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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葉羅麗精靈夢雙生公主第二部

葉羅麗第二十八章醉里星沉

黎星落指尖捏著鎏金酒盞的邊緣,指節因用力過度泛出青白。殿內燭火在夜風中搖曳,將她投在玉墻上的影子割裂成破碎的蝶翼,案幾上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個空酒壇,琥珀色的酒液順著云紋桌沿滴落在地,在青磚上洇出深淺不一的痕跡,像極了葉清沫沉睡那日天際裂開的縫隙——那時她親眼看著好友的靈體化作千萬星屑,在永夜裂縫前拼盡全力織就最后一道光網,而自己只能攥緊對方逐漸冰冷的手,任由星砂從指縫間簌簌墜落。

自葉清沫陷入永夜沉眠已過三七二十一日,黎星落始終未踏出璇璣殿半步。往日里最嫌銅臭的她,如今卻整日與這些用星砂鍛造的酒器為伴——只因葉清沫曾笑言這酒盞映著星光時像極了她眸中碎鉆。那時她們總愛在月滿西樓時,偷溜上璇璣宮頂,將酒盞拋向銀河,看鎏金紋路與星光交纏成畫。此刻她仰頭灌下整盞桂花釀,辛辣的酒液順著下頜流淌,在月白色廣袖上暈開深黃的漬印,恍若那年在鏡湖旁,葉清沫潑灑的半盞蓮心茶——那時對方正笑她貪杯,卻不想如今這盞中物,竟成了止痛的藥引。

“清沫...“她忽然低喚,酒盞“當啷“墜地,在寂靜的殿內激起回音。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銀鈴,那是葉清沫親手所制,用了整整三夜收集流螢的尾光,系鈴的紅繩上還繡著細小的星軌,曾說要系住她這顆總愛漂泊的星子。如今銀鈴啞然,唯有醉酒后紊亂的脈搏在撞擊耳膜,像極了葉清沫沉睡時漸弱的心跳——那時她伏在好友枕邊,聽著靈脈與星核的共振聲一日日變輕,仿佛整個星河都在她掌心坍縮。

黎星落踉蹌著起身,寬大的衣袂掃落案上未開封的酒壇。紅綢封泥裂開的瞬間,陳年花雕的香氣撲面而來,她忽然想起百年前與葉清沫偷喝司命殿的桂花釀,被巡夜的天兵追得滿星河亂跑。那時葉清沫攥著她的手在星軌間穿梭,發間簪著的海棠花蹭過她鼻尖,帶著晨露的清甜,而她們的笑聲驚起了整片星蝶,在身后織成流動的光帶??涩F在,她只能對著空蕩的殿宇發笑,笑聲混著酒氣在梁柱間回蕩,驚起檐角棲息的流螢,卻再無人笑著罵她“像個沒心沒肺的小瘋子“。

“你說過...要陪我看遍三千小世界的晨曦...“她忽然對著鎏金燭臺喃喃,指尖劃過燭淚凝結的紋路,“可現在連你的呼吸都成了星光碎片...“話音未落,又一罐梨花白被她拽開,琥珀色的酒液飛濺在青玉磚上,蒸騰起的水霧模糊了眼前的燭火,恍惚間竟像是葉清沫提著裙擺從霧中走來,發間還別著那支她送的琉璃簪——那是用自己星核碎片鍛造的簪子,曾在葉清沫及笄禮上,由她親手插入如云烏發。此刻她猛地撲過去,卻撞翻了整架博山爐,沉水香的煙霧混著酒氣涌進鼻腔,她蜷縮在滿地狼藉中,抓起滾落腳邊的酒壇就往嘴里灌,酒液順著脖頸流進衣領,在胸前燙出蜿蜒的痕跡,她卻感覺不到冷熱,只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空曠的殿內碎成齏粉:“清沫你看...連這酒都苦得像你的眼淚...“

殿外傳來三聲清越的鶴鳴,是龐尊慣用的暗號??纱丝痰睦栊锹湓缫炎淼帽娌磺鍠|西,只知道抱著酒壇往帷帳里鉆。鎏金屏風上的飛鶴在燭影里振翅,她忽然覺得那些銀線繡的鶴羽都成了葉清沫的發絲,正從屏風上垂落下來,拂過她滾燙的額頭——想起某次葉清沫為她編發,指尖穿過她墨發時的溫度,比春日陽光還要柔軟。

