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深藍(lán)色的勞斯萊斯幻影在城市寂靜的街道平穩(wěn)穿行。
車廂內(nèi),林亦忻坐在昂貴的真皮座椅上,茫然地看著車窗外,眼神沒有聚焦在任何一處。
背上的痛感令她無法忽視。而她的思緒,像纏繞的藤蔓般,攀回了不久前那個氤氳著水汽的豪華浴室。
水聲漸漸停息,熱氣尚未完全散去。
“你是要我替你出這口氣,還是……你想自己來?”男人問她。
這個問題讓她原本平靜的心境,又起波瀾。
半晌的沉默。
她不知道這個男人問的有幾分認(rèn)真,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任何一個答案,會不會觸怒這頭喜怒無常的雄獅,惹起他無名的怒火。又或者,讓他覺得她要脫離他的掌控……
從小到大的成長環(huán)境,讓她習(xí)慣性地揣度,以減少自己會受到的傷害。
水汽模糊了光線,也模糊了男人出浴時的身形輪廓。他腰間裹著浴巾,水珠順著肌理分明的線條滑落,勾勒著他完美的腹肌和人魚線。
她就呆呆地站在那里,思緒像被絲線牽絆住一般。
“嗯?”男人不帶情緒地?fù)P起尾音,像一根羽毛,輕輕拂過催促她的答案。
重重壓力之下,林亦忻終于鼓起勇氣,或者說,是帶著孤注一擲的試探。
“我可以,自己來嗎?”
她的目光望向他眼里時,透著顯而易見的不自信。聲音比之前又低了幾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浴室里只剩下她發(fā)梢水的水滴落的聲音。以及,他逐漸變得沉重的呼吸。
要窒息的預(yù)感瞬間襲來。他果然生氣了嗎?
一只手閃電般伸出,帶著未褪盡的溫度,精準(zhǔn)地扼在了她纖細(xì)的咽喉上。
男人頭發(fā)上的水珠因這動作,有幾滴濺到了她的臉上,順著她的鼻梁滑落。
她被迫仰起頭,對上他那幽深難測的眸子。他的手指卻并未收攏,卻是在她的側(cè)頸滑動。
查英哲的眼神里有審視,有探究,還有一絲她讀不懂的復(fù)雜情緒。就在她覺得,查英哲要把她的靈魂都看穿的時候,他的手卻滑到了她的肩膀上,把她向自己拉近,一直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胸前。
“那樣也可以。”
他終于開口,審判終于落定。
“但是,”他頓了頓,下巴放在了她的頭頂,語氣意味深長,“你若想自己去出這口氣,起碼要等到……,你不再需要跪在我面前認(rèn)錯的時候。”
言語的開頭輕柔,說到結(jié)尾處時,卻變得無情而冷硬。
之后,他一把將她推開,臉上的表情又轉(zhuǎn)成了些許厭惡。
這男人果然喜怒無常。剛才,她差點以為他會繼續(xù)那晚,他來她公寓時的事情。
但她的猜測,錯了個徹底。查英哲人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她,語氣里帶上了一絲不耐煩的驅(qū)趕:“滾回金棠府去。”
直到勞斯萊斯緩緩駛?cè)牍⒌牡叵峦\噲觯椒€(wěn)地停入車位。
查英哲的話語還在耳邊回響。而她能自己去出氣的那一天,什么時候能到?她不知道。
車門被鐘叔小心地從外面拉開,林亦忻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微亂的發(fā)絲下車。
然而,剛一站定,她就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平日里跟在遠(yuǎn)處的兩個如雕塑般沉默的保鏢,此刻卻顯得有些……神情古怪。
他倆似在極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但眼神交流間,卻露出些驚訝和一絲隱秘的興奮。和她以前跟同學(xué)一起,看那些追星秘聞時,樣子像極了。
林亦忻她不動聲色地走過,耳中卻捕捉到了他們壓低聲音的交談碎片。
“真的是安妮……”
“膽子也太大了,視頻點擊上千了……”
“敢給查先生戴綠……”
林亦忻的眉間一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安妮外貌冷艷美麗,鮮少展露笑意,實則內(nèi)里藏刀。又慣來雷厲風(fēng)行、一絲不茍,連查氏的高層都忌憚她三分。也是平日里這些保鏢噤若寒蟬、連全名都很少提及的存在。
安妮與查英哲之間慣來關(guān)系神秘,至少是很多人公認(rèn)的、查英哲身邊“特殊”的女人之一。
難道她出事了?
