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凱恩、行樂約了這一天來醫院看哥哥，但因為我要復診提早來了醫院，坐在哥哥的病床旁，握著他的手。

“哥，最近權一開始教我制作咖啡了，還蠻開心的。我一直都喜歡咖啡，之前聽說店里的咖啡機不準權一和阿信之外的人碰，以為沒有機會學到了，沒想到權一竟然說要教我。”我淺笑著。

我內心突然有點激動，不知道為什么，現在只要一提到權一，我就無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猶豫著，我開了口：“哥，怎么辦？我好像…好像有點喜歡上他了…但是我心里總有個聲音阻止我去喜歡他，我好像…把什么重要的人給忘記了…所以我有點恐懼，害怕自己去喜歡上另一個人…怎么辦呢？”

握著的哥哥的手，突然顫了一下。

我挑了挑眉，有點驚喜地看著哥，哥已經好久沒有對我的話有反應了。

“哥，你聽的見對吧？”我笑著：“你是不是也想快點醒來，告訴我一切的事情呢？”

須臾，只聽見門口有著凱恩的聲音，說著：“曉晨！”

我回應著：“你們來了！”

行樂帶了束鮮花過來，滿臉憂愁的看著哥哥。她今天依舊束著馬尾，簡潔干練又帶點神秘感的穿著，很符合她的個性。

“哥，是我的同學，凱恩和行樂，他們來看你了。”我對著病床上的哥哥說著。

“哥？”凱恩的語氣帶點驚訝，“曉晨啊，你以前不怎么叫他哥也！”

“是嗎？”輪到我驚訝了，“那我叫什么啊？”

“你都直接林哲楓、林哲楓的叫著啊！”凱恩笑著說，她一直都這么開朗，有話直說的。

“是嗎？”我有點意外。

“嗯，不過你現在性格也變了很多，叫他哥我其實也不太意外。”行樂一直在擺弄著花束，然后看著哥哥，這才抬起頭來說話。

我微微皺了眉。

凱恩這才望向病床上的哥哥，說著：“你哥看起來真的挺嚴重的。”

“嗯…”我無心的回著。

“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行樂眉頭深鎖，望著哥哥。

“你也別太擔心了…”凱恩走近行樂，輕聲說著。

“叮鈴鈴～”是我的電話響了，趕緊拿起來一看，是王季原！

“喂？”我接起電話。

“好久不見了。”他的語氣帶點輕蔑。

“找我有事嗎？”自從上次的簡訊后，我們就再也沒聯絡，他今天這通電話，顯然讓我有點抗拒。

“一起吃晚餐嗎？我請你。”他說。

“我們有見面的必要嗎？”我有點不耐煩的說著。

“你不是想知道些以前的事情嗎？”

“你不是說你不想提起嗎？”

“我最近考慮了一下，覺得如果是你想要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他的語氣不再輕佻，而開始認真起來。

“你是說真的？”

“當然，如果你愿意和我見面的話。”他笑了，不知道是純粹的笑，還是意味深長。

我頓了會兒，說：“好，幾點，在哪里？”

“六點，Timeless餐廳見吧！”

“好。”我掛了電話，有點后悔答應了他，覺得他像是有目的的想要我掉入他的圈套，覺得他不是個簡單的人。

“怎么啦？曉晨，誰打來的？”凱恩問。

“沒什么。”我說，但凱恩和行樂顯然不太相信，不過也沒繼續追問。

晚上六點，我準時抵達Timeless餐廳。一踏入餐廳，服務生便向我走來，微微行禮，禮貌的問著：“小姐您好，請問有預定位子嗎？”

“呃…我不太確定我的朋友有沒有預定位子，王先生。”我說。

“有的，請這邊跟我來。”服務生說著，便引我到座位上。

沒想到王季原已經到了，一看見我便揚起嘴角，依舊輕佻的說著：“嗨！來了！”

