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曉蔓第三次被保安攔在創思科技大廈的玻璃旋轉門外時，她覺得自己快要失去最后一點耐心了。

“小姐，沒有預約真的不能上去?！氨０裁鏌o表情地重復著這句話，眼神里透著一絲不耐煩。

曉蔓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大哥，我已經等了三天了。能不能通融一下，就上去遞個名片？“

“不行?！氨０驳幕卮鸶纱嗬洹?/p>

曉蔓磨了磨后槽牙，轉身走向大廳的休息區，一屁股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她掏出手機，給主編發了一條信息：“還是沒見到程曜，這家公司的安保比銀行還嚴?！?/p>

主編很快回復：“曉蔓，這個專訪對我們財經版很重要。程曜是科技圈最年輕有為的總裁，卻從不接受深度采訪。如果你能拿下這個獨家，年終評優肯定有你一份。“

曉蔓嘆了口氣，把手機扔進包里。她當然知道這次采訪的重要性。29歲的程曜白手起家，創立的智能算法公司五年內估值翻了百倍，被福布斯評為“30位30歲以下精英“榜首。但比起他的商業成就，媒體更津津樂道的是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性格和不近女色的傳聞。

“冰山總裁“，這是業內給程曜起的外號。

曉蔓從包里掏出資料又復習了一遍。程曜，畢業于MIT計算機系，母親早逝，父親是傳統制造業大亨。創思科技的核心技術是他大學時期的研究成果，拒絕父親投資，獨自創業...

“咦？“曉蔓的目光停在助理林志遠的一段模糊采訪上，“每周三下午程總都會獨自外出，這是雷打不動的習慣...“

今天正好是周三。

曉蔓看了眼手表，下午兩點。她立刻收拾好東西，快步走出大廈，在對面咖啡店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眼睛緊盯著大廈出口。

三點十五分，一個修長的身影從旋轉門走出。即使隔著一條馬路，曉蔓也能認出那就是程曜——黑色高定西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完美比例，棱角分明的側臉在陽光下如同雕塑般冷峻。他沒有叫司機，而是獨自走向地鐵站。

曉蔓趕緊跟上，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程曜換乘了一次地鐵，最后在一條僻靜的小巷前停下。曉蔓躲在一棵樹后，看著他走進一家掛著“喵居咖啡“招牌的小店。

貓咪咖啡館？那個傳說中不茍言笑的冰山總裁，居然會來這種地方？

曉蔓等了兩分鐘才跟進去。推開門，鈴鐺清脆地響了一聲，撲面而來的是咖啡香和貓咪慵懶的氣息。店內光線溫暖，五六只花色各異的貓或躺或臥，幾位客人安靜地喝著咖啡。

她的目光很快鎖定了角落里的程曜。他坐在一張矮桌旁，一只橘貓正親昵地蹭著他的手。最讓曉蔓震驚的是程曜的表情——那個在媒體照片里永遠冷著臉的男人，此刻嘴角掛著溫柔的微笑，眼神柔軟得像是換了個人。

曉蔓看得入神，沒注意腳邊一只灰貓悄悄靠近?！斑鱺“灰貓突然蹭上她的腳踝，曉蔓嚇了一跳，手中的咖啡杯脫手而出——

“嘩啦！“

一杯冰美式不偏不倚地灑在程曜的西裝褲上，深褐色的液體迅速暈開一片。

“對不起！我真的非常抱歉！“曉蔓手忙腳亂地抽出紙巾蹲下身，卻被程曜一把抓住手腕。

“別碰。“他的聲音低沉冷冽，瞬間恢復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氣場。

曉蔓抬頭，正對上程曜的眼睛。近距離看，他的睫毛長得驚人，瞳色是很深的棕色，像是一潭望不見底的湖水。此刻那潭水里閃過一絲慌亂，像是被人發現了什么秘密。

“我...我可以賠償干洗費...“曉蔓結結巴巴地說。

程曜松開她的手腕，皺眉站起身：“不必。“他轉身向店員點頭示意，然后大步走向后門。

曉蔓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后門連著一個小院子，程曜正從口袋里掏出什么放在墻邊的幾個小碗里。聽到腳步聲，他猛地回頭，眼神警惕。

