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剛漫過窗簾,手機就震動起來,林珩發(fā)來張照片,是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提著一袋子早點坐在車里,配文是:“下樓,我在門口等你。”
我抓過校服往身上套,手鏈在腕間晃出細碎的光。
跑下樓時,正撞見吳媽在擺早餐,水晶盤里的吐司配著銀質(zhì)刀叉,精致得像藝術(shù)品。
“小姐不吃點再走嗎?”
“不了吳媽,林珩在等我。”
我抓起書包就往外沖,身后傳來她無奈的笑聲。
黑色轎車停在雕花鐵門旁,林珩倚著車門看手機,晨光在他發(fā)梢鍍上層金邊。見我跑出來,他伸手替我理了理歪掉的衣領(lǐng):“慢點,沒人跟你搶。”
“再不走就遲到了!”
我鉆進副駕,油條的香氣立刻裹了過來,他買了杯甜豆?jié){,插好吸管遞過來:“剛出鍋的,小心燙。”
車子匯入早高峰的車流時,我咬著油條含糊地問:“你不用去公司嗎?”
“今天不去。”
他轉(zhuǎn)動方向盤,避開一輛闖紅燈的電動車。
“陪你上課。”
“啊?”
我差點被豆?jié){嗆到。
“你去學校干嘛?”
“看你上課認真不認真。”
他沖我眨眨眼。
“順便幫你擋擋那些想給你遞情書的男生。”
我知道他是說笑,今天來只是為了和老師商議我志愿的事情,卻還是不受控制的悄悄紅了臉。
高三的教室彌漫著試卷油墨味,我剛坐下,后桌的女生就戳了戳我后背:“林茉莉,外面那輛黑色轎車……是不是昨天新聞上參加接風宴的帥哥?”
我探頭往窗外看,林珩的車就停在操場邊的香樟樹下,他靠在車旁打電話,側(cè)臉在陽光下格外清晰。
“那是我……哥,但不是親的。”
我含糊地解釋。
“哥?”
女生眼睛亮了。
“他家基因也太好了吧!他還走嗎?我同桌說想跟他要個簽名。”
我剛想說話,上課鈴就響了,整整一上午,我總?cè)滩蛔⊥巴忸昼竦能囀冀K沒動,第四節(jié)是數(shù)學課,老師在黑板上寫著復雜的函數(shù)公式,我盯著窗外走神時,忽然看見林珩從車上下來,手里拎著個保溫桶,徑直往教學樓走。
“林茉莉!”
數(shù)學老師敲了敲黑板。
“這道題的解法,你來說說。”
全班的目光瞬間聚過來,我窘迫地站起來,腦子里一片空白,正手足無措時,后門忽然傳來輕響,林珩站在門口,沖老師比了個“抱歉”的手勢,將手上的保溫桶提了起來。
老師走過去看了看,臉色緩和下來,沖我揮揮手:“你家里人送東西來,出去拿下吧。”
我?guī)缀跏翘右菜频呐艹鼋淌摇A昼窨吭谧呃鹊臋跅U上,保溫桶在手里晃了晃:“吳媽煮了蓮子羹,給你補補腦子,你中午在食堂多打點好吃的。”
“你怎么把車開進來的?”
我接過保溫桶,指尖觸到他的手背,有點涼。
“跟門衛(wèi)大爺說我是你家長,他看我長得像好人,就讓我進來了。”
多年后我才知道,他是給大爺塞了個紅包和一包煙才進來的。
他笑著刮了下我鼻子。
“快進去上課,放學我來接你,帶你去看我的新別墅。”
回到座位時,蓮子羹的甜香飄了半間教室,后桌的女生湊過來:“你哥也太好了吧!不像我哥只會問我考了多少分。”
我低頭舀著蓮子羹,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
放學鈴一響,我?guī)缀跏堑谝粋€沖出教室,林珩的車還在老地方,他正對著后視鏡整理領(lǐng)帶,見我跑過來,推開車門:“走吧,去看看我們的新家。”
“我們的?”
我坐進車里,系安全帶時,手鏈不小心勾住了安全帶卡扣。
林珩伸手幫我解開,指尖有意無意蹭過我的手腕:“當然是我們的。”
他發(fā)動車子,“以后你住二樓朝南的房間,帶陽臺的那間,種滿你喜歡的花。”
新別墅在城西的別墅區(qū),院子里果然有片空地,林珩說要改成花園。房子是極簡的白墻黑瓦,客廳的落地窗正對著一片草坪,陽光淌進來時,連空氣都帶著暖意。
“怎么樣?”
