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張姨在村口分別,林易回到家,推開門,看到媽媽愁眉苦臉的樣子,知道借錢的事不太順利。
媽媽看到是她回來,佯裝起笑臉:“易易,今天廟會熱不熱鬧?”她不愿意讓自己的孩子直面生活的苦難。
她的媽媽叫沈青,今年不過四十歲出頭,就生了很多白發,皺紋也多了,這段時間的困難讓她老了很多。
林易有些心疼,她也不想讓媽媽不開心,轉身關上門,把袋子放在地上,背對著沈青,盡力把語氣抬的興奮一些,“熱鬧啊,我從來沒逛過廟會,好多沒見過的東西。”
她坐到沈青身邊,“媽媽你老家真好,我喜歡這里。”
沈青聽了笑笑,抬手摸摸林易的頭,林易順勢抱住了她。沈青有點驚訝,但意識到了什么,回抱住她,母女二人沉默不語,用擁抱訴說著說不出口的愛和苦澀。
林易知道自己比媽媽高些,卻才發現小時候需要仰望的人,需要快步走才能跟上的人,此刻靠在自己懷里,顯得這么小,這么脆弱,讓她意識到自己必須要承擔起這個家的責任了。
抱了一會,沈青有點不好意思,輕輕推了林易一下,“易易,好了,吃晚飯了,媽媽吃過了,就等你呢。”
林易又抱著媽媽哼唧了一會,把手機充上電,才去桌子旁邊坐下,開始吃東西,晚飯是西紅柿炒雞蛋,紫菜蛋花湯,主食是香噴噴的白米飯,她大快朵頤起來,沒有注意到媽媽正在整理自己帶回來的東西。
“易易,這是什么?”沈青從袋子中掏出來一個小小的泥土塑像,“這是廟里的神像吧,你怎么把這帶回來了?”
“媽,呃,這是我路邊撿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林易只能隨口亂編。
沈青不信這些怪力亂神的事,但也基本上敬鬼神而遠之,“怎么能把這些東西撿回家呢?”
事已至此,林易索性破罐子破摔:“那扔出去吧。”
話音剛落,山神的聲音在腦子里炸開,“姐不要啊!”著實嚇了林易一大跳,差一點露餡。
哪知沈青嘆了口氣,“算了吧,請神容易送神難,既然帶回來了,就供著吧,扔了反而不好。其實這土地像以前家家戶戶都有呢,過年的時候要敬酒,要磕頭,要燒香,只是現在的人都不怎么信了。”
說罷,她便起身把神像擺在了老宅的供桌上,又念叨了兩句“小孩子不懂事請著玩的不要怪罪”之類的。
見狀,林易也不再多嘴,用意識警告了山神幾句,安安心心吃飯。
晚飯后林易讓媽媽去休息,自己在廚房洗碗,洗著洗著腦海里山神又開始作妖,“姐,電視能不能開一下,我想看。”
林易手正濕著,懶得擦干再去開,只能敷衍他,“不開,怕費電。”
“那姐我想看手機。”
“充電呢。”
“哦哦那確實不能看,抖音上說有輻射。”
“閉嘴。”
“姐求你把電視打開行嗎,收音機也行,我想沐浴現代科技的曙光。”
“我開了你閉嘴行嗎,還有警告你,以后不許突然在我腦子里說話。”
“知道了,紫嘖~”
林易被這破山神整無語了。
倒是沈青很奇怪她怎么把這八百年沒人看的電視打開了,還看的是都市偶像劇,林易只能說她洗碗洗無聊了開著當背景音,沈青了然地點點頭。
在她的識海里,山神一直試圖和她搭話,不停地討論偶像劇的劇情發展,全然忘了自己曾經答應過閉嘴,明明是從中間開始看的,卻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林易忍不住逗他:“你是懂哥啊你,從一半開始看就懂完了?”
山神正色道:“我可是正經看過好幾部短劇的,這些劇不都萬變不離其宗?”
