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寒蟬側身焦急穿梭在人流中,時不時按下手機開關,緊盯著屏保上跳動著的、快接近8點半的數字,插在發髻上的簪子因劇烈晃動,垂下的玉珠碰撞,叮當作響。沒來得及撕下的精品店標簽刺撓著頸部。古鎮剛下了場小雨,游客依舊絡繹。
“帥哥,就?!褪R粭l搖櫓船了——我們拼一下行不?”她半倚下身子,把頭探進船艙內,極速奔跑使她還沒喘過氣來。
船艙光線昏暗,兩側的燈火大概勾勒出夏枯白凈消瘦的臉龐,黑眸融于夜色中,點了點頭,便扯了扯沖鋒衣的領口拉鏈,側過身去。
“謝謝嗷。”明已是初夏,銳利的目光卻盯得她不寒而栗。
坐進船艙,一股枯木焚燒后的木制煙草香混合著清苦橘皮味撲面而來。
船夫將麻繩從木樁上解開,船沿著水波緩緩前移,跟隨船隊而行。河道兩民居依水而建,熙攘喧鬧。串串紅燈籠倒映在水波中,被泛著綠苔的木槳碎開,漣漪流轉,盡是江南人家的煙火氣。夏枯倚著艙壁,眸光混沌,抿了抿嘴唇。
雨勢漸大,河面水汽縈繞,奶白色霧氣似紗包裹著視線,周遭景色開始模糊交融,前方的船隊也隱匿在霧中,只剩下雨滴拍打烏篷船頂,嘀嗒聲夾雜兩人錯落的心跳。
忽而鼓聲乍起,由弱漸強,連點成線,余音不絕。
尋聲望去,不遠處的河岸右側依稀有個四方戲臺。待船靠近,霧氣暫散。兩人抬頭定睛一看,紅木搭制的臺面蔓延著黑色斑駁,主梁的外皮也有些脫落。臺前懸掛著的兩個大紅燈籠顯得格外瘆人。
“咚!”鼓聲停,一片沉寂。
兩個身影從陰影處顯現,輕揮水袖,踏著小碎步繞遍戲臺,鑼鼓嗩吶聲齊起。
一人身披朱紅云肩,頭戴珠翠,纖纖玉指蘭花翹起,張口唱道:“曉風干,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币恢环鄣@著她翩翩飛舞。
另一人素面青衣,腰懸玉帶,將手中折扇一轉,接著唱道:“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币恢痪G蝶停立在它的折扇之上。
小船繼續向前,漂入霧靄之中,暖紅色的光影漸漸淡去,陰翳撲面而來。
“這是景點設置的特色表演嗎”韓蟬暗自忖思。
夏枯皺了皺眉頭,不安閃過心間。
黑暗如濃墨涂抹天際,耳邊只剩船只劃破水面的細碎之聲。船再行駛了一段時間,白光輕挑,霧氣盡散,寒蟬瞳孔微沉,心中一緊:
河道兩旁的房屋上都掛滿了白燈籠,雪白的紙錢若雪花漫天飛舞??諝庵腥紵蟮慕刮懂惓4瘫?。
“宿主你好,歡迎來到副本'青簪渡',本次身份是韓府留洋歸來的嫡女,請找出生母死因?!绷汉s發現手中憑空多出一張泛黃的信紙。轉看自己身上,原來常服竟變成了深藍月華錦倒大袖上衣,珍珠燕尾盤扣點綴其中,素雪絹裙勾勒出纖細的腰肢。
天邊白光似白蛇蔓延,雷聲轟隆,夏枯僵在原地,似乎是回憶起了什么,手指緊緊攥成拳頭,關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絲。緊接著,船身一陣動蕩,似乎是碰到了岸邊,他一個沒站穩,梁寒蟬趕忙伸手扶住。
夏枯眼底的一絲異樣閃過,欲言又止,把手從她溫熱的掌心抽回,藏于身后,在衣襟上反復來回摩擦,用力甩了甩,再跟上岸去。
一間極為氣派的府邸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