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場上,午時三刻。
“我不會砍下去,我說三二一,你就拼命往前跑…”
還未砍掉的腦袋碎碎念著。
風(fēng)乍起,如亂絮。
空氣中有陽光,有酒米香。有吶喊。
有,人來劫場了。
不知是誰。聲音很大,很吵。
干澀的眼未抬起,就引來昏睡。
在睜眼,已經(jīng)在馬匹背上了。
“嗚嗯…”
顛簸的路段,掙扎的嗓音脫口。差一點掉落。
“娃娃,你把心咽肚子,那些匹夫騎大馬追也追不上我這黑狗。”
有把馬稱呼為狗的嗎?自己在哪,一點印象也沒有…但內(nèi)心并不恐慌。
“能解開嗎?聽你的口吻,不認識你,你認識我父母嗎?我該稱呼您什么?”
“小姐果然自幼就聰明啊,老夫不過是在楊府里待過幾些日子,卻受到莫大恩惠。當(dāng)年事情我無法阻止,但老夫就算拼死,也得把小姐救出來,不讓楊家斷后啊。”
上下?lián)u晃的眼終于看到身前人肩上的箭矢,喚醒的鼻尖充盈的血腥味,可以想象背后只會有更多。
突兀的話語一下有了解釋,淚水便不受控流出。十幾年,自己第一次遇到親人。但馬上,就要迎來失去。
“您受傷了,停下,現(xiàn)在需要止血還有確認…確認…”
“小姐,楊家少爺少奶奶對我有救命之恩,我這個年紀(jì),看不得的多看得的少啊。”
沉默,自己不認識對方,一點印象都沒有,在被欺騙的十幾年離也沒有。自己不知該勸誡什么,又或者自己只是想無恥的茍活罷了。
“至少,最后您告訴我您叫什么吧…我也好…”
“哈,小姐有這份心,我們這種人可受不得啊,隨便挖一個墳,也不用埋尸骨,要能清碗酒那可太好了。”
一直駛向冰涼的夜色,官府追兵已經(jīng)看不見也沒有聲音了,什么都沒有,沒有篝火沒有熏煙,沒有足跡也沒有淚水。
在寂靜夜里,在山腰邊一個小懸崖上,有一個土堆聳起,濕漉的泥土很難分辨。但旁邊倒塌的灌木林,樹枝被折斷出一個人形輪廓。
抱歉…哭不出來…抱歉…抱歉…明明被救了,別人用命換來的…為什么呢…為什么要救自己呢…
手上繩圈一打轉(zhuǎn),有人過來了。側(cè)身上馬,揚起馬鞭,卻在最后一刻被發(fā)現(xiàn)。
“喂誰啊?大山里不安全!!”
一咬牙,馬鞭抽向空氣,發(fā)出啪的短捷呼喊,一拽絲韁,快馬向山頂跑。不確定地下會不會有埋伏,而且自己也不知現(xiàn)在哪里。離了山自己能逃到哪去?這座山這么險要,會不會有山賊?大不了自己落草為寇了。
不能被抓住,至少現(xiàn)在不能。跑了多久自己不記得,最后是被黑狗甩下去的。天已經(jīng)微微放亮了。累極了的人和動物在一顆小樹旁休息著。
黑狗就屈膝在自己身下休息。對于被甩到樹干上狠狠挨了一下,楊申琳一點不介意,她冰涼的手撫摸過馬頭。這只馬被養(yǎng)的很好,自己很感恩對方?jīng)]有一開始就把自己甩出去。
疲憊的眼睛落下,靠攏的身影向前抱住馬頭,在黎明到來的最后一絲黑暗,冰冷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