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街道之上。
十幾輛馬車有條不紊的行駛其間。
每輛馬車都裝得滿滿當當。
街道兩旁的行人紛紛駐足,指著這一行人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哈桑坐在最前面的馬車之中,白色帽檐露出些許棕色卷發,高聳的鼻梁以及藍色的眼睛格外的顯眼。
他來大梁經商三年有余。
掀起車廂簾布,探出腦袋,抄著一口蹩腳的漢語對著后面囑咐,
“跟緊點,都別掉隊?!?/p>
楚九換上了馬夫的衣服,駕著馬車。
馬車下的隔層之中,林昭和楚明修緊緊的貼在一起,絲毫動彈不得。
隨著馬車在青石板上不停地顛簸,他們也隨著慣性左右的蠕動。
兩人都漲紅了臉,汗水止不住的從額頭滑落。
楚明修靜靜地看著林昭,眼神中透露出滿足,在他的計劃當中,只要順利趕到西域,他就可以和摯愛隱姓埋名的生活下去。
他對權利地位并不是那么的執著,追尋的不過是煙雨落金城,撐傘兩人行罷了。
林昭心里卻滿是忐忑,對前途的迷茫,和出城的擔憂。
她轉過頭,
“你看著我干嘛?”
“沒,沒什么……”
楚明修顯得有些尷尬,他似乎還從來沒有和林昭這樣有過身體上的接觸,呼吸急促,心臟砰砰作響。
嘴角微動,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是最后還是忍住沒有開口。
他在林昭的眼神當中并沒有看到那種失去至親的痛苦,暗自揣測,
“或許人在最傷心的時候,所表現出來的反而是這種漠然。”
“吁……”
隨著馬車緩慢的停下,也就意味著他們來到了出城的生死關頭。
一個官兵擋在了城門口,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哈桑挽起車簾,往馬車下走去,嘴里不停的用那帶著椒鹽味的漢語故意嘀咕,
“你們漢人不要臉,每次進出城都要訛我的銀子?!?/p>
像他們這樣的商人,貨物當中難免會夾帶一些私貨,換做其他國家,一次性給守城官一筆錢財過后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唯獨這大梁,每次進出城都要找他索取賄賂,加上這夾帶的兩人,他更是刻意的表現出不滿。
因為昨天的事,今天的守城官兵增加了不少,對于哈桑遞過去的錢袋似乎也并沒有收下的意思。
他薅開哈桑的手,認真的挨個挨個馬車的開始搜尋。
拿著長槍不停地在麻袋上面刺。
他的注意力完全都放在了后面的貨車上,對于一眼就能看出來空空蕩蕩的載人馬車,他并沒有留意。
“官爺,我們這拉的都是糧食和茶葉,你可不要把袋子給插壞了。”
哈桑表現得有些心疼,蹲下身撿起從破洞掉落出來的茶渣,又吩咐人把破洞給補上。
眼看十幾輛馬車都沒有什么問題,守城官這才笑咧著嘴走到他的跟前。
“哈老板別介意,我也是例行檢查,上面特別打了招呼的,”
說完,他還抬手朝著天上指了指。
不過視線卻停留在了哈桑手中的錢袋上,隨著哈桑手中錢袋的擺動而移動。
“我說你們大梁就是喜歡欺負我們外國人。”
哈桑顯得有些不滿意,臉色也有些刻板。
身后的楚九一邊暗自稱贊這黃毛老兒的表演能力,一邊又暗罵他婆婆媽媽,不直接出城還在這里磨磨蹭蹭。
看著黑壓壓的烏云,楚九忍不住提醒,
“東家,眼看就快下雨了,咱們還是早些出城,快些趕到黑石崖吧。”
哈桑自然也是知道楚九的言外之意,也就順勢將手中的錢袋子遞到了守城官的面前。
守城官將銀子揣進了自己的懷中,顯得很是高興。
從手感上他可以感覺到,這次的銀子顯然比以往要多上了一些。
“放行,放行,”他招呼著手下官兵移開擋在路中間的門閂,“哈兄弟,下次回來我定當請你喝酒?!?/p>
哈桑并沒有回答,自顧自的爬上了馬車,招呼楚九出城。
皇宮之中。
“啟稟陛下,皇后娘娘……她……”
太監腳步踉蹌,來到蕭炎面前撲通一下趴在了地上,烏沙描金曲腳冒也隨之從他的頭上掉落。
顯得極其狼狽。
“慌慌張張的,像什么樣子?!?/p>
蕭炎顯得有些生氣,轉身將手中奏折丟在龍案之上,
“皇后怎么了?”
太監撿起地上的帽子,顫抖著戴在自己的頭上,支支吾吾的開口,
“娘娘她……她……她上吊自縊了?!?/p>
“你說什么?”
蕭炎的身體猛的一震,眉頭瞬間皺起,
“死了?”
“死得好哇……死得好哇,”
他開始在房間內踱步,癲狂式的大笑。
太監口中的皇后就是蕭炎的正妻,也是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林懿的大女兒——林清。
蕭炎這輩子最愛的一個女人。
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無情最是帝王家。
一旦坐上了那把龍椅,心中就只剩那至高無上的權利和帝位的穩固。
林懿作為一品軍侯,掌管朝廷大半兵馬,雖然為大梁立下過汗馬功勞,但是由于治兵有方,深受兵士愛戴。
以至于軍中只知大將軍而不知皇上。
這是他萬萬不能忍受的,皇位的威脅讓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寢。
他的笑聲在大殿之中不停地回蕩,也嚇得太監蜷縮在地,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片刻之后,喪鐘齊鳴,整個皇宮都陷入了陰霾之中。
華清宮內,哭聲一片,羽林衛已經把這里圍了起來,不少宮女都已經哭暈死過去,在這殘酷的封建社會,她們大多數的結局都只有一個,那就是——陪葬。
唯獨昭陽宮一片喜慶。
“咯咯咯咯咯,這林清終究還是死了。”
秦蕓盡力的捂著自己的嘴巴,不過那高高勾勒起的嘴角弧度還是難掩她心中的喜悅。
“恭喜寧妃娘娘,賀喜寧妃娘娘,這林清一死,這后宮再無娘娘敵手?!?/p>
圍在他身邊的宮女們一個個的異常的興奮。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句話被她們體現的淋漓盡致。
“什么寧妃娘娘,咱們主子可是皇后娘娘了?!?/p>
其中一個宮女打斷了她們的話,對著眾人叮囑。
“對對對,看我這張臭嘴,那林清死了,又有宰相大人在朝中諫言,這皇后之位除了咱們主子能坐,還有誰能坐?”
聽到這一席話,秦蕓的嘴就更加合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