對方握手，“沒想到您今年也來了。“

“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動，當然要來湊熱鬧。“陳教授爽朗地笑著，目光轉向安雅，“這位是？“

“我的金融顧問，安雅。“季沉介紹道，然后對安雅說，“陳立群教授，MIT物理系主任，量子計算領域的權威。“

安雅禮貌地伸出手：“久仰大名，陳教授。“

當陳教授握住她的手時，表情突然一變：“等等，你姓安？“他湊近仔細端詳她的臉，“安志遠是你什么人？“

安雅的手指在陳教授掌心中微微顫抖：“他是我父親。“

“天啊！“陳教授驚呼，引來周圍幾人側目，“我就說你怎么這么眼熟！你簡直和志遠年輕時一模一樣！“他激動地轉向季沉，“你知道嗎，季沉，她父親是我帶過的最優秀的學生之一！“

季沉的表情高深莫測：“世界真小，不是嗎？“

陳教授似乎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微妙氣氛，繼續熱情地說：“安小姐，你父親的研究如果完成，將改變整個世界！可惜...“他突然壓低聲音，“那場意外太突然了。“

安雅喉嚨發緊：“陳教授，您和我父親很熟嗎？“

“當然！他在MIT訪學期間，我們合作過幾個項目。“陳教授眼中閃過懷念，“特別是量子傳輸理論，那是革命性的突破。“

安雅正想追問，會場廣播宣布峰會即將開始。陳教授匆忙塞給她一張名片：“一定要聯系我，我們好好聊聊你父親的事。“

季沉輕輕捏了一下安雅的手肘：“該入座了。“

主會場燈光暗下來，安雅坐在季沉身邊，卻無法集中精神聽演講。陳教授認識父親，而且似乎對他們的研究非常了解。這是否意味著他也知道父親死亡的真相？

“專心。“季沉的低語在耳邊響起，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第三排左數第四個，穿藏青色西裝的男人，注意他。“

安雅順著指示看去，那是一個四十出頭、面容嚴肅的男子，正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著什么。

“他是誰？“

“張明遠，科技部高新技術司司長。“季沉的聲音幾不可聞，“也是調查你父親實驗室事故的負責人之一。“

安雅猛地轉頭看向季沉，后者卻目不斜視地盯著舞臺，仿佛剛才什么也沒說。她的心跳加速，手心滲出細密的汗珠。季沉為什么要指給她看這個人？是警告，還是...提示？

上午的議程結束后，季沉被幾位企業家圍住交談。安雅借口去洗手間，悄悄溜出主會場，在休息區撥通了陳教授的電話。

“安小姐！“陳教授聽起來很高興接到她的來電，“我正想找你呢。“

“陳教授，關于我父親的研究，“安雅壓低聲音，“您知道他的筆記和資料后來去哪里了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這是個復雜的問題，孩子。我們最好當面談。“

“那就現在，我在西側休息區。“

十分鐘后，陳教授匆匆趕來，警惕地環顧四周后在她對面坐下：“聽著，安小姐，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你父親的研究...不僅僅是學術成果。“

“什么意思？“

“量子傳輸理論如果實現，將徹底改變能源、軍事、通信等一切領域。“陳教授聲音顫抖，“你父親去世前一個月告訴我，有人想竊取他的研究。“

安雅的手指緊緊攥住茶杯：“是誰？“

“他不肯說具體名字，只說是'位高權重的人'。“陳教授嘆息，“后來就發生了那場爆炸...官方說是意外，但我一直懷疑...“

“陳教授！“一個冷峻的聲音打斷了他。安雅抬頭，看見季沉不知何時已站在他們身旁，臉色陰沉，“主辦方在找您，頒獎環節需要您上臺。“

陳教授明顯瑟縮了一下，匆忙起身：“當然，當然。安小姐，我們改天再聊。“他快步離開，背影幾乎稱得上倉皇。

安雅站起身，直視季沉的眼睛：“你在阻止我了解真相。“

季沉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但不容掙脫：“不是這里，不是現在。“他貼近她耳邊，“你以為張明遠為什么突然出現在這個普通科技峰會上？有人在監視你，安雅。“

安雅僵住了：“誰？“

“跟我來。“季沉松開手，恢復了一貫的冷靜表情，仿佛剛才的警告從未發生，“午宴要開始了，我需要你坐在我旁邊。“

午宴設在頂層宴會廳，來賓們三三兩兩交談著。季沉帶著安雅穿梭其間，不時停下來與人寒暄。安雅配合地微笑、點頭，扮演著完美助理的角色，內心卻翻涌著無數疑問。

“季總！久仰大名！“一個油滑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安雅轉身，看見一個與季沉有幾分相似但氣質截然不同的中年男人走過來，身后跟著兩名保鏢模樣的人。

