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輕飄飄的腳步聲。雖然十分輕柔,但是依舊可以確定來者是人。
對于我這樣一個誤入黑暗泥潭的外來者,聽到了同類的聲音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生的希望又重新被燃起。但很快,我的笑容僵住了,他會不會也是像我一樣誤入歧途,無路可走的可憐人呢。算了,多個人總會多點希望。
聲音越來越清晰,我的心跳也隨即加快。那腳步聲是那樣的有節奏,一下下有規律地敲擊著我的心。突然他在我的正前方大約十步的距離停下了。黑暗再次被寂靜淹沒,只聽得到我一個人的心跳聲。他消失了嗎?
我試著用雙手在黑暗中胡亂的摸索,卻一次次的撲空。我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聽。剛剛燃起的希望就這樣落空了。可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傳來了一聲嘆息。聲音是如此的輕,如此的不易被察覺。我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是誰?或者說是什么?
“歡迎來到地獄!”聲音飄忽不定,但是我能確定,它的主人就站在我的正前方不遠的地方。我開始慌了。這里真的是地獄?我開始后悔自己選的這條路。
“你是誰?”我用近乎顫抖的語氣說。因為我的直覺告訴我,她不是人。
“嘿嘿。”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女人的冷笑。那笑聲里充滿了無可奈何,給人一種凄涼的感覺。氣氛變得越發的窘迫。
此時的我只想趕快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可是腳好像被釘在地上一樣,一動不動。我狠狠的在大腿上扭了一下,感覺似乎回來了一點點,左腳終于稍稍挪開了一步。
我想在這女人抓住我之前,我還是先閃吧。
“你逃不掉的!”冰冷的話頓時讓我的行動再次定格了。她能看見我?突然覺得自己小瞧了她的本事。
這是她的地盤,我在明,她在暗,估計逃是不可能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殺要剮,給個痛快話!”我近乎瘋狂的喊著。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又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此時此刻,也只能問這個女人了。
“跟我來吧。”她幽幽地吐出四個字。聽到這,我真是抓狂了。“你到底是誰啊,我為什么要跟你走,還有你在哪啊,你是人是鬼啊?”
“跟我來你就明白了!在你上衣左邊的口袋里,有一個小盒子。里面有一個藥丸,把它吃下去,你就能看到我了。”她不緊不慢地說著。
左邊的口袋?她什么時候放進去的?我懷疑地把手塞進口袋里。真的有一個小盒子,我摸索著把它打開。果然摸到一個圓圓的東西,應該就是她說的那個藥丸,黏黏的,散發著一股腐爛的味道。真不想吃這么惡心的東西,可是現在也別無選擇,只得硬著頭皮拼了。
我一口把它吞了下去,因為實在不想,讓這惡心的味道在嘴里多停留一秒。就在它即將滑進我的食道時,耳邊傳來了那女人的驚叫。
“不能吞啊,要嚼碎才好!”
“你…怎么…不…早說啊!”我不滿的嘟囔了一聲,不情愿的閉上了眼睛。
身體好像瞬間被抽空了一樣,癱倒在地上。隱隱約約間,我感覺有人朝我跑過來。是她嗎?管她呢,這回我是真的沒救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漸漸的恢復了意識。
眼皮卻好像是被什么黏住了,怎么也不愿意分開。我始終感覺有人一直在盯著我,用一種好奇又冷漠的眼神。
我不能坐以待斃,于是用盡全身力氣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讓我驚呆了。這哪里還是那個黑洞洞的鬼地方,簡直就是天堂嘛!
此時的我正躺在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上,柔軟的像是一張床,好想永遠的躺在上面。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雖然沒有花香,但是鮮草散發出的獨特清香此時是那樣的沁人心脾。
耳邊偶爾傳來幾聲鳥叫,抬眼一看,那藍藍的天空,綴著幾朵孤云,再配上幾只悠然翱翔的鳥。這一定就是天堂!
等等,我不是吃了那女人的藥嗎?她在哪呢?難道我真的死了?就在我疑惑的時候,我看到遠處有兩個熟悉的身影.....
遠處那兩個熟悉的身影,正是爸爸和媽媽,他們在向我招手。我支撐著站起來,想要朝他們奔過去,卻發現這里的一切都像是一幅掛在墻上的油畫,那樣的不真實。
我俯下身子去摸那近在眼前的青草,卻撲了一個空。遠處的爸媽好像離我越來越遠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這一切都只是我的錯覺?“爸媽你們別走啊?別丟下我一個人!”我像個孩子一樣哭喊著。
“你終于醒了!”一個聲音悠悠地飄過,如此冷峻。我緩緩的睜開眼睛,天堂不見了。這是一個像地道一樣的地方,光線很弱,溫度卻是低得嚇人。我一個勁地打著寒戰,突然我注意到身邊還有一個人。
她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衣裙,烏黑柔順的長發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一張清秀的面龐,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再加上她白皙的皮膚,就連我這樣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木頭,都被死死地迷住了。
“你怎么了?還沒清醒嗎?”她的話讓我意識到自己的無理。趕忙收起自己那不適宜的眼神,傻傻的說了一句,“你…真…漂亮!”
