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我驚訝的表情,她并沒有停止,而是繼續(xù)自顧自地說著。
“他欺騙了我的感情,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我要讓他為自己的錯誤付出沉重的代價!我因為他而承受的痛苦,要成倍的返還給他!”
此時她再也不是那個天真單純的少女,她的眼神充滿了憤怒,幾根鮮紅的血絲在眼白的襯托下,是那么的扎眼。憤怒已經(jīng)將她整個人都點燃了,她似乎又回到了曾經(jīng)慘烈的現(xiàn)場。
迷團終于解開了,像所有老套的劇情一樣,我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可我的心卻一點也不覺得輕松,反而不自覺地隱隱作痛。這個故作堅強的女孩,被復(fù)仇之心籠罩著。殊不知,其實最痛苦的是她自己,付出了沉重代價的還是她自己。
但從她執(zhí)著的眼神中,我看不出一絲的后悔。或許愛情就是這樣,迷惑了所有愛上它的人,然后憑心情把他們引入天堂或是地獄。青蓮,應(yīng)該屬于后者。
“好了,這就是我故事。”她似乎不想再多說了,而我也不再想深究。因為我不想成為無良的娛記,有些事情點到為止就夠了,再問下去對誰都不好。
“對不起,又讓你想起這些傷心事!”我尷尬的沖她笑了笑。
“無所謂。”她的聲音沒有一點生氣,“前面就是地獄入口了,你想好了嗎?你確定要走這條路嗎?”
她突然停住腳步,回頭用異常平靜的眼神看著我。“嘿嘿”,我冷笑了兩聲,“姐,我還有的選嗎?”
聽了我的話,她竟然笑了。笑得那么甜,讓我有那么一瞬間覺得她也挺可愛的。可為什么她的笑在我看來總是那么苦澀。
“走吧!”她拉起我的手,沖進了那片濃密的黑暗。她的手冷冰冰的,卻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仿佛我即將進入的不是地獄,而是天堂。
很快我們來到了一個巨大的石門面前。遠遠地打量這道石門,上面布滿了無數(shù)道無規(guī)則的刻痕,呈現(xiàn)出一種后印象派的美感。
但是當我把眼睛湊到前面仔細一看,不禁汗毛直豎,背后冷汗直冒。那一條條有淺有深的刻痕,竟像是手指抓撓的結(jié)果。我把手輕輕地放在石門上,五指不自覺地卡在五道深痕中。
突然一股電流傳遍全身,仿佛時空穿越般,我看到一個渾身被血浸透的人在垂死的邊緣,用力地在這堅硬的石板上刻下人生最后的句點。
我能感覺到那人強烈的求生欲望,在一點點地消耗殆盡,死亡的恐懼一點點地吞噬著他的靈魂。他絕望了,崩潰了,放棄了。他的軀體被一股無可戰(zhàn)勝的力量死死地拖離石門。
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身影,嗅著空氣中難以忍受的血腥味,我終于明白了死亡的感覺。
手,慢慢地劃過每一道痕跡:心,承受著一次次死亡的折磨。
眼前的石門死死地卡在道口,我感覺就像是到了死胡同一樣壓抑。我疑惑地看向青蓮,只見她小聲地念了幾句咒語。
那石門應(yīng)聲從中間裂開,然后就像電梯一樣,躲進兩邊的墻壁里,消失不見。我驚呆了,這簡直太高科技了!青蓮?fù)耆还馨l(fā)呆的我,徑直走了進去。眼見離她越來越遠了,我慌了。想也不想就跟著她跑了進去。
再次陷入了莫名的黑暗中,這次沒有上次那么恐懼了。腳下的地卻凹凸不平,踩上去很硌腳。
不像是土地那樣松軟,又不像是馬路那樣平整。我伸出雙手四處摸索著,卻沒有發(fā)現(xiàn)青蓮。就在這時,遠處突然亮起了兩盞紅光。跳躍的火苗,自由快樂地舞蹈著。
屋子漸漸亮起來,光亮一點一點地侵蝕著黑暗。突然我被什么東西絆了一跤,然后實實地摔在了地上。我用手摸了摸那個罪魁禍首,那手感像極了….就在光亮漫過我腳下的時候,我終于看清楚了,那是一根小腿骨。一個可怕的猜想在我心底悄悄地生根發(fā)芽。
