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廣的笑聲像是生銹的鎖鏈在摩擦。
云昭的右手已經按在了逆鱗劍上，劍柄上的龍紋微微發燙，像是在警告她危險。謝九幽站在她前面半步，后背繃得筆直，那只獨眼死死盯著王座上的干枯龍軀。
“你還沒死透？”謝九幽的聲音冷得像冰。
敖廣的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響，被骨釘固定的右眼轉向云昭，瞳孔驟然收縮：“逆……鱗……”
它的爪子突然抽搐了一下，鎖鏈嘩啦作響，腐爛的龍嘴咧開一個猙獰的笑：“原來如此……謝九幽……你竟敢把逆鱗……給一個凡人？！”
謝九幽沒說話，但云昭感覺到他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這是他在極度緊張時才會有的小動作。
“什么意思？”云昭盯著敖廣，“這片逆鱗到底有什么問題？”
敖廣的笑聲更加癲狂：“問題？哈哈哈……小姑娘，你以為逆鱗是什么？是禮物？是護身符？”它猛地掙動鎖鏈，腐爛的龍軀往前探，“那是詛咒！是謝九幽的命！他活了三百年……全靠這片逆鱗吊著最后一口氣！”
云昭的呼吸一滯，轉頭看向謝九幽：“……他說的是真的？”
謝九幽的獨眼暗了下去，像是被掐滅的燭火。
敖廣卻不給他回答的機會，腐爛的龍爪突然指向大殿深處：“想知道真相？去看看吧……看看那口棺材里……躺著的是誰！”
云昭順著它指的方向望去——
大殿盡頭的陰影里，靜靜放著一口青銅棺。
棺蓋上刻滿了符文，正中央嵌著一塊漆黑的鱗片，和她肩膀上脫落的那片……一模一樣。
“別過去。”謝九幽一把抓住云昭的手腕。
他的手指冰涼，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云昭疼得皺眉，可還是甩開他：“松手！”
她大步走向青銅棺，右肩的傷口隱隱作痛，黑血順著胳膊滴落，在棺蓋上濺出幾朵刺目的花。
棺蓋上的符文突然亮起血光！
“云昭！”謝九幽厲喝一聲，可已經晚了——
云昭的手剛碰到棺蓋，整口棺材就“轟”地一震！符文瘋狂閃爍，一股巨大的吸力傳來，她的手掌像是被黏在了青銅上，怎么都掙脫不開。
“操！”她咬牙用力，可棺蓋卻緩緩滑開了一條縫——
一股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
云昭的瞳孔驟然收縮。
棺材里躺著一具尸體。
一具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尸體。
那具尸體穿著染血的龍袍，胸口插著一把匕首，匕首的柄上刻著兩個字——
【九幽】
“這……不可能……”云昭的聲音發抖。
尸體突然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金色的豎瞳，直勾勾地盯著她，嘴角緩緩咧開一個詭異的笑：
“你終于……回來了……”
云昭的腦子“嗡”的一聲。
她猛地后退，可棺材里的尸體卻突然坐了起來！腐爛的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三百年前……你殺了我……”尸體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現在……該還了……”
云昭想抽劍，可逆鱗劍像是被什么東西壓制了一樣，死活拔不出來。尸體的另一只手已經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越來越大——
“錚！”
一道黑光閃過，尸體的手臂齊腕而斷！
謝九幽的龍骨笛橫在云昭身前，獨眼里翻涌著滔天殺意：“滾回去。”
尸體咯咯笑了起來，斷腕處蠕動著長出新的血肉：“謝九幽……你還是這么護著她……”它的目光轉向云昭，“可惜啊……她根本不記得你……”
云昭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腦子里閃過零碎的畫面——
金鑾殿、染血的龍椅、插在胸口的匕首……
還有謝九幽的臉。
三百年前……她殺了他？
“不……這不可能……”她踉蹌著后退，右肩的傷口突然崩裂，黑血噴涌而出！
