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學嚴肅起身，走到云嵐身旁，為云嵐檢查了下腦袋，又詢問了幾個問題。
七零年代，國家醫療水平落后，他們這里又離京市較遠，因此腦科檢查更為簡陋，全憑醫生自身閱歷評判。
云嵐一臉期待的看著張文學，等待對方發話。
看著云嵐期冀的眼神，張文學多少有些不忍，他總不能直接說你這是腦子有病，簡稱精神病吧。
看到對方遲遲不語，云嵐抬手摸了把臉，揚起一抹苦笑。
“醫生，你就直說吧，我能承受得住。”
病人都這樣說啦，張文學斟酌了下委婉開口：
“能治，平時吃好喝好，保持心情舒暢就行，別的不用多想，我這邊給你開點藥，按時吃藥就沒啥大問題。”
見醫生說的這么云淡風輕，云嵐有點懷疑對方的醫術了，這么簡單嗎？
看著張文學給她開的藥方，云嵐心想，不愧是醫生，除了個別字能認出，其他是一個都看不懂。
看了會，她小聲開口道：“醫生，這個是中藥還是西藥啊。”
張文學挑了下眉，以為小姑娘是擔心價格，畢竟從云嵐的穿著來看，家庭并不富裕。
他鄭重道：“放心，我開的都是中藥，長期吃也不傷身，價格也便宜。”
得到滿意的答復，云嵐放心了。
相對于西藥，中藥熬煮味道大，一熬味道就能飄老遠，同時，吃西藥別人又看不到，中藥一聞味道別人就知道是啥情況。
丁勝男拍了拍云嵐的肩膀道：“你放心，張爺爺的醫術在整個醫院排行第一，你聽他的按時吃藥，一定能治好的。”
兩人離開病房后，云嵐朝丁勝男道完謝，就回到二樓203號房。
趙風鈴還沒有醒，陳明耀也還保持著原樣，臉深深縮在被褥中，只是放在旁邊桌上的飯盒卻空空如也。
云嵐嘴角抽搐，她那是給自己買的，來醫院只是為了走個過場，沒想到卻便宜了她這個便宜爹。
隔壁床的趙梅花見云嵐回來，急忙開口：“小姑娘，結果咋樣，沒事吧。”
“沒啥事嬸子，醫生說按時吃藥就行。”
“沒事就好。”
趙梅花朝陳明耀那邊看了下，招手讓云嵐走近些，然后湊到她耳邊小聲道。
“剛剛你不在，有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來了，和你爹說了幾句話，大概意思就是想把你送去鄉下。”
云嵐若有所思，來的人應該是陳雅雅，只是沒想到，對方竟這么迫不及待要送她走。
見云嵐不吭聲，趙梅花更著急了，云嵐很像她二閨女，她不想這么孝順的一個小姑娘受到蹉跎。
“我跟你說，鄉下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多少人擠破了腦袋想往城里鉆，你要為你的未來多考慮。”
“好，我知道了，謝謝嬸子。”
“客氣啥，你能陪我說說話，嬸子就很開心了。”
之后，兩人嘮了些家常話。
趙梅花越看云嵐越是喜歡，她發現小姑娘人雖然黑黑瘦瘦，穿的也破舊不堪，但談吐卻十分有涵養。
從兩人的交談中，云嵐也大概清楚了對方的身份。
這時，陳明耀從被褥中探出頭來，他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云嵐走，但他是等不了。
見云嵐沒有注意到他，陳明耀撐著胳膊慢慢坐了起來，然后一點點的挪下床。
腳剛沾到地，眼前人影一閃，右手臂就被人穩穩扶著。
“爹，你要去哪，我扶著你過去。”
云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陳明耀頓時汗毛豎起，僵硬道。
“沒，沒去哪，我就是想上個廁所。”
“那我扶著你去。”
云嵐的聲音中帶著不容拒絕，雙手死死捏著陳明耀的胳膊。
見逃不掉，陳明耀只得妥協，讓云嵐扶著他。
到了男廁，云嵐進不去，只能在門口等著，陳明耀才舒了口氣。
過了幾分鐘，見人還沒出來，云嵐正想找人進去看看，就聽到里面傳來吵鬧聲。
不多時，求救聲緊隨而至，然后有兩個男人慌忙跑出來。
邊跑還邊喊：“有人掉茅坑了，工作人員呢，快來救人。”
云嵐呆愣在原地，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兩人的叫嚷很快吸引來人圍觀，工作人員這時也趕了過來，快速進男廁進行救人。
很快，一名工作人員扶著一個人走了出來，只是那人用上衣將整個頭都包裹起來，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面。
那人在看到云嵐后，急忙低頭。
但云嵐一眼便認出了那人是陳明耀，只是沒想到對方會這么倒霉。
這也太衰了吧！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陳明耀只是右邊小腿肚向下水漬明顯，黑色的褲角沾了點黃色的物質，遠沒有剛才那兩人喊的那么嚴重。
見沒想象中的勁爆，等在廁所前吃瓜的幾人嘖嘖兩聲后就散了。
云嵐獨自一人回到了病房，趙梅花見只有云嵐一個人回來，忍不住出聲詢問。
“咋只有你一個人，你爹呢？”
“我爹他遇到個熟人，正和人說事呢，我就先回來了。”
云嵐不是不想說陳明耀的倒霉事跡，她只是怕自己也被牽累成為別人聊天的笑資。
想象一下，幾個老太太擱一起嘮嗑，一聊到這，就說那誰誰的爹掉茅坑啦，或者是誰誰掉茅坑了，他閨女是誰誰。
光是想象一下，云嵐就忍不住打個寒顫，感覺喪尸都沒有老太太們的嘴可怕。
云嵐在病房內坐了好大一會兒，陳明耀才慢慢悠悠走進來，褲子還是那條黑色褲子，只是褲腳的黃色污漬沒了，但整個褲腿還是濕噠噠的。
期間，趙風鈴也醒了過來，只是兩人誰都沒吭聲，都安靜的坐著。
趙梅花夾在兩人中間十分不自在，最后干脆也直接躺下睡覺。
趙風鈴見陳明耀回來，一直壓抑這的委屈再也繃不住，小聲抽泣起來。
陳明耀沒辦法，只能慢慢挪步到趙風鈴病床前，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他自個也委屈的要死，從小到大，他還是第一次受到這么大的侮辱，但他是大男人，他不能哭。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