“你...“

曉蔓這才看清，墻邊整齊擺放著幾個貓糧碗和水碗，三只流浪貓正警惕地看著她。程曜手里拿著的是一袋高級貓糧。

“你在喂流浪貓？“曉蔓驚訝地問。

程曜的臉色變了變，迅速收起貓糧：“請你離開?！?/p>

就在這時，一只黑白相間的小貓從墻角鉆出來，親熱地蹭著程曜的皮鞋。曉蔓看到程曜的表情又柔和下來，但他隨即打了個噴嚏，然后又一個。

“你對貓過敏？“曉蔓瞪大眼睛。

程曜沒有回答，只是掏出一支噴劑往喉嚨里噴了兩下，然后冷冷地看著她：“你是記者。“

這不是疑問句。曉蔓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記者證還掛在脖子上。她下意識捂住證件，但為時已晚。

“財經周刊的顏曉蔓?！俺剃诇蚀_地報出她的名字，“你們主編上周發過采訪請求，我已經拒絕了。“

曉蔓的心跳加速，大腦飛速運轉尋找合適的說辭。就在這時，程曜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臉上泛起不自然的紅暈。

“你沒事吧？“曉蔓緊張地上前一步。

程曜擺擺手，卻止不住咳嗽。曉蔓看到他脖子上已經起了淡淡的紅疹。

“你過敏很嚴重！需要去醫院嗎？“

“常...常規反應...“程曜艱難地說，又打了個噴嚏，“藥在...車里...“

“我扶你過去！“曉蔓不由分說地架起他的胳膊。近距離接觸時，她聞到程曜身上淡淡的木質香氣，混合著一絲藥味。

程曜想要掙脫，但過敏反應讓他頭暈目眩，只能任由這個冒失的女記者半扶半抱地把他帶到停車場。

在幫程曜找到藥并確認他沒事后，曉蔓才松了口氣。程曜吃了藥，臉色漸漸恢復正常，但看她的眼神依然冷淡。

“今天的事...“

“我不會寫進報道?！皶月麚屜日f，“但我真的希望你能考慮接受采訪。創思科技的技術革新對整個行業都很重要，公眾有權了解?！?/p>

程曜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問：“為什么跟蹤我？“

曉蔓臉一熱：“我...我只是碰巧...“

“周三下午的固定行程，林助理說漏嘴了吧。“程曜冷笑一聲，“你們記者都這么不擇手段嗎？“

曉蔓深吸一口氣：“如果'不擇手段'指的是發現一個對貓過敏卻每周堅持喂流浪貓的總裁，那么是的?！八币暢剃椎难劬?，“我看到了不一樣的你，程總。為什么不讓大家也看到呢？“

程曜愣住了，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陽光透過樹葉間隙灑在他臉上，那雙深邃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曉蔓讀不懂的情緒。

“給我你的名片?！白詈笏f。

曉蔓趕緊從包里掏出名片遞過去。程曜接過，指尖不經意地擦過她的手心，留下一絲微妙的觸感。

“我會考慮。“他轉身走向自己的車，又停住腳步，“還有，那家咖啡館...希望你不要再去打擾。“

看著程曜的車駛離停車場，曉蔓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頰。這個下午發生的一切太不真實——高冷總裁、貓咪咖啡館、過敏反應...還有那個轉瞬即逝的溫柔笑容。

她知道自己找到了獨家新聞，但更讓她心跳加速的，是程曜眼中那一閃而過的脆弱和溫柔。

顏曉蔓盯著手機屏幕，已經過去三天了，程曜依然沒有聯系她。

咖啡館偶遇后，她給主編匯報說“有了突破性進展“，但現在看來似乎過于樂觀。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把手機扔在辦公桌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喲，我們的大記者這是怎么了？“閨蜜蘇曉彤端著咖啡湊過來，一屁股坐在曉蔓的桌角，“該不會是被那位'冰山總裁'凍傷了吧？“