當柔和的燈光,徹底撒滿全屋的時候,我的心揪在了一起。滿眼白花花的,晃得人頭暈?zāi)垦!D_底下那凹凸不平的地面,其實就是由無數(shù)的白骨堆積而成。
一根根白骨互相交纏著,透著孤傲凜冽的寒光。近乎于崩潰的我,感覺似乎有一雙強有力的手,緊緊地扼住了我的咽喉。
失去平衡的我,再次摔倒在地上。這次我摸到的是個頭顱,兩個手指正巧陷入他的眼窩。我大喊一聲,想要把手抽出來,卻不想他死死的扣住我的手指。
我發(fā)瘋一樣地使勁揮動手臂,那個頭顱就像是保齡球一樣被我甩了出去。白骨之間相互摩擦碰撞著,發(fā)出清脆卻單調(diào)的響聲。
那聲音就像是一把電鋸,一點一點地磨著你的骨頭,森森的涼意像過電般流經(jīng)全身。
那顆頭骨就像是皮球一樣,在白骨地上彈了幾下,停在了離我?guī)撞竭h的地方,那空洞洞的眼睛,似乎在死死地瞪著我。
恐懼感早已割斷了我大腦的中樞神經(jīng),腿腳再也無法支撐。但是我明白要想逃命,必須要盡快離開這里,否則自己也將成為這些白骨中的一員。
想到這,我使勁在大腿上扭了一下。也可能是因為剛剛失去了知覺,沒有疼痛感知的我下手有點重。
突然的劇痛刺激了那已然癱瘓的神經(jīng),腿腳有了一絲知覺。我強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站起來,頭也不回的朝光源處踉踉蹌蹌地跑去。
腳下的白骨卻仿佛被喚醒了,就像是活了一樣。自己就像是掉進了一個正煮著骨湯的大鍋,沸水攪得骨頭上下翻滾,而我則是提味的調(diào)料。
一次次地摔倒被骨堆吞沒,一次次又再次爬起來向前沖。然而這就像是個無底洞,怎么也跑不出去。
那看似就在眼前的紅光,卻永遠無法靠近。
看不到希望的我,開始絕望的大喊,“青蓮,你在哪啊?”
雖然在生死邊緣,向一個女人求救,有點不男人。但是在這火燒眉毛的時候,誰還管那些面子的事。
突然,我感覺頭被什么東西猛擊了一下,然后眼前一黑。朦朧之中,似乎有人拽著我的胳膊,把我拖出去好遠。那些堅硬的白骨硌得我渾身酸疼,但是眼皮卻像是有千斤重。
不知過了多久,我漸漸恢復(fù)了知覺,卻發(fā)現(xiàn)自己再次淹沒在了一片黑暗中。
周圍彌漫著一股腐朽的味道,仿佛已經(jīng)沉睡了幾百年。然而在這股腐朽的味道中,卻摻雜著一點淡淡的蘭花香。
香氣不知從哪里飄起,卻瞬間彌漫開來。我慢慢閉上眼睛,深呼吸,讓香氣靜靜地在鼻腔縈繞,思緒也跟著飄了起來。
朦朦朧朧中,我似乎看到一個古老的宅院。嗅著醉人的香氣,我推開了那扇神秘又古舊的大門。
走過幽深的回廊,我來到宅院的最深處。那是一間別致的小屋,古樸而又典雅。淡淡的香氣,幽幽地從小屋里飄出。
我把耳朵貼在木門上,屏住呼吸,卻聽不到一點聲響。環(huán)顧四周,這個小屋安靜的有點詭異。
雖然這庭院被整理的干凈整潔,但是卻讓人感覺不到一點生氣。
仿佛時間被定格在了某一秒,這個庭院還有里面的主人都被時間禁錮在了這里。
好奇心驅(qū)使著我決定進去看一看。我輕輕地推開門,門吱呦一聲緩緩地打開了。一股陳舊的霉味撲鼻而來,惹得我鼻中一陣酸澀,眼前似乎被一層薄霧模糊了,一切都變得不那么真實。
我不禁苦笑,這可不是一間普通的房間,這是一個女孩的閨房。視線的正前方有一張圓桌,墻上好像還掛著一副畫,模糊間看不清楚畫中為何物。左手邊有一個舊式梳妝臺,旁邊還有一張古式的木床。
看得出這個女孩應(yīng)該是出自名門,只不過不知什么原因家道中落了。圓桌上放著一件繡品,我走上前仔細觀察,那是一個還未完工的刺繡,細密的針腳,精美的配色,不可思議的是,我似乎還聞到了淡淡的蘭花香,不禁出了神。
我輕輕的拿起它,上面繡的是一對鴛鴦。只不過一只繡好了,另一只卻剛剛開始。在這件近乎完美的繡品上,卻有一個小小的瑕疵。在那只繡好的鴛鴦旁邊,有一滴不起眼的血跡。它如同一朵荷花默默地在水中綻放,卻透著那么一點悲涼。莫名的覺得心里很痛,好像有誰狠狠地將心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剜去了,于是我把它放回原處。