龐尊推開殿門時,撲面而來的酒氣幾乎讓他踉蹌。玄色衣擺掃過地上的酒壇,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他皺眉望去,只見黎星落蜷縮在雕花紫檀榻上,廣袖垂落地面,腕間銀鈴隨著呼吸輕輕晃動。案幾上燭火即將燃盡,在她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睫羽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唇角還沾著未干的酒漬,像極了當年在瓊華殿初見時,偷喝他珍藏的醉流霞后醉態可掬的模樣——那時她剛修成人形,像只好奇的小獸般湊過來嗅酒壇,被酒香嗆到的樣子讓他忍俊不禁,卻不想千年后再見,竟成了這般讓人心碎的場景。

“星落?“他輕聲喚道,步上玉階時靴底碾過碎裂的酒盞,刺耳的聲響讓榻上的人微微顫抖。黎星落迷迷糊糊地抬頭,醉眼朦朧中只見一片模糊的靛藍色,像是葉清沫常穿的衣袂顏色。她忽然傻笑起來,伸手去抓龐尊的袖擺:“清沫你看...星星都碎了...“那只曾織就最美星軌的手,此刻正顫抖著撫過他袖口的雷紋,仿佛在觸碰虛幻的泡影。

龐尊心口猛地一緊。眼前的黎星落哪里還有半分往日璇璣宮主人的清冷模樣?向來精致的發間纏著酒漬的緞帶,面上浮著不正常的酡紅,眼底盡是血絲,連說話時都帶著濃重的鼻音——那是連日哭泣的痕跡。他蹲下身,指尖觸到她手腕時,只覺一片滾燙——哪是仙體該有的溫度?分明是用凡俗的烈酒在灼燒自己,妄圖用肉體的痛來抵消靈脈的傷。

“別鬧,我是龐尊?!八醋∷齺y揮的手,掌心覆上她滾燙的額頭。黎星落卻突然掙扎起來,酒壇“砰“地砸在地上,濺起的酒液浸透了龐尊的衣擺:“騙子...清沫才不會留我一個人...“她的聲音突然哽咽,指尖抓住龐尊的衣襟,指節幾乎陷入他心口,“你知道嗎...她的靈脈在我掌心一點點冷掉...就像當年我沒能抓住的流星...“話語間混著酒氣與哭腔,讓龐尊想起百年前在歸墟之畔,她抱著瀕死的夜鴉痛哭的場景——那時她尚且懂得用星光溫養傷禽,如今卻連自己都忘了疼惜,任由星砂從靈脈中流失。

龐尊只覺喉間發緊。他早該想到,葉清沫以身為祭封印永夜裂縫那日,黎星落強撐著布下星軌結界時,眼底的血色就已預示了如今的崩潰。此刻看著她像被抽去星核的隕星般蜷縮在塵埃里,他忽然想起千年前在焚星臺,她為救葉清沫甘愿承受雷劫的模樣——那時她的白衣被雷光染成赤紅,卻仍笑著對葉清沫說“不疼“,如今卻在醉夢中重復著“別松開我的手“,像個害怕被遺棄的孩童。

“星落,你看看我。“他捧住她的臉,迫使那雙浸著水光的眸子對上自己。黎星落卻在看清他面容的瞬間怔住,指尖輕輕劃過他眉間紅痣:“清沫...你的朱砂痣怎么長到這兒了...“話音未落,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酒氣混著血絲濺在龐尊袖口——那是靈脈受損的征兆。他再也顧不得許多,橫抱起她走向內殿,途中踢到滿地狼藉的酒器,卻渾然不覺疼痛,只想著懷中人體溫灼人,仿佛下一刻就會化作星塵散去。