我無視他的招呼，坐在對面的位置上，點好了餐，開門見山的就說：“說吧，以前的事情，還有你突然想提起的原因。”

“你現在這樣的傲氣，還真比較像你從前的樣子了。”他輕輕勾起嘴角，若有所思的說。

我不禁冷笑，哼了一聲，說著：“從前？又是那個我不知道的從前…”平時這些話我都不會說出來，但面對他，我總是沒來由的一股氣，或許是從他的簡訊開始，我就已經對眼前這個人沒有辦法再以禮相待了吧。

“我那天在咖啡館看見你，真的變了很多。”他突然神色認真的看著我說。

我對上了他的目光，感受到他眼眸里的真誠，原本裝上的傲氣突然卸下了些，淡淡的說聲：“是嗎…”

“當然，我也變了很多。”他再次揚起嘴角，輕聲說著，有種掩蓋不住的憂愁。

對視著，是服務生打破了沉寂。

“您好，這是您的餐點，請慢用。”服務生把所有餐一次上齊。

他微笑著，說：“吃吧！”

我看著面前的意大利面，心神被擾亂得實在沒什么胃口，拿著叉子卷著面條。

“所以說，以前我們是什么關系？”他和我兜圈了這么久，我也不難猜到，我們以前絕對不只是普通朋友。

他停下了手中的刀叉，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然后繼續切著他的牛小排，若無其事的說出：“我們是初戀。”

初戀…嗎？難免還是有幾分意外。

“那…”我開了口，想問的問題很多，卻終究沒說出句完整的話來…

片刻，他發現我沒話了，應該也大約猜到了我的心思，但出口卻說：“你不吃嗎？”

我才發現我一口都沒碰，淺淺一笑，吃了一口。

用完餐后，我們面前只剩下兩杯飲料。

“我們是國二的時候在一起的，但才在一起四個月就分手了。”他不經意的慢慢說出。

他頓了一下，似是下定決心，娓娓道來：“我們是同班同學，我們班是吊車尾，成績很差。國一剛開學的時候，我記得你有點土土的，那時我們學校校規很嚴，但班上其他女生裙子都會穿得很短，劉海都長過眉毛，但你總是綁著規矩的馬尾，穿著整齊，看起來乖寶寶的樣子，所以那時我也沒怎麼注意到你。”

他說著說著，嘴角不禁揚起。

“不過久了大家才發現，你根本不愛念書，上課都在睡覺。後來，你跟我們這一群…好朋友嗎？還是豬朋狗友…”他說到這皺起了眉頭，接著說：“反正，你后來跟我們變得很好。你從一個原本只是不念書的女生，跟著我們，變成了一個愛犯校規、甚至愛闖禍鬧事的女生…”

他越說頭越低，我感受得到他不敢直視望著我，感受到他對這一段過去的內疚，即使我們都明白，這一段記憶我已經全然想不起…

沉默了片刻。

“后來呢？我們怎么在一起的？”我說。

“后來…”他歪了頭，滿臉笑意的說著：“后來，你跟我們久了，漸漸開始學會打扮自己，從一個土包子，變成了班花的資優股。那時的我哪懂那么多，反正就突然覺得你漂亮，突然想追你了，然后就追到啦！”

我不禁也揚起了嘴角。

“再然后…我們就成了班上唯一的班對，學校出名的小情侶。不過那時我就是個小混混，你跟我在一起，倒是闖了不少禍。談戀愛明明觸犯了校規，但我們還搞得人盡皆知，成天被教官罰。有時候，我還會帶著你逃課，跑出去買好吃的！比較不好的事情…”他說著，突然猶豫了起來。

“還有更不好的？”止不住好奇心，我說。

他輕蔑的笑了聲，說：“那一次，我帶著你和幾個朋友見了面，是我校外的朋友，都已經輟了學，有些背景。我們見面都習慣抽抽煙，喝點酒，你坐在我的旁邊，吵著要抽一根，原本不想讓你抽的，最后還是抵不過你。”

