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回站在屏風后，銀針在指尖轉(zhuǎn)了個花，笑得溫潤如玉——如果忽略他腳下那灘漸漸暈開的血泊的話。
“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他問，語氣輕松得像在聊今天天氣不錯。
謝九幽沒動，獨眼盯著他，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從你第一次‘不小心’把藥下重了開始。”
云昭眨了眨眼：“啥？他給你下藥了？”
“鎖龍釘?shù)逆?zhèn)痛藥里摻了化功散。”謝九幽冷笑，“每次半錢，連下七日——裴神醫(yī)好手段。”
裴回嘆了口氣：“可惜還是被你察覺了。”
“不，我沒察覺。”謝九幽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齒，“是你今天倒藥粉時手抖得太厲害。”
云昭：“……”
柔嘉的骷髏頭在地上滾了半圈，幽幽道：“本宮就說這大夫不對勁……哪有活人身上一股棺材味的……”
殿內(nèi)燭火“噼啪”炸響，映得四人影子鬼魅般搖曳。云昭活動了下手腕，龍化的指尖若隱若現(xiàn)：“所以，藥王谷真投靠蓬萊了？”
“投靠？”裴回搖頭，“藥王谷本就是蓬萊安插在人間的棋子。”他看向謝九幽，“就像司禮監(jiān)是龍族的棋子一樣。”
謝九幽瞳孔驟縮。
云昭敏銳地捕捉到這個反應，挑眉：“他說啥？龍族？”
沒等謝九幽回答，裴回突然甩手——三根銀針破空而來，直取云昭咽喉！
“鐺！”
謝九幽鐵鏈橫攔，銀針撞出火星。云昭趁機一個翻滾抄起龍案上的硯臺，狠狠砸向裴回面門：“去你大爺?shù)模 ?/p>
裴回側(cè)頭避開，硯臺“砰”地砸穿屏風。他袖中滑出把薄如蟬翼的短刀，刀身泛著詭異的藍光：“陛下，您知道蓬萊為什么非要您的命嗎？”
云昭一腳踹翻龍案擋刀：“因為老子長得好看？”
“因為逆鱗。”裴回刀光如電，瞬間劈開檀木案幾，“您是千年來唯一覺醒真龍血脈的人——抽了您的筋，蓬萊就能造出真正的‘化龍池’。”
謝九幽突然暴起，鎖龍釘迸發(fā)黑光，一掌拍向裴回心口！裴回不躲不閃，竟硬接這一掌——“噗嗤”，手掌貫穿胸膛，卻不見血。
“幻象？！”謝九幽猛地抽手。
裴回的身影如水中倒影般晃動，真身已出現(xiàn)在云昭身后，短刀抵住她后心：“別動。”
云昭僵住，感覺刀尖已經(jīng)刺破外袍。裴回貼在她耳邊輕聲道：“陛下，您猜九千歲為什么對龍族這么了解？”
謝九幽獨眼猩紅：“裴回——”
“因為他根本不是人。”裴回輕笑，“他是條被剝了逆鱗的……殘龍。”
云昭腦中“嗡”的一聲。
謝九幽是龍？！
不等她消化這個信息，殿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數(shù)十名藥王谷弟子破門而入，手持淬毒弓弩，箭尖齊刷刷對準她和謝九幽。
“游戲結(jié)束。”裴回收緊持刀的手，“請陛下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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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昭盯著胸前透出的刀尖，第一反應是：這玩意兒捅人真他媽疼。
第二反應是——謝九幽那條老狐貍居然真是條龍？！
“你還有空走神？”裴回的聲音帶著笑意，刀鋒又往前送了半寸。
云昭“嘶”了一聲，反手抓住他手腕：“等等，我有個問題。”
“嗯？”
“你一個大夫，打架怎么這么利索？”
裴回還沒回答，云昭突然暴起發(fā)難——她猛地后仰，腦袋狠狠撞上裴回鼻梁！“咔嚓”一聲脆響，裴回吃痛松手，刀還插在云昭背上，她愣是帶著刀一個旋身，龍爪直掏裴回心窩！
“噗！”
五指入肉三寸，卻抓了個空——又是幻象！
真正的裴回站在藥王谷弟子中間，鼻血長流，臉色陰沉：“放箭！”
“嗖嗖嗖——”
毒箭如雨，云昭來不及拔背上的刀，就地一滾躲到柱子后。謝九幽更狠，直接抓起柔嘉的骷髏架子當盾牌——“篤篤篤”，十幾支箭釘在骨頭上，柔嘉罵罵咧咧：“謝九幽！本宮做鬼也不放過你！”