緩緩走到梳妝臺邊,我看到了那盆散發(fā)著淡雅香氣的蘭花。原來香氣是它散發(fā)出來的,潔白的花瓣,綴著幾滴清晨的露水,讓人心生憐惜之感。可是在這凄涼的地獄之境,又怎么開出這樣美麗的花,又是誰在精心地照料它呢?
梳妝臺斜對著的應(yīng)該就是姑娘的繡床,雖然沒有絲綢錦緞,但卻是干凈整潔。我怕我渾身的濁氣會玷污了姑娘的閨房,覺得自己未經(jīng)允許就在姑娘閨房里駐足良久,實屬不合適。便徑直走出房門,輕輕關(guān)上了門。
就在我關(guān)上門的那一瞬間,似乎聽到一個女孩幽幽的啜泣聲。聲音飄忽不定,從不遠處緩緩傳來。我循著那哭聲,來到后院。這里比剛剛的庭院雜亂了許多,雜草叢生,一片荒蕪。
在院子正中間,是一口井。我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了貞子那可怕的樣子,不禁停住了腳步。而女孩的哭聲此時再次傳來,一陣陣的敲擊著我的心。
她是誰,為何聽到她的哭聲,我會如此心痛?
我鼓足勇氣,一步步地挪進院子。那口井像是一個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此時的它靜靜地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wǎng)。而我,雖然深知危險,卻不得不面對,這也許是我離開地獄的唯一途徑。
僅僅幾步的距離,感覺似乎過了好幾個世紀。終于來到了那口井邊,聲音仿佛是從下面?zhèn)魃蟻淼摹N业拖骂^往井里看去,一切都是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見。不知道下面究竟是怎樣的世界,難道里面囚禁著一個姑娘?我不敢想象,但又不敢大聲呼喊,好怕怪物突然動起來,一口把我也吞下去。
也不知從哪里來的那么一股勇氣,我竟然伸手往井里摸去。里面似乎除了濃的可以觸摸的空氣,什么也沒有。我嘆了口氣,肯定是平時看恐怖片太多了,一定是幻覺。就在我想要把手收回來的時候,一只冰冷且枯槁的手抓住了我,它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使勁的把我往下拽。那力氣大的出奇,我竟無力反抗。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一身冷汗。求生的本能,使我像瘋了一樣的使勁擺脫它。終于,我的手被抽了回來,手上卻留下了淤青的痕跡,一個清晰的手印留在了上面。
我渾身癱軟地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還不忘咒罵著,這驚魂的一幕把我渾身的力氣都抽空了。看著這口井,心還是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井中回蕩著一聲聲歇斯底里的哀嚎,那樣無助,那樣凄慘,不時地還傳來井壁被指甲狠狠摩擦的刺耳聲。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一陣腳步聲,扭頭一看,原來是青蓮。我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拼命的站起身來。她卻面無表情的朝我走過來,嘴里還念念有詞,卻聽不清說的什么。
還沒等我說話,她突然用力的把我朝井口推去,措不及防中我墜入了那口井。
我還來不及呼救,便淹沒在了黑暗中。井口邊的她呆呆地站著,幾滴淚水滴落在井沿上,淚水瞬間被干枯了許久的巖石吸干,就好像從未存在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