曉蔓翻了個白眼：“少來。我只是在想工作上的事?！?/p>

“得了吧，“蘇曉彤壓低聲音，“整個財經部都知道你去堵程曜了。怎么樣，真人是不是像傳聞中那么不近人情？“

曉蔓眼前浮現程曜蹲在院子里喂貓的畫面，那雙骨節分明的手輕柔地撫摸著貓咪的背脊，與平日里的冷峻形象判若兩人。

“他...挺特別的?！皶月鼗卮?。

“特別帥？特別有錢？還是特別難搞？“蘇曉彤壞笑著追問。

“特別復雜?！皶月麌@了口氣，突然下定決心，“不行，我不能就這么干等著。得主動出擊?！?/p>

她從抽屜里翻出程曜的名片，按照上面的號碼發了條短信：「程總您好，我是顏曉蔓。關于上次弄臟您的西裝，我想當面道歉并賠償干洗費。不知您何時方便？」

發完消息，曉蔓的心跳加速，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五分鐘過去了，手機依然安靜如雞。

“等誰的消息呢？這么坐立不安的。“蘇曉彤好奇地探頭。

“沒誰！“曉蔓把手機屏幕扣在桌上，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八度。

正當蘇曉彤準備繼續調侃時，曉蔓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她幾乎是撲過去抓起手機，屏幕上顯示一條新消息：

「不必道歉。西裝已處理?！狢」

簡短、冷淡、不容置疑，典型的程曜風格。但曉蔓注意到發信人存的是程曜的私人號碼，而非公司公務號。這微小的差別讓她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笑這么甜，肯定有戲?！疤K曉彤眨眨眼，“說吧，什么進展？“

曉蔓把手機護在胸前：“沒什么，就是工作聯系?！八q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分享，“不過我發現程曜一個秘密——他每周都去貓咪咖啡館，還偷偷喂流浪貓?！?/p>

“什么？那個傳說中把女客戶送的禮物直接扔進垃圾桶的程曜？“蘇曉彤瞪大眼睛，“你確定沒認錯人？“

“千真萬確！而且他對貓毛過敏，喂貓的時候一直打噴嚏，脖子都起疹子了，還堅持要喂完?！皶月穆曇舨蛔杂X地帶上了一絲柔軟，“你說他為什么這么做？“

蘇曉彤若有所思：“有兩種可能。第一，他是動物保護協會的隱形贊助人，做形象工程；第二...“她突然壞笑起來，“他骨子里是個溫柔的人，只是用冷漠偽裝自己。而通常這種人一旦動心，就會愛得死去活來?！?/p>

曉蔓感覺臉頰發熱：“胡說什么呢！我只是想做個好采訪而已?！?/p>

“是嗎？“蘇曉彤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那你知道程曜是財經圈最搶手的黃金單身漢吧？多少名媛千金想接近他都碰一鼻子灰。如果你能拿下他...“

“停！“曉蔓做了個打住的手勢，“第一，我是去工作的；第二，那種高高在上的精英男不是我喜歡的類型；第三...“她的聲音低了下來，“我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蘇曉彤正想反駁，曉蔓的手機又響了。這次是一條長消息：

「顏記者，關于采訪事宜，明天下午3點可以來公司。請提前半小時到達，前臺會給你臨時通行證。帶上你的采訪提綱和過往作品樣本。——C」

曉蔓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他同意采訪了！“

“我就說你有戲！“蘇曉彤歡呼，“快準備吧，明天的造型我幫你搞定。要既專業又不失女人味...“

曉蔓已經聽不進閨蜜的嘮叨，她飛快地打開電腦，開始修改采訪提綱。這次機會來之不易，她必須做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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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2:25，曉蔓提前35分鐘到達創思科技大廈。今天她穿了一套藏青色西裝裙，既正式又不失柔美，頭發整齊地扎成馬尾，妝容精致但不濃艷。