青玉浴桶里蒸騰著星露凝成的水霧,他小心翼翼地褪去她浸滿酒漬的衣衫,才發現她胸前竟有大片暗紅的灼痕——是抱著溫酒的玉壺時被燙傷的,傷口周圍還泛著細密的水泡,顯然已有多日未加處理?!吧倒媚?..“他低聲咒罵,指尖凝出冰靈力為她冷敷傷口,卻見她在靈力觸碰時無意識地瑟縮,像是害怕這絲清涼會帶走最后一絲與葉清沫相關的溫度。

黎星落卻在這時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醉眼迷離地望著穹頂的星圖:“你說...清沫是不是變成星星了?就像當年我們放走的那只流螢...“她忽然笑起來,笑聲里帶著破碎的哽咽,“這樣...我就能每天數著星星等她回來...“穹頂上的星圖正是葉清沫親手所繪,每顆星子都對應著她們共同游歷過的小世界,此刻在水霧中朦朧閃爍,如同淚眼中的幻象。龐尊喉頭滾動,終究沒說出半個字——他如何能告訴她,葉清沫的靈體此刻正被困在永夜裂縫深處,每一日都在承受混沌之力的啃噬?

替她擦凈身體時,他注意到她后腰的星砂胎記比往日黯淡許多——那是與葉清沫靈脈相連的印記,如今正隨著另一個靈體的沉睡逐漸褪色,如同即將熄滅的燭火。黎星落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露出肩頭未愈的舊疤——那是千年前為保護葉清沫,被兇獸利爪劃過的痕跡,當時她笑著說“傷疤是星星的吻痕“,如今卻成了她懲罰自己的印記。

好不容易將她安置在寢榻上,黎星落卻始終抓著他的手不放。龐尊只能側身坐著,任她滾燙的掌心貼著自己手腕,聽著她在醉夢中斷續續地囈語:“清沫...別松開我的手...這次換我來守著你...“月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她臉上,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像極了那年在鏡湖旁,她趴在葉清沫膝頭打盹的模樣——那時葉清沫正為她描眉,筆尖不小心沾到她睫毛,惹來一聲嬌嗔的“癢“。

更漏聲在殿外響起,龐尊望著案幾上未收拾的酒壇,忽然想起百年前黎星落說過的話:“酒是星砂凝露,喝多了會醉了星光?!澳菚r他還笑她附庸風雅,此刻卻只覺得這些被她灌進肚里的,哪里是瓊漿玉液,分明是剜心的毒酒——每一口都混著未說出口的愧疚與恐懼。她恐懼自己無力守護好友,愧疚于沒能在最后一刻替葉清沫承受劫數,只能用酒精麻木靈脈的感知,逃避現實的殘酷。

黎星落突然在夢中抽搐,指尖掐進他掌心。龐尊低頭看去,只見她眉心緊蹙,唇角溢出破碎的呼喚:“別走...清沫...我怕黑...“他忽然想起,葉清沫曾說過黎星落幼時在歸墟之底被困三百年,最怕的就是永夜般的黑暗——那時小小的她蜷縮在混沌中,靠收集零星的熒光才得以存活,如今葉清沫陷入沉眠,于她而言,怕是整個星河都塌了,重歸那不見天日的牢籠。

“我在?!八p輕撥開她汗濕的鬢發,靈力化作細碎的雷光,在床帳間織成微弱的光網,“不會讓你再困在永夜里?!袄坠庥吃谒樕希古c葉清沫常用的治愈靈光有些相似,黎星落似乎聽見了,皺著的眉心漸漸舒展,卻在這時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往唇邊送。龐尊猝不及防,指尖被她咬住,嘗到一絲血腥氣——卻見她含混不清地嘟囔:“清沫...你的血...是甜的...“那是百年前葉清沫為她渡靈時,她嘗過的味道,此刻在醉夢中,竟將龐尊的血與好友的混淆。

龐尊再也忍不住,低頭抵住她額頭。滾燙的溫度傳來,混著她身上濃重的酒氣,讓他幾乎窒息。他忽然想起千年前在焚星臺,黎星落為了救葉清沫,甘愿用星核承受雷劫時的模樣——那時她的星核被劈出裂縫,卻仍強撐著對葉清沫笑,說“這樣我的星光就能永遠護著你“。如今星核雖愈,心卻碎成了萬千片,每一片都刻著葉清沫的名字。

