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推開圖書館鐵門時，鐵銹簌簌落在毛衣上。門楣上“永夜”二字被爬山虎纏繞，玻璃幕墻映出他蒼白的臉——和借書證上1999年的照片別無二致。

“您終于來了。”穿墨綠制服的管理員抬起頭，名牌上“陳墨”二字泛著冷光，他身后的書架延伸至黑暗深處，“二十年了，該還書了。”

林深的指尖觸到口袋里的青銅鑰匙，那是昨天在老宅閣樓發現的，鑰匙環刻著“B-09”。他記得十二歲那年暴雨夜，父親將他推進圖書館地下室，臨走前塞給他這本《格林童話》，書脊內側用鉛筆寫著：“永遠別去三樓。”

陳墨遞來登記冊，最后一條借閱記錄停在2003年7月15日，借閱人是父親。林深翻開書頁，泛黃的紙間掉出張剪報：二十年前圖書館火災，三名管理員葬身火海，其中一人正是陳墨。

“跟我來。”陳墨轉身走向書架，皮鞋聲在空曠空間里格外清晰。經過B區時，林深看見書架上擺滿相同的《格林童話》，每本封面的小女孩都用不同顏色標注了眼睛——紅、藍、灰，而他手中的書，女孩眼睛是空洞的黑色。

地下室鐵門的密碼鎖顯示“請輸入死亡時間”。陳墨回頭時，林深看見他耳后有塊燒傷疤痕，形狀像展翅的烏鴉。輸入父親的忌日，門應聲而開，霉味中混著焦糊味，墻上掛著三具焦黑的人體模型，分別戴著管理員、讀者、小女孩的面具。

“當年有人在童話書里藏了走私文物，”陳墨拿起模型手中的放大鏡，鏡片上粘著灰黑色碎屑，“你父親想揭發真相，卻被人鎖在地下室縱火。那些被替換的書頁，就藏在‘會說話的書架’里。”

話音未落，整面書架突然翻轉，露出暗格里的陶瓷碎片。林深用鑰匙打開玻璃柜，里面整齊碼放著帶編號的骨灰盒，其中09號盒蓋縫隙里露出半張紙條，正是父親的字跡：“深兒，記住，圖書館的時鐘永遠比現實慢三分鐘。”

墻上的老式掛鐘指向23:57，陳墨突然劇烈顫抖，制服下滲出灰黑色液體：“他們來了……”無數黑影從書架間爬出，每只手上都戴著青銅鑰匙，而林深手中的鑰匙開始發燙，在地面投射出巨大的烏鴉陰影。

當掛鐘敲響十二下，林深驚覺自己的手正在透明化，而陳墨的臉逐漸與父親重疊：“其實你在火災那天已經死了，這些年不過是被困在書里的幽靈。”書架上的《格林童話》紛紛翻開，每一頁都映出不同版本的他，在各個時空重復著尋找真相的夜晚。

晨光突然刺破穹頂，林深發現自己躺在老宅閣樓，手中攥著泛黃的借書證，發證日期是1999年12月31日，有效期至2003年7月15日——正是父親的死亡日期。樓下傳來叩門聲，門外站著戴墨綠圍巾的女人，手中捧著《格林童話》，書脊內側的鉛筆字變成了：“歡迎回到永夜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