“你已經(jīng)是鬼了。”謝九幽把她往地上一扔，袖中鐵鏈如毒蛇竄出，瞬間絞斷三名藥王谷弟子的脖子。
云昭趁機拔出背上的短刀，血濺了半張臉。她舔了舔嘴角，突然笑了：“裴回，你知道我為什么能當皇帝嗎？”
裴回皺眉。
“因為——”云昭猛地將刀擲出，“老子夠瘋啊！”
短刀破空，裴回閃身避開，卻見刀鋒在半途突然拐彎——“噗”地扎進他身后一名弟子的咽喉！
“啊啊啊！”那弟子慘叫倒地，傷口迅速潰爛，眨眼間化作一灘血水。
裴回臉色大變：“你下了毒？！”
“你的刀，你的毒。”云昭咧嘴一笑，“物歸原主。”
謝九幽趁機殺入敵陣，鎖龍釘黑氣繚繞，所過之處血肉橫飛。一名弟子舉弩欲射，被他徒手捏碎頭顱；另一個剛抽出劍，就被鐵鏈貫穿胸膛釘在墻上。
云昭也沒閑著，抄起地上的箭當飛鏢使，專挑人眼睛扎。柔嘉的骨頭散了一地，嘴卻沒停：“左邊！左邊那個要跑！踩他褲襠！”
混戰(zhàn)中，裴回突然掏出一支骨笛吹響——尖銳音波震得人耳膜生疼。下一秒，地面開始顫動，磚石崩裂，數(shù)條血紅色的藤蔓破土而出！
“噬龍?zhí)伲浚 敝x九幽暴退，“云昭，躲開！”
晚了。
一條藤蔓如巨蟒纏住云昭腳踝，倒刺扎入皮膚，瞬間吸走她半身力氣。更多的藤蔓朝謝九幽撲去，將他重重纏裹。
裴回擦了擦鼻血，走到云昭面前蹲下：“陛下，您知道噬龍?zhí)儆檬裁答B(yǎng)大的嗎？”
云昭掙扎著去抓他衣領(lǐng)：“關(guān)我屁事……”
“用龍血。”裴回輕聲道，“每一條死在化龍池里的幼龍，血肉都會滋養(yǎng)這些藤蔓——它們天生就是為屠龍而生的。”
他伸手按住云昭右肩的逆鱗，五指泛起青光：“現(xiàn)在，該物歸原主了。”
劇痛襲來，云昭眼前一黑——逆鱗正在被硬生生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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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云昭快要疼暈過去時，殿頂突然“轟隆”破開個大洞！
一道金光如隕石墜下，精準砸在裴回背上——“咔嚓”，脊椎斷裂聲清晰可聞。裴回噴出一口血，剝離儀式被打斷。
云昭模糊的視線里，看到個熟悉的身影：金龍！
“大、大金？”她虛弱地喊了聲。
金龍一尾巴抽飛三條噬龍?zhí)伲皖^蹭了蹭她臉頰，然后轉(zhuǎn)身沖向謝九幽。龍爪撕開藤蔓，謝九幽脫困的瞬間，鎖龍釘“砰”地炸裂兩根——他氣息暴漲，獨眼完全化作豎瞳，皮膚浮現(xiàn)黑龍鱗紋！
“吼——！”
非人的咆哮震碎琉璃瓦，謝九幽身形暴漲，轉(zhuǎn)瞬間半龍化：雙手成爪，額生犄角，一條布滿骨刺的龍尾“啪”地掃飛五名藥王谷弟子！
裴回艱難爬起，見狀瞳孔緊縮：“你竟然還能化龍？！”
謝九幽沒廢話，一爪掏向他心口！裴回倉皇閃避，仍被撕下半邊身子，血肉橫飛。他咬牙捏碎腰間玉佩，青光閃過——
“砰！”
煙霧彌漫，等散盡時，裴回和剩余弟子已不見蹤影，只留下滿地殘肢斷臂。
柔嘉的骷髏頭滾到云昭臉旁：“本宮就說……藥王谷沒一個好東西……”
云昭沒力氣接話。逆鱗雖未被完全剝離，但噬龍?zhí)俚亩舅匾呀?jīng)蔓延全身，她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金龍焦急地用鼻子拱她，謝九幽恢復人形走過來，一把撕開她肩頭衣物——逆鱗周圍已經(jīng)泛起蛛網(wǎng)般的黑紋。
“毒入心脈。”他聲音沙啞，“半個時辰內(nèi)必死。”
云昭艱難地比了個中指：“你……能不能……說點吉利的……”
謝九幽沉默片刻，突然割開自己手腕，黑金色的血涌出。他捏住云昭下巴，強行把血灌進她嘴里：“咽下去。”
“嘔……你他媽……”云昭被嗆得直翻白眼，那血又腥又苦，像吞了塊燒紅的炭。
但奇跡般地，黑紋蔓延的速度減緩了。
謝九幽把她扛起來，對金龍道：“去昆侖。”
柔嘉的骷髏手扒住他褲腳：“等等！本宮怎么辦？！”
謝九幽一腳把她頭骨踢給金龍：“叼著。”
金龍：“……”
云昭在顛簸中勉強抬頭，看到養(yǎng)心殿已成廢墟，遠處蓬萊仙山金光更盛。她迷迷糊糊地想：這皇帝當?shù)谜嫠麐尷邸?/p>
昏過去前，她聽到謝九幽說了一句：
“撐住，小狼崽子……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