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魚魚,我們班組隊參加的辯論賽就快要舉辦了,給我提點意見吧!我們抽到的辯題相當棘手,倒也相當有趣,咱討論討論?”林宜無聊地甩動食品袋,“‘愛情是自由意志的沉淪’,討論的時候,我們一群人都沒什么清晰的思路,也沒有特別的想法,我想我們應該沒有抓到這個辯題的核心。或許你有不同的角度!”林宜雙手抱起食品袋,有些期待地湊近吃著棒棒糖的同伴。
“別對我報太大期待啦。”江瑞渝擺擺手,盯著腳下的影子沉思幾秒,說:“自由意志,世界上有沒有真正的自由意志呢?一生中有多少選擇是憑著自由意志做出來的呢?”她仿佛在叩問自己。
“當你小的時候,你的長輩約束你、教育你,要快快長大,要盡快懂事,要心無旁騖地學習,然后依照他們規劃的路徑走下去,這樣處處受約束,肯定不是自由意志的體現。然而這個時期的孩子對世界的認識還很淺,對人生更不可能有概念,倘若他們要追求自由、自行決定未來的路,這也絕不是真正的自由意志,因為他們不僅懵懂,甚至還無力為自己的選擇承擔責任。自由意志應當是你完全了解你選擇的道路,并且全然依照自己的意愿做出選擇,它絕不盲目。就像鳥飛向它的山,它一定知道那座山有它棲息的樹;就像魚潛游在這片水底,它知道這里的淤泥最能隱蔽身形。”
她輕敲江邊的欄桿,淺水處似乎泛起了游魚漾起的波紋。
“‘自由意志的沉淪’,不知道能否等價于‘盲目’?人類追求愛情,難道會不知道愛情是什么?他們選擇了自己的愛情,這恰恰體現了自由意志,怎么稱得上沉淪呢?”江瑞渝看向同伴,等待她的回答。
“你覺得魚自由嗎?它們在這里,或許只是因為魚苗被灑在這片江里。鳥又何談自由呢?如果它們只飛向已知的山,那它的視野必然很局限。如果它們的選擇都是無形中被框定的,那‘愛情’也有可能是盲目的吧?我們畢竟沒有全知視角,我們看到的一切都必然只是管中窺豹。”林宜俯瞰漆黑一片的江水,揉捏著拇指。
“世上沒有真正的自由,美利堅都不敢說它的國民擁有完全的自由權力呢。太糾結于這一點,那只有迷信中的上帝有真正的自由意志了。”江瑞渝輕輕笑了笑,“我剛剛說,小孩子沒有自由意志,其實咱‘大人’也沒有完全的自由意志嘛!”兩人撲哧一笑,“十八歲成人就是人為訂立的標準,我不覺得今天過后我會有什么變化,但我就此成為‘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了,約束我的律法一定更多了,家人對我的期望一定增加了,我應當履行的責任一定更多了。不過自由是相對的,我此時一定比幾個月前待在高中時自由多了。雖然一路走來我是盲目聽從家長的安排,但我對現狀也算滿意,那么問題來了,家長不讓我早戀,我非要追求愛情——是不是沉淪?如果我聽家長的,不踐行自己的意志——是不是失去了自由意志?假如正反都是‘自由意志的沉淪’,一根筋變成兩頭堵了,哪頭錯了?由此可得——愛情不是自由意志的沉淪。”
“你數學老師格式教的真好!然而我只關心——你沉淪了沒有?”林宜嘿嘿笑,而身旁的長發女子迅速將目光轉向遠方,迎著風整理頭發,暗自繃住嘴唇。“你看,那有只鵝!不對,你幫我看看是不是鵝,我戴著眼鏡看不清。”
“光線很差,我也看不清——”林宜試圖使用手電,但根本不足以照亮黑夜。好在月亮從云層中游了出來,幽幽寒光映得江面浮光點點。
“那好像是——人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