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的尸體在陽光下迅速氧化，青銅部件泛出斑駁的銅綠，像一尊被遺棄的破爛傀儡。

云昭踢了踢那顆滾落的齒輪眼珠，嗤笑：“就這？”

話音未落，她胸口突然一窒——龍璽毫無預兆地劇烈震顫，暗金紋路如活物般扭曲，一股刺骨寒意從心口炸開，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咳……！”她猛地彎腰吐出一口黑血，血里混著細小的冰碴。

謝九幽一把扣住她手腕，觸手冰涼如鐵：“龍璽反噬。”

白璃沖過來，龍尾焦躁地拍打地面：“我就知道！強行融合的龍璽怎么可能沒副作用？！”

云昭的視野開始泛青，呼吸間呵出的白霧凝結成霜。她低頭看向胸口——龍璽周圍的皮膚已經泛起青銅色，細密的金屬紋路正緩慢擴散。

“操……”她咬牙，試圖用靈力壓制，卻發現龍璽像頭蘇醒的兇獸，瘋狂吞噬她的力量，“這玩意兒……在吃我！”

謝九幽的獨眼暗沉，突然扯開自己衣領，露出心口那片最古老的逆鱗：“以龍血養龍璽，能撐三天。”

“不行！”白璃厲聲阻止，“你剛耗完靈力，再放血會……”

謝九幽充耳不聞，指尖在逆鱗邊緣一劃，黑金血液汩汩涌出，滴在云昭胸口的龍璽上。血液接觸紋路的瞬間，竟如沸水般“滋啦”作響，蒸騰起帶著腥氣的金霧。

云昭的瞳孔驟縮——她看到謝九幽的血里，有細小的金色光點在游動。

那是他的魂魄碎片。

“你他媽……”她一把攥住他手腕，卻被冰霜覆蓋的指尖使不上力，“住手！”

謝九幽任由血流如注，獨眼里的金光卻越來越亮：“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青堯在旁邊急得團團轉：“你倆別光顧著演苦情戲啊！現在怎么辦？！”

白璃的爪子深深摳進沙地，突然抬頭：“去昆侖墟。”

所有人都看向她。

“玉虛用‘天眼’煉器，昆侖墟底下肯定有鎮物。”白璃的龍瞳縮成一條線，“找到它，才能穩住龍璽。”

云昭的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青銅紋路已經蔓延到鎖骨：“那就……走……”

她剛邁出一步，膝蓋就“咔”地僵住——右腿完全金屬化了！

謝九幽直接將她打橫抱起，龍化的右臂肌肉繃緊：“指路。”

白璃轉身朝海邊走，尾巴在沙灘上劃出深深的溝壑：“東海往西三千里，有座‘無底城’……是昆侖墟的入口。”

青堯小跑著跟上：“等等，無底城不是傳說嗎？！”

“傳說個屁！”白璃暴躁地甩尾，“那地方是龍族禁地，下去過的沒一個能……”

她突然閉嘴，警惕地看了眼謝九幽。

謝九幽面無表情：“說下去。”

白璃的鱗片微微炸起：“……沒一個能全須全尾地回來。”

云昭在謝九幽懷里冷笑：“巧了，老子專破禁地。”

她試圖活動手指，卻發現青銅化已經蔓延到指尖。更糟的是，龍璽開始吸收她的意識——眼前不斷閃過陌生畫面：雪山、青銅巨門、門后那雙冰冷的金色豎瞳……

「來……」

有個聲音在她腦子里低語。

「歸位……」

東海龍宮的寶庫里，柔嘉正把骷髏頭泡在藥酒里消毒。

“所以——”她拎著滴酒的顱骨，黑洞洞的眼眶對著眾人，“你們要借‘避水珠’去送死？”