前臺小姐核對了她的身份后，遞給她一張臨時通行證：“林助理會來接您。“

曉蔓剛把通行證掛上脖子，電梯門就開了，一個戴著金絲眼鏡、面容嚴肅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

“顏曉蔓記者？“他的聲音和表情一樣刻板，“我是林志遠，程總的助理。請跟我來?！?/p>

電梯上行過程中，林志遠透過鏡片打量著曉蔓：“程總很少接受面對面采訪，尤其是女性記者。您很...特別。“

曉蔓不確定這是稱贊還是警告，只好微笑回應：“我很榮幸?！?/p>

“希望您珍惜這次機會?！傲种具h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程總的私人生活一直是媒體關注的焦點，但他非常重視隱私。如果我發現今天的采訪內容涉及任何與公司業務無關的話題...“

曉蔓心頭一緊——他認出她了。那天在貓咪咖啡館，程曜叫過她的名字和單位。

“我完全理解。“她保持鎮定，“今天的采訪將嚴格圍繞創思科技的最新技術和商業模式展開。“

林志遠似乎想說什么，但電梯已經到了頂層。他領著曉蔓穿過一條寬敞的走廊，兩側是透明的玻璃會議室，幾名員工正在激烈討論著什么。

程曜的辦公室在走廊盡頭，雙開的深灰色大門上沒有任何標識，只有一塊小小的電子屏顯示「請勿打擾」。

林志遠敲了敲門，里面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進來?！?/p>

辦公室比曉蔓想象中簡潔許多。一整面落地窗將城市景觀盡收眼底，一張巨大的實木辦公桌上整齊地擺放著幾臺顯示器，角落里是一組簡約的沙發。沒有奢華的裝飾，沒有獎杯陳列柜，甚至沒有一株植物。

程曜站在窗前，背對著門，修長的身影被陽光勾勒出一道金邊。他轉過身來，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襯衫，袖口挽到手肘處，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提前了32分鐘。“程曜看了眼手表，“顏記者很守時?！?/p>

曉蔓注意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似乎沒休息好。她剛要開口，突然發現程曜的領口處有一抹不明顯的紅痕——是過敏的痕跡？難道他昨天又去喂貓了？

“坐。“程曜指了指沙發，自己則坐在對面的單人椅上。林志遠無聲地退了出去，但曉蔓能感覺到他臨走時警告的眼神。

“首先，謝謝您接受采訪?！皶月蜷_錄音筆和筆記本，“我準備了幾個關于創思科技最新算法應用的問題...“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出乎曉蔓的預料。程曜雖然話不多，但每個回答都精準透徹，尤其在談到技術細節時，那雙深邃的眼睛會閃現出罕見的熱情。曉蔓做了充分準備，提出的問題讓程曜幾次挑眉，似乎沒想到一個財經記者能理解如此專業的內容。

“你研究過我們的專利文件？“程曜在回答完一個關于神經網絡架構的問題后問道。

曉蔓點頭：“還有您學生時代發表的幾篇論文。雖然有些數學部分看不太懂，但核心理念很清晰——用算法解決人類社會的實際問題，而不僅僅是追求技術突破。“

程曜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恢復平靜：“大多數記者只關心估值和上市計劃?！?/p>

“我認為技術背后的愿景同樣重要?！皶月⑿?，“就像您在MIT演講時說的，'代碼可以冰冷，但創造代碼的手應該是溫暖的'?！?/p>

程曜的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一下。正在這時，辦公室門被猛地推開，林志遠匆匆走進來：“程總，服務器機房出了點問題，需要您立即過去?！?/p>

程曜立刻站起身：“采訪就到這里。“

曉蔓趕緊關閉錄音筆：“已經收獲很多了，謝謝您的時間。如果有后續問題...“

“周五之前把稿件發給我審核。“程曜丟下這句話，大步走出了辦公室。

曉蔓收拾東西時，林志遠去而復返：“顏記者，我送你下樓。“

電梯里，林志遠終于打破了沉默：“我必須說，你的表現...出乎意料。“

曉蔓不解地看著他。

“程總通常會在半小時內結束采訪，今天卻超時了一倍。“林志遠推了推眼鏡，“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別以為發現了程總的什么'小秘密'就可以拿來做文章。“