他站在我身后,聲音里帶著點緊張,“要是不喜歡,我們再重新裝。”
“喜歡。”
我走到陽臺,能看見遠處的青山:“比林家舒服多了。”
在林家別墅,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而這里,空氣里都是自由的味道。
林珩從身后拿出個相框,里面是張拍立得照片,是小時候在爺爺家,我和他坐在秋千上,他手里舉著根糖葫蘆,我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身后是爺爺奶奶抱著我們甜蜜的模樣。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他把相框擺在客廳的柜子上,“以后這里,要放滿我們的照片。”
我看著照片上笑得沒心沒肺的自己,忽然覺得,那些被遺忘的時光,好像正一點點回來。
正說著,他的手機響了,接完電話,他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我得回趟林家,你爸說有急事找我。”
“是因為……昨天的事嗎?”
我想起昨晚爸媽房間里的談話,心里有點發(fā)緊。
“別擔心,我去去就回。”
他替我理了理額前的碎發(fā)。
“你在這里等我,我?guī)Ш贸缘幕貋斫o你。”
林珩走后,我在別墅里轉(zhuǎn)了轉(zhuǎn)。二樓的主臥果然朝南,陽臺上擺著兩個空花盆,大概是他特意留著給我種花的。床頭柜上放著本翻開的書,是我去年生日時想看卻沒買到的那本,書簽夾在第37頁,正是我當時最想看的章節(jié)。
他總是這樣,把我的每一句話都放在心上。
不知等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給林珩發(fā)消息,他沒回,打電話,也沒人接。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涌上來,我抓起鑰匙就往外跑,攔了輛出租車直奔林家別墅。
剛到書房門口,就聽見書房內(nèi)傳來爭吵聲,林珩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我說你們拐彎抹角留我這么久,支支吾吾的,原來打這個主意呢,她才十八歲!你們就逼著她聯(lián)姻?”
“這是林家的規(guī)矩!”
是父親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張家能幫我們拿下那塊地,茉莉嫁過去,是她的福氣!”
“福氣?”
林珩笑了,笑聲里帶著嘲諷,他不緊不慢的坐了下來,張開雙臂靠在沙發(fā)上,以一副上位者的姿態(tài)看著林父林母。
“讓她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每天對著不喜歡的臉,這叫福氣?叔叔,你問問你自己對茉莉做過什么,居然還恬不知恥的要讓她出賣肉體來報答你?”
“林珩!你怎么說話的,你是忘了誰給你的吃喝養(yǎng)活你的嗎?”
母親的聲音也拔高了。
“你別忘了,你能有今天,靠的是誰!”
“靠的是誰?是你還是他?別忘了,我雖是爺爺他老人家養(yǎng)大的,但你我之間恐怕還有血海深仇呢。”
短短幾個字,霎時間讓林父林母臉色發(fā)白,他們慌亂的否認,但似乎林珩早已知道了什么,他一點情緒也沒有,只是轉(zhuǎn)著表帶發(fā)呆。
“我就一句話,誰敢動茉莉,要問問它同不同意。”
只見林珩轉(zhuǎn)動著手中一枚玫瑰形狀的硬幣,看到硬幣的瞬間,林父臉上染上驚恐的神色。
看到父親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母親想去拉他,被他一把甩開。
“你......”
林父顯然是沒料到如今的林珩,背后權(quán)勢到底有多大,他似乎并沒有什么辦法能夠阻止了。
林珩警告完,拿上外套起身離開,打開門的瞬間,看我正站在門口,夜間的風還是挺涼的,我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睡裙,林珩心疼不已,趕忙把他的外套披在了我身上,拉著我的手,轉(zhuǎn)身就往外走。經(jīng)過玄關(guān)時,我回頭看了一眼這個所謂的“家”,水晶燈依舊璀璨,卻照不進任何一絲暖意。
走出林家別墅的大門,晚風灌進我的衣領(lǐng),我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林珩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著我,眼里滿是心疼:“委屈你了,小茉。”
我搖搖頭,伸手抱住他的腰:“不委屈,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他回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發(fā)頂:“以后,有我呢。”
月光灑在我們身上,將兩個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不用再小心翼翼地活著,因為我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光,有了愿意為我遮風擋雨的人。
遠處的路燈漸漸亮起,像一串溫暖的星辰,林珩牽著我的手,往他新別墅的方向走,他的手心干燥而溫暖,牢牢地牽著我,好像要牽著我,走向一個充滿陽光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