“所以，我就學會抽煙了？”我挑了挑眉，說：“可我現在沒煙癮啊…”

“沒有，你哥突然出現，把你帶走了。”他淡淡的說著，一改平時的不羈，也沒有前面的憂愁。

“我哥？”突然想起了之前記起的一些片段，不假思索的問出：“你知道我跟我哥的事情嗎？我們關系怎么樣？我應該跟你聊過吧？”

他望著我的迫切，表情凝重了下來，眼眸裡似是帶著些許的不耐煩、憤怒，但更多的是隱藏。

他恢復了神色，說著：“我不太清楚你跟你哥之間的事情，我只知道，那時你跟我說過，你討厭他。不過依我看，你倒是比較像害怕他。”

討厭…害怕…我跟哥的關系曾經如此的糟…可是凱恩和行樂，甚至阿信都說，我們很要好，常常在一起…

“不想知道后來了嗎？”他看著我沉思已久，喝了口茶，輕佻的問。

我淺笑著說：“后來呢？”

“后來就分手了，被你哥帶走后沒幾天。”他說。

“你很討厭他？”每當提到哥的時候，總覺得王季原的語氣有著不屑的情緒。

“挺討厭的！”他倒是沒有想要否認的意思，“你以前也很討厭。”還補上這么一句。

“那我們后來怎么變好的？”我問。

他想了一會兒，說：“不知道，反正我們分手后就再也沒講過話。你后來也不知道是家里的壓力，還是開竅了，發奮圖強，努力念書，國三的時候還轉到了前面幾班，不過我也早就被迫轉學了，高中的時候才考回了我們學校，所以我們就更沒聯絡了。”

聽著他說這些，我好像有點能夠理解他不想要提起的這段過去，就連今天說出這么表面的故事，都難以想像如今風度翩翩的王季原，曾經是個和黑社會做朋友的小混混，可想而知，還有多少他不想提的事情。

我喝了口咖啡，內心不禁比較了一下，還是權一的好喝，不由自主的微微勾勒出微笑。

突然想起個問題，我問他說：“對了！我們常常在校園里約會嗎？”

“偶爾幾次而已，怎麼？”他說。

“我曾經記起了一個畫面，是和一個男生在校園里牽著手的，但總覺得像是高中的時候啊…”我們念的學校是把國中和高中合設為同一學校，學生通常都會直升高中。

“你不是說，你高中會來我們學校了嗎？那你知不知道我的事情啊？”我問他。突然發覺，無形中我對他的態度有所不同，不會像平時待人的思慮周全，而像是認識很久的朋友，大咧咧的不太拘謹，也許潛意識中也知道，我們的確認識很久了。

“不，不太清楚你到中在干嘛。”他眼神閃爍著說。

“你剛說到牽手我想到一件事！”他連忙恢復那一貫的輕佻，轉移話題的說著：“有一次放學后我們在學校里牽著手約會，才走沒兩步，你哥又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抓著你牽著我的那只手，說什么：你談戀愛我沒意見，但請你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他假正經的模仿著哥哥說話，目無中人的樣子。

“就把你硬是帶走了！說實話我們還真的沒好好約過幾次會呢！都被他給破壞了！”他說著，像個小孩子似的憋著嘴。

我噗哧了一聲，笑了出來。

“還笑！”他又鬧脾氣似的說。

不理會他，我摸著咖啡的杯沿，覺得今天王季原帶給我的記憶實在是有些震撼，但好像也沒有太多的意外，或許我已經漸漸開始習慣去接受這些曾經屬于我的故事，即使莫名其妙，即使百思不得其解，即使它總是與我想像中的大有出入……

低著頭淺笑，左手的手鏈映入眼簾，自從醒來的那天我就再也沒摘下過它，是和哥一樣的手鏈呢，到底發生過什么樣的事情呢，真希望哥快點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