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祁比她年長,聽著她的絮絮叨叨,少女心事,向來冰封的心,竟悄然軟化,會給她帶愛吃的冰糕,花園里奇奇怪怪的花朵,喜歡的明星的專輯簽名,直到那場匯演結束前,他們都是如此的默契和諧。
直到……他聽到她戀愛了。
薄祁心臟驟然泛起尖銳的疼痛,十指快速跳躍,女孩的裙擺在光影下旋轉,仿若一首壯麗的悲歌,琴聲走低時,她的腰肢貼在了地上,連翻轉都是如此的悄然無聲,就像他當初的心情,親眼看著那顆心臟,一點點的抽離,一點點的杖殺。
薄祁琴聲停下時,額頭已經出了一層薄汗,心臟跟著抽痛,眸光冰冷攝人。
席善柚貼著地板,琴聲停下后,緩緩收起腰身,眸光亮得驚人。
這一幕……仿若他們當初心情。
她永遠陽光明媚,笑靨如花,而他……歸于孤寂。
薄祁起身,一步步朝她走了過去,冰冷的眸光一寸寸落下,眼底蘊藏著毀滅的風暴。
席善柚一無所察,撞上那雙漆黑冷凜的眼眸,身子悄然后退一步,目光忌憚。
時間流逝,薄祁抬手,露出掌心的帕子,覆在她光潔的額頭上。
席善柚幾乎下意識后退,直到貼到了玻璃窗,退無可退。
他步步緊隨,手里的帕子,執意的,輕柔的落在額頭上,臉上,惹的一陣癢意。
席善柚抬頭對上男人冰冷的眼眸,如刀削的眉目,輪廓,青筋浮現的手腕,一切那么冷硬無情,但偏偏他的舉止優雅,力道溫柔,寒星的眼眸覆著不知名的情緒。
席善柚安撫自己,剛才薄祁想撕毀她的眼神,一定是錯覺,對是錯覺。
她想到散亂的手稿,想到混亂的鋼琴曲,想到他滿腹心事的眼眸,隱約猜到,他這個時間還在鋼琴房,是為靈感所困。
“剛剛的曲子,是薄先生的新曲嗎?”
薄祁克制住了躁動的心神,像很多年前一樣,兩人熟悉后,跳舞結束,他會主動上前獻上帕子,偶爾也會幫她擦拭。
女孩眉眼彎彎,唇角露出甜美梨渦,喊著祁哥哥。
他的眼眸一直緊緊盯著她,希望她能想起那些時光,即便只是偶爾的一瞬間。
但女孩的眼眸清明一片,毫無漣漪,僅是困惑他的新曲。
薄祁眼底彌漫著一層苦澀和嘲弄。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最大謊言。
她連一絲記憶都沒有施舍給予他。
“不是。”
他把手稿給了席善柚。
席善柚看著男人遞過來的稿子,想到網上的熱搜,猶豫了幾秒,還是從他手里接過。
他的字很潦草,各種音符跨越度很大,席善柚越看,眉頭擰的越緊。
“你試試?”
薄祁知道她是會彈鋼琴的,其實他這段時間都在忙新曲,只是一直不滿意。
薄祁的手稿,席善柚認真看了半天,勉強能看懂,彈起來肯定費勁,不過薄祁希翼的目光,還是令她動了惻隱之心。
席善柚走到鋼琴架面前的椅子坐下,手稿放在了架子上,纖細瘦弱的十指,放在黑白琴鍵上,一開始只是試音,幾遍過后,才連貫的彈起來,手法從生疏到熟練,再到漸入佳境。
十指翻飛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其中有幾處生澀的轉折,她彈的不好,亦或者太高難度,沒辦法連貫,私自改了幾處,玩得不亦樂乎。
薄祁不知何時走到了琴鍵旁,目光專注的注視著少女絕色的容貌,粉嫩的臉頰,時光穿梭仿若回到多年前,那是他人生最快樂的時光。
如今竟有失而復得的喜悅,琴聲落下的每個音符,都是如此美妙。
席善柚指尖落下最后一枚琴鍵時,他忽然伸手,抱住了她。
薄祁身上穿著白色襯衫,濃密的長發垂落額頭,劍眉星目里散發著冷冷清清的星芒,薄唇輕抿,身上的氣息淡得偏冷,即便是伸手抱著她,也是紳士禮貌的頷首。
“謝謝……”
他的語氣聽不出激動,是克己復禮到極致的冷靜,一如他的性格。
席善柚很久沒有跳舞彈琴了,曾經覺得苦惱的功課,早已變成了奢望不可觸碰的夢,今天一跳一彈,竟有久違的暢快淋漓。
“謝謝?薄先生您開玩笑了,我只是彈著玩玩罷了。”
席善柚剛從曲中抽離,驀然被抱住了身子,聽到這聲謝謝,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俏皮的開口。
薄祁抱著她,忍著把她揉在懷里的沖動,指尖從她的纖纖玉手掃過,毫無情欲,唯有惜才之色。
“想不想回到舞臺?”
他知道席善柚簽約天娛,是想進軍娛樂圈,會進別墅做生活助理也是因為一紙合同。
他以為席善柚會點頭,卻沒想到她垂下長長睫毛,覆蓋住滿是心事的眼眸,許久,抬起水靈的大眼睛,平靜的搖頭。
“為什么?”
“我……其實不算優秀,算啦,不過還是謝謝薄先生您的賞識和鼓勵。”
席善柚很清楚娛樂圈是什么賽道,有錢有勢有人脈有背景才能出頭,她目前的處境,只會給一紙合同困住,想要解困,需要付出很多代價。
這也是她現在乖乖待在這兒工作的原因。
“你不是喜歡表演和藝術?”
薄祁印象中的席善柚,天真,單純,浪漫,沒想到面對這么誘人的機會,竟如此冷靜,頭腦清晰,倒是令人意外。
“喜歡,但……算了,謝謝薄老師。”
席善柚不假思索,堅持婉拒了。
“謝謝薄先生的欣賞,還有您的鋼琴,我該回去了。”
席善柚從椅子起身,錯開他離開了房間。
薄祁看著女孩離開的背影,深邃的目光許久未回過神,不知道過了多久,驀然清醒時,拿起紙筆刷刷落筆,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密密麻麻的音符,鋪滿一頁紙。
倘若席善柚看見,一定會認出,其中不少都是她剛才加入的元素。
席善柚拿著小外套和托盤從鋼琴室出來,心情不錯的走在樓道上,連額頭滴落的汗水,都覺得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