季沉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季總監，沒想到您也對科技峰會感興趣。“

男人大笑：“季氏科技是我的分管范圍，當然要來看看。“他銳利的目光轉向安雅，“這位美女是？“

“我的金融顧問，安雅。“季沉的聲音冷了幾分，“安雅，這是我叔父，季銘輝，季氏集團董事兼科技事業部總監。“

安雅禮貌地伸出手：“季總監好。“

季銘輝握住她的手不放，拇指曖昧地摩挲她的手背：“安小姐真是才貌雙全。不知道有沒有興趣來科技事業部發展？薪資翻倍。“

安雅感到一陣惡心，還沒來得及抽手，季沉已經介入，強硬地分開了他們：“叔父，科技投資需要專業金融分析，不是您擅長的領域。“

季銘輝眼中閃過一絲陰鷙：“賢侄還是這么護食。“他湊近季沉，聲音壓低但安雅仍能聽見，“別忘了董事會下個月的投票。老爺子最近身體可不太好。“

說完，他帶著保鏢揚長而去。安雅注意到季沉下頜線條繃緊，眼中閃過一絲她從未見過的...脆弱？

“別在意他的話。“季沉很快恢復了常態，“去吃點東西，下午還有一場關鍵演講。“

午宴后是分組討論環節。安雅被安排在“金融與科技融合“分會場做記錄，而季沉則參加了高層閉門會議。她正專注地記筆記，一個身影在她旁邊坐下。

“安志遠的女兒？“一個低沉的男聲問道。

安雅轉頭，驚訝地發現是早上季沉指給她看的張明遠。他此刻臉上帶著和善的微笑，與官方場合的嚴肅形象判若兩人。

“您是...張司長？“她謹慎地回應。

“叫我張叔叔吧，我和你父親是老朋友。“張明遠嘆了口氣，“我一直在關注你，安雅。看到你現在...跟著季沉，我很擔心。“

安雅心跳加速：“為什么這么說？“

張明遠環顧四周，確認沒人注意他們：“你知道你父親的研究現在在哪里嗎？“不等她回答，他繼續道，“在季氏科技的核心實驗室，由季銘輝親自監管。“

這個信息如同一記重錘擊中胸口。季沉知道這件事嗎？他是否參與其中？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安雅警惕地問。

“因為我覺得你有權知道真相。“張明遠遞給她一張折疊的紙條，“這是我的私人號碼。如果你想了解更多關于你父親的事，隨時聯系我。“

他起身離開前，最后說了一句：“小心季沉，安雅。他比他表現出來的復雜得多。“

下午的會議結束后，安雅在約定地點等待季沉。夕陽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為她鍍上一層金色的輪廓。她反復思考著今天獲得的信息碎片，試圖拼湊出完整的圖景。

“累了嗎？“

季沉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他站在逆光中，輪廓被鍍上一層金邊，表情隱藏在陰影里。

“有點。“她承認道，“晚上還有活動嗎？“

“主辦方的晚宴，可以推掉。“季沉走近，罕見地顯露出一絲疲憊，“或者...你想去嗎？“

這個征詢她意見的舉動讓安雅意外。她原以為季沉會直接下命令，就像往常一樣。

“如果你需要我出席，我就去。“她謹慎地回答。

季沉凝視她片刻，突然伸手輕輕拂去她肩上一縷不存在的灰塵：“那就去吧。正好介紹幾個人給你認識。“

這個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讓安雅屏住呼吸。季沉今天的行為太反常了——警告、保護、現在的溫柔...哪個才是真實的他？

晚宴比白天的活動更加奢華。水晶吊燈下，賓客們舉杯交談，觥籌交錯。安雅換上了提前準備的晚禮服——一條墨綠色絲絨長裙，襯得她肌膚如雪。當她挽著季沉的手臂入場時，不少目光投向他們，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

“別在意他們。“季沉遞給她一杯香檳，“商界很少看到我帶女伴。“

安雅差點嗆到：“我以為這是工作場合。“

“在商界，沒有純粹的工作場合。“季沉唇角微揚，“尤其是當季氏繼承人帶著一位美麗聰慧的女性出現時，難免引人遐想。“

安雅突然意識到自己正扮演著什么角色——不是助理，不是顧問，而是...季沉的女伴。這個認知讓她臉頰發熱。

“季總！“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安雅轉頭，看見華信證券的王總——她曾經的老板——滿臉堆笑地走過來，“沒想到在這里見到您！“