林易語塞,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對,山神又跟打了勝仗一樣高興,見狀林易只能留他在腦海角落里獨自亢奮。
電視劇播完了,林易在山神的慘叫聲中關了電視機,和媽媽道了晚安就要去睡覺。媽媽這一年來精神壓力過大,睡眠很淺,林易不得不和她分房睡,生怕打擾到她。
洗漱過后,林易躺在床上,思考著今天發生的一切,哪怕山神一直在叨叨,她依然有種不真實感,念力,花神箓,山神,真的存在嗎?就算是真的,她能解決嗎?她能讓外公好起來嗎?好起來以后媽媽會開心嗎?一家人要不要一起去旅個游?旅游去哪呢?
想著想著,林易突然笑起來,她是樂觀主義者,喜歡把事情往好處想,經常思考人生思考著思考著就做起美夢來,最終荒謬到把自己笑嘻。
山神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笑出聲的女人,不由得一陣膽寒,果然人類的腦回路真是奇特,哪怕相處了這么久也無法徹底理解。
“山神,我要睡了,我醒來之前你別出聲。”
“放心吧姐,我也要睡了。”
“對了,你能當守護神看個家嗎?”
“……”
“不然你想白吃白喝嗎?”
“可以,我的地盤覆蓋山谷附近幾個鎮,有什么動靜我會通知姐的。”
“嗯嗯晚安。”
“抖音上說晚安是跟愛的人說的,有隱喻。”
“……你少看點抖音吧。”
“哦好的姐。”
“對了,我叫林易,你要是能賜福什么的別賜錯人啊。”
“知道了姐。”
過了不知道多久,睡的迷迷糊糊中,林易聽到一聲疑惑的呢喃:“我記得也有名字,我叫什么來著,叫什么來著……怎么想不起來了……”
林易想罵他兩句,但轉了個身,又陷入了沉沉的夢鄉之中。
第二天。
林易起床之后幾乎頭痛欲裂,眼前一陣白光,一陣黃光,念頭轉了一下就知道是誰的鍋,聽到廚房里叮叮當當的忙碌聲,她知道母親正在做飯,于是飛速走到供桌前拿起神像:“喂,我現在頭疼的要死,你最好解釋一下。”
山神愣了一下:“怎么會這樣啊?”他飛速檢查了一下林易的識海,發現花神箓正在發光,“花神箓開啟了,它怎么自己開啟了,怎么會這樣啊?”
林易看他比自己還要崩潰,也沒辦法了,只能冷靜下來,“別狗叫了,想一想現在怎么辦?”
“得進花神箓里,念力在召喚你,不進就會一直頭疼。”這狗山神急起來也不姐長姐短了。
林易覺得自己被他坑的很慘:“你就不能把它取出來嗎?”
“已經綁定,除非你任務失敗,幫它找到下一個宿主,否則沒辦法取出來了……”他越說到后面聲音越小,幾乎細若蚊哼。
林易徹底被他破大防:“你怎么不早說他會綁定啊?”
山神弱弱地說:“我早說了你也不會答應啊……”
林易氣暈了,卒,全文完。(開個玩笑)
林易知道自己被這扮豬吃老虎的山神耍了,“我是你找的下一個宿主嗎?你之前也進去執行任務失敗了?”
山神自知理虧,訕訕道:“那倒不是,我念力被困另有原因,姐,我對不住你,你就當被狗咬了,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宰相肚里能撐船,讓他三尺又何妨,退一步海闊天空……”
頭越來越疼,林易也不再廢話,強撐著吃完早飯,告訴媽媽自己要補覺,并趁她不注意抱著神像回到房間,轉身反鎖房門脫掉鞋子上床躺平一氣呵成。
“等等姐,你抱著我干嘛,我在供桌上也能和你交流。”
“當然是方便威脅你啊。”
“……好的吧。”
“別廢話,我要怎樣進花神箓。”
“放空自己,不要抗拒花神箓對你的吸引,想象自己在游泳,一個猛子扎進去……”
林易閉上眼,眼前的金光越來越盛,她慢慢沉沒進去,強行抑制住想掙扎的沖動,直到完全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