云昭被安置在玉榻上，下半身已經裹了一層青銅殼，像尊半完成的雕像。謝九幽站在榻邊，手里捏著從寶庫順來的龍血珊瑚，正一塊塊掰碎了喂給她吃。

“是救人。”白璃沒好氣地糾正。

柔嘉的頜骨“咔噠”開合：“有區別？”

青堯忍不住插嘴：“陛下，無底城真的去不得！三百年前北海龍王下去找兒子，結果……”

“結果怎么了？”云昭咽下珊瑚碎渣，喉嚨里泛著血腥味。

青堯的龍鱗抖了抖：“結果撈上來半截尾巴，鱗片全變成青銅了。”

室內突然安靜。

謝九幽掰珊瑚的手頓了頓，忽然問：“那條尾巴，還在嗎？”

柔嘉的骷髏頭轉向寶庫深處：“在第三排架子上，跟其他‘紀念品’放一起。”

片刻后，青堯戰戰兢兢地捧來個青銅匣子。打開一看，里面果然是一截龍尾化石，表面覆蓋著詭異的青銅銹，鱗片縫隙里還嵌著幾顆眼熟的齒輪——和玄霄第三只眼里的材質一模一樣！

云昭的瞳孔驟縮：“玉虛的‘青銅瘟疫’……是從無底城帶出來的？”

白璃的尾巴不安地拍打地面：“恐怕更糟。”她指著龍尾化石的斷面，“看這咬痕——不是工具切割，是被什么東西‘啃’下來的。”

一陣寒意掠過眾人脊背。

謝九幽突然將珊瑚捏成粉末，撒在云昭的青銅化部位：“天亮前出發。”

柔嘉的骷髏頭突然“咯咯”笑起來：“急著投胎啊？好歹等本宮把避水珠泡夠時辰……”

“現在就要。”謝九幽打斷她，獨眼里的金光刺得人皮膚發疼。

柔嘉沉默片刻，突然把顱骨往藥酒里一按，咕嘟嘟沉了底。片刻后，酒壇“砰”地炸開，一顆瑩藍的珠子從碎片中升起，穩穩落在謝九幽掌心。

“拿好了。”酒液凝成柔嘉的半透明虛影，幽幽道，“這珠子是用上任東海龍王的眼珠煉的，撐不過十二個時辰。”

云昭盯著那顆泛著血絲的珠子，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如果避水珠是龍眼做的，那‘無底城’的入口……”

“是龍嘴。”柔嘉的虛影露出瘆人的微笑，“還是顆被砍下來的龍頭。”

子時三刻，東海最深的裂谷底部。

避水珠撐開的球形結界里，云昭的青銅化已經蔓延到腰部。她靠在謝九幽肩上，呼吸間帶著冰碴，龍璽的紋路像蛛網般爬滿脖頸。

“前面……”青堯變回龍形在前引路，聲音發顫，“就是‘龍泣淵’。”

結界外，海水突然變得漆黑如墨，隱約可見一道巨大的陰影橫亙在海底——那是條被斬首的巨龍遺骸，光顱骨就有小山大小，下頜大張著，形成一道幽深的峽谷入口。

白璃的鱗片全部豎起：“龍頭是昆侖墟的‘界碑’，穿過喉嚨就是無底城。”

謝九幽調整結界，朝龍口駛去。隨著靠近，眾人漸漸看清——巨龍牙齒上掛滿了青銅鎖鏈，每條鎖鏈末端都拴著一具尸體，有人形也有龍形，隨暗流輕輕搖晃，像一串串可怖的風鈴。

“那些是……”青堯的龍須抖成波浪線。

“探路者。”白璃的爪子摳進結界壁，“玉虛派來試錯的。”

結界駛入龍口的瞬間，云昭胸前的龍璽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她痛苦地弓起身，青銅化的部位“咔咔”龜裂，露出下面新生的黑金鱗片。

“謝九……幽……”她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指甲陷進皮肉，“有東西……在叫我……”

巨龍喉管深處，傳來沉悶的震動。

那不是水流聲，而是某種龐然大物的……

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