尸體貪婪地吸著空氣中的血腥氣，腐爛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你的血……還是這么香……”
它猛地撲向云昭！
謝九幽一把將她推開，自己卻被尸體撲倒在地上。尸體的利爪貫穿了他的肩膀，黑血濺在青銅棺上，符文瞬間亮得刺眼！
“謝九幽！”云昭想沖過去，卻被青堯一把拽住：“別過去！那玩意兒在吸他的血！”
果然，尸體的皮膚正在逐漸恢復光澤，干枯的頭發變得烏黑，連凹陷的臉頰都豐滿起來——它正在變成謝九幽的樣子！
“糟了……”白無咎的臉色終于變了，“它在借血還魂！”
尸體抬起頭，已經和謝九幽長得一模一樣，唯獨眼睛是純粹的金色。它咧嘴一笑，聲音卻還是沙啞的：“多謝款待……”
謝九幽的臉色慘白，獨眼里的光越來越暗。他猛地抬手，一把掐住尸體的脖子：“你……找死……”
尸體不躲不閃，反而湊近他耳邊，輕聲說了句話。
謝九幽的瞳孔驟然收縮。
下一秒，尸體“嘭”地炸成一團黑霧，瞬間鉆進了青銅棺里！
棺蓋“轟”地合攏，整座鎖龍殿開始劇烈震動！
“它要醒了……”敖廣在王座上瘋狂大笑，“真正的‘龍’……要醒了！”整座鎖龍殿在崩塌。
青銅燈盞一個接一個炸裂，綠色火焰在空中扭曲成鬼臉。地面裂開無數縫隙，黑水從地底涌出，散發著腐爛的腥臭味。
云昭踉蹌著站穩，逆鱗劍終于出鞘，劍鋒上的龍紋亮起刺目金光。她盯著那口劇烈震動的青銅棺，喉嚨發緊：“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東西？”
謝九幽的肩膀還在流血，黑血順著指尖滴落，在地面上腐蝕出一個個小坑。他的臉色慘白得嚇人，獨眼卻死死盯著棺材：“……是你。”
“放屁！”青堯的龍尾焦躁地拍打著地面，“云昭活得好好的，棺材里那玩意兒算個屁的她！”
謝九幽沒解釋，只是突然抬手，一把扣住云昭的手腕：“走。”
“現在想跑？”敖廣在王座上狂笑，“晚了！她已經聞到血味了！”
“轟——！”
青銅棺的蓋子突然炸飛，重重砸在大殿穹頂上！一道黑影從棺中緩緩升起——
那是個女人。
黑發如瀑，金瞳如炬，身上穿著和云昭一模一樣的龍袍，只是心口處有個猙獰的血洞。她的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能看見下面流動的金色血液。
最駭人的是她的臉。
和云昭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三百年了……”女人的聲音像是無數人同時在低語，“本座終于……回來了……”
云昭的右肩突然劇痛，像是被人用燒紅的鐵鉗擰住了骨頭。她悶哼一聲，單膝跪地，逆鱗劍“當啷”掉在地上。
女人——不，女龍的目光轉向她，金色豎瞳微微收縮：“本座的……逆鱗？”
她抬手一招，云昭右肩的傷口突然迸裂！一縷黑血被強行抽出，在空中凝成一片殘缺的龍鱗，飛向女龍的掌心。
謝九幽的龍骨笛猛地橫斬，黑霧化作利刃劈向那縷血線！
“鐺！”
金鐵交鳴聲中，女龍輕輕“咦”了一聲。她打量著謝九幽，突然笑了：“小孽障，你還沒死透啊？”
她的手指輕輕一勾——
“噗嗤！”
謝九幽胸口突然爆開一個血洞！
“謝九幽！”云昭想沖過去，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壓在地上。女龍踏空而來，赤足踩在她的背上：“小賊，偷了本座的東西……還敢回來？”
云昭咬牙抬頭：“誰他媽偷你東西了？！”
女龍俯身，冰涼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這副身子用得可還順手？”
云昭的腦子“嗡”的一聲。
什么意思？
女龍似乎很享受她的震驚，金瞳里閃爍著惡意的光：“三百年前，你趁本座涅槃時奪舍……沒想到吧？本座的一縷殘魂……一直藏在逆鱗里。”
她轉頭看向奄奄一息的謝九幽，輕笑：“多虧這小孽障……日日以心頭血養鱗……本座才能醒過來……”
云昭的視線模糊了。
她突然想起謝九幽背上的黑龍刺青……想起他每次給她療傷時，總會悄悄割破掌心……
原來那血……是喂給逆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