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端宜帶江聽雪去赴宴還有說頭,讓她跟去屬實不倫不類。
到時她估計要受奚落了。
南引枝闔上雙眼,想著宴席上可能會發生的事。
想來想去,她忽然笑了笑。
她不過是一個小蝦米,哪怕要對付,也不是對付她啊。
真是瞎操心。
比起這,南引枝開始認真思考,她要如何在無權無勢的情況下,撬動昭明侯府。
她想了下自己的優勢,呃……
除了有點小錢,有個僅限于自己的金手指,就沒了。
南引枝想了一下午,沒有想出個所以然。
她還是洗洗睡吧。
南引枝躺在拔步床上,很快沉沉睡去。
——
而周端宜卻沒有好眠,因為劉嬤嬤和她說了一則消息:
“……墨玉齋伺候伯爺筆墨的丫頭,似乎有孕了?!?/p>
周端宜面色陰沉,她進府還沒一月,一個侍女居然有孕了。
她冷清坐在妝臺前,盯著銅鏡前的那支石榴簪子,心覺諷刺。
她沉沉嘆了口氣:“嬤嬤,你覺得該如何是好?”
那丫頭是前院的人,不是后院的人。
尤其伯爺還允過那丫頭可以一直留守在前院書房。
處理這種事,劉嬤嬤相當有經驗。
但這不是她一個下人能決定的。
她面色猶豫:
“夫人,老奴說句僭越的話,要是那丫頭生個女孩兒便罷。要是……”
要是生個男孩,那就是伯府長子了。
“按理說這事,得問過伯爺。但伯爺不在,老夫人又是長輩,就看夫人如何考量了。”
劉嬤嬤躬身道。
周端宜手中把玩著石榴簪,沉吟片刻道:
“明日傳府里常請的大夫來給她瞧吧。
雖說是前院的人,但伯爺收用的話,萬一又有伯爺的子嗣,總不能耽誤了她?!?/p>
周端宜唇畔含笑,劉嬤嬤應下吩咐。
次日,天一早就蒙沉沉的。
南引枝一襲藕荷色小團窠綾套裝襦裙,外搭牙白絹制半臂,發間簪了一根木簪。
她對著真君神像上完香后凈手,又去陳氏那里坐了會兒。
陳氏自然沒起。
待回歸燕居時,雨絲綿綿。
南引枝沒有在書房練字,一反尋常開始繡花,令她訝異的是,她居然還有模有樣。
繡出來的連翹還挺像回事的。
不過在見著小寧腰間的荷包時,她輕咳幾聲,把帕子放下了。
這繡花還是不適合她。
南引枝默默端起榻幾上的汝窯茶盞,道:
“咱們老這么被人打,也不是回事。
小寧,我有事要你去做?!?/p>
小寧從南引枝腳旁的繡墩上抬頭,放下手中的物件,起身聽南引枝說話。
小寧愣了愣:
“姑娘,咱們真要拿著賬單,去找右金吾衛府要賬嗎?”
她還以為姑娘要清理陳婆子那老虔婆了。
誰知要和右金吾衛那位樂大人杠上?
這是為啥?
南引枝抬眸看一眼小寧:
“你只管按吩咐去做?!?/p>
小寧摸不清頭腦,但還是按了吩咐去做。
——
“這位姑娘的確有孕了?!?/p>
劉嬤嬤從大夫那里得了準話,回了周端宜。
屏兒大概猜到事情始末了,回了墨玉齋的耳房,盡力思索對策。
按理說這件事她瞞得很好,又是從何處泄露的呢。
屏兒恨恨地折斷一根銀簪。
這時,芙蕖院來人請她過去。
“……還請屏兒姑娘快些,夫人還有事要忙,可等不了屏兒姑娘太久。”
來傳話的侍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一副眼高于頂,瞧不起她的模樣。
屏兒心里惱極,面上卻盈著笑意。
只希望那位新夫人,不是個手狠的人。
只要不當面灌她湯藥,什么都好說。
等她到了芙蕖院正房,見著和煦的周端宜,對方仿佛毫無芥蒂般和她相處,還言辭感激她服侍伯爺。
“……為伯府開枝散葉,本就是主母之責。如今屏兒妹妹既然身懷有孕,自是不好再住在前院。
我讓人打掃了院里的西廂房,要是屏兒妹妹不嫌棄,就住進去。我也好照看屏兒妹妹幾分。
妹妹你說呢?”
周端宜滿面笑容,熱情握住屏兒的手,盡管她心里膈應的要死,但她忍了下來。
屏兒一聽這話,瑟瑟發抖,撲通一聲跪下磕頭,發顫道:
“婢子不敢生出妄念,婢子身份卑賤,又如何有資格和夫人同居一院,還請夫人三思啊?!?/p>
一介侍女當眾拂了周端宜的臉面,周端宜面色自然難看。
她冷靜下來,坐在上首,端起一杯茶來喝,又問:
“既然如此,那屏兒姑娘你覺得該怎么辦才好?”
屏兒頭皮一緊,自然聽出周端宜的話外音,她硬著頭皮道:
“屏兒身份卑賤,哪有什么想法。
只是伯爺臨去國子監前,特意囑咐讓屏兒守在墨玉齋。
屏兒不敢擅離職守,壞掉婢子的本分?!?/p>
她抬出伯爺來壓周端宜,周端宜嫌惡地看著屏兒。
本來想著,若是這丫頭本分,還可以仔細考慮。
如今孩子還未生下來,就如此有野心。
周端宜嘴角露出一抹譏諷:
“既然這樣,倒讓本夫人有些為難,萬一伯爺血脈出了丁點問題,本夫人也難辭其咎。
此事,還是讓母親來決定吧?!?/p>
周端宜微微側目,就帶著人去了鶴延堂。
陳氏才用完早膳,聽了屏兒有孕一事,眸中閃過一抹喜悅。
“……真是好孩子??!快上前來讓我瞧瞧……長得真水靈?!?/p>
陳氏一邊夸,一邊不留痕跡觀察周氏的臉色。
周端宜這段時日想通很多,有孕之后,她仿佛腦子瞬間清明。
以后她在府里的地位,不單靠手里掌著的中饋權,更要靠孩子。
腹中這一胎尤為重要。
至于男人……大概……靠不太住。
“倒能算忠仆,眼下伯爺不在。
你若是繼續待在墨玉齋,只怕那里沒人伺候你,你又有兩個月身子,也是要緊時候。
既然宜娘有心,你就聽了夫人的建議,搬進芙蕖院。
到時,有夫人看顧,你也不必提心吊膽?!?/p>
陳氏和善握著屏兒的手,又伸出另一只手攏來周端宜,將兩人的手放一塊,和顏悅色說:
“只是宜娘你也沒有經驗,未免手忙腳亂。
我這兒再派一個嬤嬤過去搭把手,宜娘,你說呢?”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周端宜不會拒絕。
屏兒也只能如周端宜的愿,搬進芙蕖院西廂房。
送走她們后,陳氏輕嘆一口氣,她固然期望老大有子嗣。
但從眼前計,明顯從周氏肚子里出來嫡長子會更好。
而且她不可能為了一個侍女,去打周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