林亦忻回到自己的公寓,顧不上洗漱,直接打開了平板電腦,習(xí)慣性地瀏覽社交軟件Z。
一個被推薦給她的詞條,以及消息配的縮略圖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名模爆料查氏高管安妮不雅視頻】
林亦忻點開那條推送,屏幕上赫然出現(xiàn)了一段畫質(zhì)不算高清、但足以辨認(rèn)人物的視頻。
拍攝地點是一個燈光昏暗的酒吧VIP卡座。視頻里,穿著性感短裙的安妮,正旁若無人地跨坐在一個男人的大腿上,雙臂緊緊環(huán)繞著對方的脖頸,身體緊密相貼,隨著音樂的節(jié)奏微微起伏,姿態(tài)親昵無比。
雖然鏡頭距離較遠(yuǎn),細(xì)節(jié)模糊,但光是這毫不避諱的纏綿動作,就明示了正在發(fā)生的事情。
至于安妮身下那個男人,盡管只有一個側(cè)顏,但那一頭漂亮的棕發(fā),以及那張標(biāo)志性的俊臉輪廓,還是讓林亦忻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那是格雷。
她又翻看了這個爆料模特發(fā)布過的歷史消息。大多是些旅行照片以及自己的擺拍。最近的一副拍攝是在一個夏威風(fēng)格的酒店里,鏡頭的角度很巧妙,除了展現(xiàn)她那漂亮的素顏之外,還不經(jīng)意地露出了身后的床,而在被子一角露出個腦袋的,正是格雷。
也難怪那些保鏢會是那副表情。
林亦忻知道查英哲是個心思縝密、防范心重到近乎偏執(zhí)的男人。
他出行時從不固定路線,也非常忌諱他人打聽他的喜好。保鏢和車隊配置的排班,隨機性很強。就連平時吃東西,都非常小心。
而現(xiàn)在,他最信任的貼身助理,竟然和另一個大勢力的候補繼承人——即便那人是他的好友,搞上了。
這對查英哲而言,不僅僅牽涉他私生活。也意味著一個巨大的安全漏洞。
果然,林亦忻的預(yù)見并沒錯。第二天早上通知她需要去出席晨會的不再是安妮,而是查英哲的那個冷面司機麥克。
在那間位于80樓的“第2會議室”里,安妮也沒出現(xiàn)。取而代之的是,查英哲扔了一個平板和一支觸控筆到林亦忻手上,讓她整理會議紀(jì)要。
她默默拿起,開始工作。
今天的會議很簡短,只有一小時出頭。在她提交完會議紀(jì)要后,查英哲開口讓她跟著,把她帶進(jìn)了隔壁的辦公室。
這是她頭一次來查英哲在80層的辦公室。
和頂樓那間夸張的面積,以及空曠冷寂不同,這間辦公室面積很小,只有二十平米出頭。辦公桌上的電腦還亮著,待客區(qū)茶幾上放著水果和茶具。桌上堆著待簽批的文件。
很明顯,這才是查英哲日常接受匯報,和處理商務(wù)事宜的地方。
男人坐在皮質(zhì)辦公椅上,面色沉靜如常,并看不出情緒。
林亦忻在他面前低頭站著,等待著他的吩咐。
“背上怎么樣?”他用慣來低沉的語音問道,“影響活動嗎?”
被問到那條傷痕,林亦忻的身體下意識地一緊。
“沒有影響。”她低垂下眼輕聲回答,“就是有點疼,已經(jīng)吃過止疼藥了。”
查英哲點點頭,似乎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然后,又話鋒一轉(zhuǎn)道:“以后需要處理人,別找什么丟了首飾的蹩腳借口,直接告訴俱樂部經(jīng)理,他知道該怎么做。”
林亦忻的眉心一跳,低低應(yīng)了聲:“是。”
看來,昨天她一筆帶過的“家里的事”,他已經(jīng)都知道了。
也是,這世上有什么能瞞過查英哲呢?
“會游泳嗎?”他不再看她,目光落在手邊一份文件上,像是隨口問道。
“會。但是背后的傷痕不會那么快褪。”林亦忻有些怯生生地說道。
她不確定這算不算對查英哲的反駁。她只是想提示一下他,淤血生出的那些膽綠素和膽紅素,沒代謝完會很有礙觀瞻。
“哼,不是讓你去秀身材。”查英哲看了她一眼說道,“回去好好看看這個。”
男人把手邊的文件遞到她面前,“下周,你替安妮陪我去參加一個會,要出海。萬一我生氣了把你扔到海里去喂鯊魚,你不想死也可以努努力,試著游回曼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