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九幽的化形只維持了半炷香。

四海龍王剛夾著尾巴滾蛋，他的身體就開始虛化，黑金長袍如煙消散，右眼的金光也忽明忽暗。云昭一把扣住他手腕，觸到的卻是逐漸冰冷的劍氣。

“喂！”她用力捏了捏，“這就沒了？”

謝九幽的虛影垂眸看她，異色瞳里情緒難辨：“靈力不夠?！?/p>

“放屁！老子輸了三天的量！”

“你體內龍皇殘魂在抵抗?！彼?，指尖虛點她心口，“它不想讓我回來。”

云昭的逆鱗突然刺痛，像是印證他的話。她煩躁地甩甩尾巴：“那怎么辦？再挖塊骨頭給你？”

謝九幽低笑，身形越發透明：“用不著?！?/p>

“等我去趟歸墟，取回……”

話未說完，他的身影徹底消散，弒龍劍“咣當”墜地，劍柄上的獨眼也閉上了。

柔嘉的骷髏頭蹦過來：“完犢子，你男人又沒了?！?/p>

云昭撿起劍，惡狠狠道：“老子這就去歸墟！”

“你知道歸墟在哪兒？”

“……”她卡殼了。

弒龍劍突然震顫，劍尖指向東方。云昭順著方向望去——海天交界處，隱約有片黑霧繚繞的漩渦。

柔嘉的鬼火眼睛瞪大：“不是吧？那地方進去的都沒出來過！”

“巧了。”云昭把劍往肩上一扛，“老子專治各種‘出不來’?！?/p>

她大步往外走，沒注意弒龍劍的獨眼微微睜開一條縫，金光晦暗不明。

去歸墟要過“葬龍灣”。

說是“灣”，實則是片血色海域，海底沉滿了龍族骸骨。云昭的小船剛駛入，船底就傳來“咯吱咯吱”的啃咬聲。

“什么玩意兒？”她趴在船邊往下看——

密密麻麻的青銅小魚正撕咬船板，魚眼里閃著熟悉的青光。

“管理員的走狗？！”她抄起船槳猛拍，魚群卻越聚越多。弒龍劍突然飛起，劍身燃起黑金火焰，一劍劈向海面！

火焰遇水不滅，反而順著魚群蔓延，頃刻燒出條通路。云昭趁機猛劃船槳，小船如箭竄出。

“可以啊?！彼呐膭Ρ斑€能放火？”

弒龍劍高冷地不吭聲，但劍尖得意地翹了翹。

穿過血霧，眼前的景象讓云昭瞳孔驟縮——

一座倒懸的青銅城漂浮在漩渦上方，城門大開，里面傳來龍吟般的風聲。更詭異的是，整座城的建筑都在緩慢蠕動，像活物。

“歸墟入口。”弒龍劍突然傳出謝九幽的聲音，“小心，城里……”

話沒說完，城門內猛地射出一條青銅鎖鏈，瞬間纏住云昭的腰！

“操！”她揮劍去砍，鎖鏈卻分化成數百條，將她連人帶劍拖向城門。最后一刻，她只來得及把弒龍劍死死抱在懷里。

“砰！”

城門在身后關閉。

青銅城內沒有光，只有漂浮的青銅碎片自發亮起，照出腳下黏膩的“地面”——那根本不是路，而是某種生物的腔壁，還在規律收縮。

云昭的鱗片全部炸起：“這他媽是……”

“龍的胃?！敝x九幽的聲音從劍身傳來，“初代龍皇的遺骸?！?/p>

仿佛回應他的話，四周突然亮起無數青色光點——是嵌在肉壁上的青銅鱗片，每片都刻著管理員符文。

“它們把龍尸改造成了要塞。”弒龍劍的獨眼徹底睜開，“往前走?！?/p>

云昭握緊劍，深一腳淺一腳地前進。肉壁不時滲出腐蝕性黏液，她不得不頻繁切換龍鱗硬化的部位。

拐過一道彎，前方出現個球形空間，中央懸浮著塊漆黑的石碑——正是往生石的殘片！

“找到了！”她剛要上前，肉壁突然裂開，鉆出個由青銅與血肉拼接的“人”。

它有著謝九幽的臉，右眼卻是管理員特有的青芒。

“歡迎?！彼⑿Γ曇魠s是零號的機械音，“鑰匙和鎖，終于齊了?！?/p>

弒龍劍突然暴起，一劍貫穿它咽喉！

“贗品?！敝x九幽冷冷道。

怪物倒地，卻化作青銅液體流向石碑。整座城開始震顫，肉壁瘋狂收縮，要將他們碾碎！

云昭沖向石碑，逆鱗劍狠狠刺入——

“咔嚓！”

往生石裂開，露出里面半截瑩白的骨頭。

謝九幽的龍骨。

她一把抓住，剎那間，無數記憶涌入腦海——

三百年前，謝九幽為阻止龍皇復活，自斷龍骨；

他把自己的一半魂魄封入弒龍劍，另一半……

“藏在這里。”她喃喃。

弒龍劍突然脫手，與那半截骨頭融合。黑金光芒暴漲中，謝九幽的身影逐漸凝實。

這一次，是完整的他。

城外傳來管理員大軍逼近的轟鳴。謝九幽活動了下脖頸，異色瞳殺意凜然：

“現在，算總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