曉蔓心頭一跳，表面卻不動聲色：“我不明白你的意思?！?/p>

“貓咪咖啡館?！傲种具h冷冷地說，“程總每周三去那里是因為那是他母親生前常去的地方。如果你敢把這件事寫成什么'鐵漢柔情'的花邊新聞...“

“我不會?！皶月驍嗨曇粢蝮@訝而微微發顫，“我承諾過不會寫那個，就一定會做到?！?/p>

林志遠審視著她，似乎在判斷這話的可信度。電梯到達一樓，他最后說道：“希望如此。否則，你會發現自己在這個行業寸步難行?！?/p>

走出大廈，曉蔓長舒一口氣。陽光照在臉上，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心跳一直很快。不是因為林志遠的威脅，而是程曜無意中透露的信息——咖啡館與他母親有關。那個喂貓時溫柔的表情，過敏也堅持的行為，突然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她摸出手機，給蘇曉彤發了條消息：「采訪結束。你猜對了，他確實是個溫柔的人，只是藏得很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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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曜直到深夜才回到公寓。解決服務器故障后，又接連開了兩個跨國視頻會議。他松了松領帶，將西裝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走向落地窗前。

32層的高度讓整個城市的燈火盡收眼底，卻也讓公寓顯得更加空曠寂靜。程曜倒了杯威士忌，冰塊在琥珀色的液體中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手機響了，是父親程建明。程曜皺了皺眉，還是接了起來。

“這周末陳家的女兒從英國回來了，你抽空見一見?！俺探鏖_門見山，連寒暄都省了。

“我很忙?！俺剃酌蛄艘豢诰?。

“忙？忙著去喂那些野貓？“程建明的聲音帶著譏諷，“林志遠都告訴我了。你明知道自己過敏，還每周去那個破咖啡館，是不是存心要氣死我？“

程曜的手指收緊，玻璃杯發出輕微的咯吱聲：“那家咖啡館是媽媽喜歡的?！?/p>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你媽媽走了十年了，“程建明的聲音低了下來，“活著的人總得向前看。陳家跟我們門當戶對，那姑娘牛津畢業，長得也漂亮...“

“我說了，沒興趣。“程曜打斷父親，“如果沒有別的事，我要休息了?！?/p>

掛斷電話，程曜一口喝干剩下的酒。他走到書架前，從一本舊相冊里抽出一張照片——年輕的女子坐在咖啡館的窗邊，膝上臥著一只橘貓，陽光透過樹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媽，我今天見到那個女記者了。“程曜輕聲說，手指撫過照片，“她比我想象的...更特別?！?/p>

照片中的女子溫柔地笑著，仿佛在回應兒子的話。程曜將照片放回原處，轉身時目光掃過書桌上的采訪提綱——顏曉蔓留下的，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筆記，邊緣還畫了幾只簡筆小貓。

程曜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想起今天采訪中，當他說到技術瓶頸時，曉蔓眼中閃過的理解光芒；當他提到未來規劃時，她不自覺前傾的身體語言；還有她引用他多年前演講詞時，那種發自內心的認同。

與那些只會問“公司估值多少““何時上市“的記者不同，顏曉蔓似乎真的在乎技術本身的價值。

程曜拿起手機，猶豫了片刻，還是打開搜索欄輸入了“顏曉蔓財經周刊“。屏幕上立刻彈出數十篇署名文章。他點開最近的一篇關于科技倫理的評論，專注地讀了起來。

窗外，城市的燈火漸次熄滅，程曜卻渾然不覺時間流逝。當他終于放下手機時，時鐘已指向凌晨兩點。他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腦海中浮現出曉蔓今天說話時微微晃動的馬尾辮，和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

“有趣?！俺剃讓ψ约赫f，卻不知道究竟是在評價曉蔓的文章，還是她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