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幾人自是瞧不見這木盒里暗藏的玄機。

程懿行更是聽的云里霧里，雖說出生官宦之家，但他年齡尚幼，加之貪玩好樂，因此對朝中之事一無所知，而周相維初來乍到只以為當真是請教補救之法。

木盒，絲綢，銀票，顯然是有備而來，只可惜尋錯了人，“此事關鍵不在本官，而在你，只要你好好配合有司的核查，日后將心思放在正道，臨安的天自然風調雨順。“

木盒砰地合上，被強行塞回。

商牧望著程昭云離開的背影，懊悔不已，此次求救不成，反倒打草驚蛇。

見程昭云上了馬車便要走，醞釀多時的周相維慌忙地追上前，“程大人，方才一箭之恩，小生無以為報，日后若有需要，聽憑吩咐。“

車簾掀開一角，清脆的聲音傳出，“無妨，不過舉手之勞。聽公子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

程大人的問詢，讓周相維有些惶恐，腦袋嗡嗡的話就從喉嚨里溜出去了，“小生家在山陵一帶，此番進京，便是為了春闈。“

果然是從山陵來的，語調咬字同魏大人簡直如出一轍。

說起這位魏大人，調任戶部不過數日，便憑著一己之力將幾位同僚字正腔圓的官話給帶偏了，因此還受了一頓訓斥，叫他好好改改這毛病，改是改了，每次議事的時候，一個字一個字地蹦出來，說的別提有多標準了，但是慢啊，他在那慢悠悠地講，上峰同僚急得要跺腳。

巍峨宮墻枯枝搖曳，太華池的漣漪凝固成冰紋，冰紋里回蕩著痛苦的呻吟。

撩開提花帷幔，只見金袍蜷縮成一團，扣住太陽穴的手上爬滿遒勁的青筋。

拂塵從手中脫落，李公公噔地跪著上前，“陛下，您這是又頭疼了？奴才這就去請太醫。“

夜深時分，太華宮燈火通明，太醫一個接著一個地進去，又都面色凝重地出來。

院里的這群老太醫一言不發地走到遠處，確信屋內的人聽不見，方才按捺不住地出聲，“陛下頭疾由來已久，可往日里用些湯藥便可壓制，今夜不知為何，愣是不奏效。“

“這可如何是好啊，難不成讓陛下硬生生地扛過去。“

“閉嘴，口無遮攔。“被斥責的太醫連忙噤聲，不安地望向身后，見沒人這才舒了口氣。

“如今之計只能盡力而為。“

老太醫們聞言沉默不語，卻心知肚明，哪怕是一時半會尋不到對癥良方，也不能撂擔子不管，裝也得裝出副竭盡全力的模樣。

新的湯藥呈上來，李公公取過一旁的帕子防止滴落，舀起一勺吹涼了，這才喂到趙允烑嘴邊。

頭皮里滲出的汗珠像是蠕動的軟蟲，爬過額頭，黏黏膩膩，趙允烑卻無從顧及，鐵錐鑿入太陽穴般的劇痛又猛然襲來。

月光像是白磷粉末一樣黏在粗糙的門板，咚咚咚的敲擊聲驚醒了沉睡中的木門，發出嘎吱嘎吱的抗議，風塵仆仆的人詫異地收回手來，生怕再敲下去人還沒來門就先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