她愣了一下,雪白的臉上多了兩抹不易察覺的紅暈。
轉瞬間,她又恢復了冷峻的眼神。氣氛一下變得更加尷尬了,我沒頭腦的說了一句:“那是什么藥啊?”這話剛出口,我就后悔了,這應該算是商業機密吧,她肯定不會告訴我的。
“唉,還是別告訴我了!”我趕忙添上幾句,其實我害怕她會殺人滅口。“其實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也已經是我們的一員了!”她無所謂的說著。
“你們的一員?我沒加入什么組織啊?你們難道是恐怖組織?”面對我無厘頭的問話,她終于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氣氛變得不再那么尷尬了。
“那藥叫迷幻丸,是通往地獄的唯一途徑。吃了這藥,你就徹底脫離塵世,成為地獄的一員。可是這藥有很強的迷心作用,必須要嚼碎,減少它在胃里停留的時間。”
聽完她的話,我的汗毛孔就像是站崗的士兵一樣,整齊劃一的排列開來。地獄!地獄!地獄!完了,我真的已經死了嗎?她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樣,“別擔心,你還沒有死。你跟他們不一樣!”
“他們?”我疑惑的問。
“等你見到魔主,就什么都知道了。”原來如此,聽完她的話,我的心情終于放松了。“那咱就快點出發吧,別讓那個什么魔主等急了。”其實我是害怕他再反悔,一口把我吃了。
“對了,我剛才看到天堂了,這應該就是那藥的作用吧!”我跟在她身后,小心的問著。
“天堂?看來你真的跟他們不一樣!它的迷心作用就是讓你看到你內心最想要的東西,但是一切都只是幻影,長時間沉溺其中便會迷失自我,最終魂飛魄散。看來,我還救了你一命呢!”
看著她天真的笑容,無邪的眼神,誰也不會把她跟地獄連在一起。看著她的笑容,我竟然沒有在意她說的話,只記住了最后一句,她救了我一命。
我跟在她后面大步的走著,看著她纖弱的背影,突然有種想要保護她的沖動。她為什么會在地獄呢?她所說的魔王又是誰呢?她口中的他們又是誰呢?
無數的問號一股腦的擠進我本來就不怎么發達的大腦,有點擁擠。就像是那些擠公交車的人們,管他什么尊老愛幼,謙虛禮讓的,能擠上就是王道。
但是這樣只會讓問題變得更加復雜,我強迫自己必須冷靜下來,讓問題一個一個的解決,這才是真正的王道。
我一直在胡思亂想,她卻一句話也不說,氣氛再次變得尷尬了。
我是一個嘴巴閑不住的人,極其不喜歡冷場。“對了,我還沒作自我介紹呢,我叫杜子騰,別笑我這名字啊,沒辦法爸媽給起的,說是讓我飛黃騰達。”
我自顧自得調侃著自己,她突然停住腳步,害得我差點撞到她身上。雖然我是個木頭,但是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我還是懂的,再說對于這種來歷不明的女孩,我還是近而遠之的好。
“我叫青蓮,是地獄的引路人。”我撲哧一聲笑了,這么青春的女孩怎么有一個這么…古老…的名字。
瞬間我的笑僵住了,因為她那雙清澈的眼睛此刻正貯滿了不悅。我趕忙為自己的失禮道歉。“對不起,你沒笑話我,我卻忍不住笑你,真不紳士!”
我滿臉堆笑地想要融化她臉上的冰山,可是似乎沒多大點作用。“我不怪你,如果我還活著,應該也有七十多歲了。”我的嘴巴張得好大,因為我實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并不是因為她已經死了,這我早就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只是她會有這么大的歲數,是我意料之外的。看著她清純如十八歲少女般的模樣,我真的很難想到,她居然和我奶奶差不多歲數。
看著我張大的嘴巴,她的臉上終于再次綻放出笑容。但我卻怎么也不覺得輕松,一股酸澀在我心里騰起,她已經陷在這個魔窟近五十多年了,這種非人的痛苦她是如何堅忍下來的呢。
我不禁對這個正對我綻放著燦爛微笑的女孩肅然起敬。在她的身上究竟發生了怎樣悲苦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