當王總注意到季沉身邊的安雅時，笑容僵在了臉上：“安...安雅？“

“王總。“安雅冷淡地點頭。

“你們認識？“季沉明知故問。

王總額頭滲出冷汗：“這個...安小姐以前在華信工作過...“

“然后因為一份過于誠實的報告被解雇了。“季沉的聲音如冰刀般鋒利，“那份報告恰好揭露了盛天集團的財務造假，而盛天是季銘輝介紹給你的，對嗎？“

王總面如土色：“季總，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沒有誤會。“季沉輕抿一口香檳，“只是提醒你，下次開除員工前，先搞清楚他們現在在為誰工作。“

他帶著安雅優雅轉身，留下呆若木雞的王總。走出一段距離后，安雅忍不住問：“你是故意的？帶我來，讓他難堪？“

季沉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她：“我是故意的，但不是為了讓他難堪。“他罕見地猶豫了一下，“是為了...向你道歉。“

安雅瞪大了眼睛。季沉，道歉？

“如果不是我向王總施壓，你不會失去工作。“他聲音很低，“我當時...不了解全部情況。“

這個出人意料的坦白讓安雅不知如何回應。正當她組織語言時，一陣騷動從入口處傳來。季銘輝帶著一幫人氣勢洶洶地走進來，徑直向他們走來。

“賢侄！“季銘輝高聲招呼，引來周圍人側目，“我聽說你今晚帶了位特別的女伴？“他的目光在安雅身上肆無忌憚地游走，“原來是安志遠的女兒，真是...巧啊。“

季沉不動聲色地擋在安雅前面：“叔父喝多了？“

“我清醒得很。“季銘輝冷笑，“倒是你，帶著安志遠的女兒招搖過市，不怕老爺子知道嗎？“

“我的私事不勞叔父費心。“季沉的聲音冷得像冰。

季銘輝湊近，用只有他們三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查什么？小心玩火自焚。“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安雅一眼，“特別是帶著這么漂亮的...助手。“

季沉突然抓住季銘輝的領子，速度快得讓人看不清動作：“離她遠點。“他的聲音低沉而危險，“否則我不介意讓董事會知道你在東南亞的那些'生意'。“

季銘輝臉色大變，掙脫開來：“你會后悔的，季沉。“他整了整領帶，帶著隨從憤然離去。

晚宴剩下的時間里，季沉寸步不離地守在安雅身邊，拒絕任何試圖接近她的人。他的保護姿態既讓安雅感到安全，又加深了她的困惑——這個男人到底是誰？冷酷無情的商人？父親死亡的幫兇？還是...她潛在的盟友？

回程的車上，兩人都沉默不語。安雅偷瞄季沉的側臉，發現他眉頭緊鎖，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

“今天謝謝你。“她最終打破沉默，“為我解圍。“

季沉轉過頭，目光復雜：“安雅，從明天開始，我會派保鏢24小時保護你。“

“什么？為什么？“

“因為我低估了季銘輝對你的興趣。“季沉的聲音緊繃，“他認出你是誰了，這很危險。“

安雅心跳加速：“危險到什么程度？像我父親那樣？“

車內突然安靜得可怕。季沉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你父親的事...不是意外。但也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

“那真相是什么？“安雅追問。

季沉望向窗外飛逝的夜景：“等時機成熟，我會告訴你全部。“他轉向她，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誠懇，“但請相信我，現在你需要保護。“

安雅想說她不需要他的保護，想說她不再相信他任何話，但某種直覺讓她保持了沉默。季沉今天的種種行為——警告她關于張明遠、保護她免受季銘輝騷擾、現在的保鏢提議——都表明事情遠比她想象的復雜。

車停在安雅公寓樓下。季沉堅持送她上樓，在門口，他突然伸手輕撫她的臉頰，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鎖好門窗。“他低聲說，“明天見。“

安雅站在門內，透過貓眼看著季沉離去的背影，內心前所未有地混亂。她摸出手機，看著通訊錄里新增的張明遠的聯系方式，猶豫不決。

是該相信季沉的保護，還是接受張明遠的幫助？父親死亡的真相，到底隱藏在何處？

她走向窗前，望著城市的萬家燈火。某個角落，季沉可能也在看著同樣的夜景。這個神秘而危險的男人，到底在隱藏什么？而她，又該如何在復仇與吸引之間保持平衡？

手機突然震動，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短信：「不要相信季沉。你父親留下的東西在老地方等你。——一個朋友」

安雅盯著這條神秘信息，心跳如雷。老地方？什么老地方？父親留給她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