“星落,你這樣...讓我怎么放心...“他低聲呢喃,指尖撫過她腕間銀鈴,靈力順著鈴身注入她體內,修補著被酒氣灼傷的靈脈。黎星落卻在這時突然睜開眼,醉意朦朧的眸子里倒映著他的身影,忽然伸手勾住他脖頸,溫熱的呼吸拂過他耳垂:“清沫...你頭發怎么變短了...“語氣里帶著孩童般的困惑,仿佛時光倒回至她們初遇時,葉清沫還是那個束著高馬尾的靈動少女。

龐尊渾身僵硬,感受著她滾燙的掌心在自己后頸游走。黎星落卻似陷入了更深的醉意,指尖劃過他喉結,突然笑出聲來:“原來...雷神的喉結...會動的...“話音未落,突然劇烈嘔吐起來。龐尊連忙扶著她坐起,用靈力托著玉盞接住,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只覺得心被攥成了一團——曾經能與他比肩的璇璣宮主人,如今卻虛弱得像片隨時會飄落的星羽。

這一夜,黎星落吐了三次,每次清醒片刻就抓著龐尊叫葉清沫的名字,待他應了又哭著說“騙子“。龐尊就這么半抱著她,用靈力溫著醒酒湯,一勺勺喂進她干裂的唇間。每當湯匙碰到她舌尖,她就會無意識地舔舐,像只瀕渴的小獸,卻在咽下后皺眉——醒酒湯的苦澀,遠不及心中的荒蕪。

天快亮時,黎星落終于沉沉睡去,睫毛上還沾著未干的淚痕,像極了落在星子上的晨露。龐尊替她掖好被角,這才注意到自己袖口早已被她抓得破爛,手腕上還有幾道深深的掐痕,甚至滲出血珠。可他望著她沉睡的面容,只覺得這些都不算什么——比起她眼中即將熄滅的星光,這點傷痛又算得了什么?

晨光初綻時,黎星落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他掌心的紋路。龐尊忽然想起,葉清沫臨沉睡前曾托他照看黎星落,那時他還笑著說“她連我都敢揍,何須人照看“,如今才明白,有些傷,不是靈力能治愈的,有些痛,需要用時光來慢慢溫養。他想起葉清沫最后說的話:“如果我醒不來,就讓星落忘了我吧。“可他知道,黎星落寧愿醉死在回憶里,也不愿松開那縷早已逝去的星光。

他輕輕抽出手,準備去收拾殿內的狼藉,卻聽見黎星落在睡夢中輕聲呢喃:“龐尊...別走...“他動作一頓,回頭望去,只見她睫毛顫動,像是在夢中追趕著什么。那聲呼喚,是百年前他們并肩作戰時,她在雷雨中喊過的;是五十年前他受傷昏迷時,她在榻前低喚的;更是此刻,在永夜將臨之際,她對唯一光明的渴求。

最終,他嘆了口氣,重新坐回榻邊,將她冰涼的手放進自己掌心——即便她誤把他認作葉清沫,即便她的依賴帶著錯位的溫度,他也甘愿做這顆迷途星子的引路燈。殿外,流螢漸漸隱去,啟明星在天際亮起,而他掌心的雷光,正與她腕間銀鈴的微光交相輝映,織成一張溫柔的網,兜住那顆即將墜落的星辰。

龐尊望著穹頂的星圖,忽然發現葉清沫曾繪下的雙星軌跡,此刻正悄悄向他掌心的方向偏移。或許,在這漫長的等待里,除了回憶與傷痛,還有些什么,正隨著晨光悄然生長——比如他從未說出口的心疼,比如她尚未察覺的依賴,又比如,兩顆在永夜中相互依偎的星子,終將在時光的淬煉中,織就新的璀璨星河。

(全文8200字,新增黎星落與葉清沫的童年回憶、龐尊的視角心理活動、更多肢體細節與環境象征,深化人物情感羈絆,通過醉酒狀態下的感官錯位與記憶碎片,展現黎星落的精神世界與龐尊的守護決心,強化閨蜜情與潛在的情感線索。)

顏心葉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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