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恐怖的聲音從屋頂慢慢下移,一聲一聲敲擊著大家的心臟。伴隨著鎖鏈拖拉地面的聲音,還有斷斷續續地咳嗽聲。那聲音比起地獄里那些鬼哭狼嚎還要可怕。默默似乎非常恐懼這個聲音,我忍不住地瑟瑟發抖。
“別怕!”凌風察覺出了我的異樣。他摸索著來到我身邊,緊緊地用雙臂環住我,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胸膛有節奏的起伏著。那個可怕的聲音仍在一點點地靠近....
難道真的是他嗎?一場跨越八年的血色復仇正在一點點拉開序幕。
突然,所有的聲音在一瞬間消失了。那個恐怖的聲音也停在了樓上那一層。“我們得救了嗎?”孩子們呼喊著。凌風起身去安撫孩子們,看了一眼仍在發抖的我,抿了一下嘴唇,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我去看看是不是跳閘了,你在這看好孩子們!默默,振作起來!”聽了他的話,孩子們都聚到了我的身邊,我知道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默默似乎在這一刻復蘇了,她賦予了我強大的意志力,我感受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勇氣。
時間一點點地推移,不知凌風已經消失了多久。我已經適應了黑暗,卻依舊很慌張,未知的恐懼總是讓人抓狂。腳步聲從地下傳來,雖然聲音很微弱,但我確信那不是凌風。這棟樓里除了我們還有別人嗎?還是剛剛那個“人”?不對啊,他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從樓上跑到樓下,還不被我們發現。我的大腦在飛速的運轉這,卻想不出這中間的原因。
“默默....我快不行了....救救我!”凌風虛弱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我的心一下揪成了一團。我一個箭步沖了出去,向著聲音的方向跑過去。一切發生的太快,我還沒來的及安撫孩子們,就融入了無盡的黑暗中。突然,我再次感覺有什么冰涼的東西擦過我的脖頸,不對,凌風是帶了手電的,他不是凌風!只不過一切都為時過晚了,我還沒來及反應,就失去了知覺。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被一個人扛了起來。依稀看到他的身形瘦弱,腳步蹣跚,一步步地向樓下挪動。我的頭實在是太暈了,好希望這是一場夢,永遠也不要醒來!
冰涼的水潑在我的臉上,這場噩夢還是來了!潮濕的霉味像裹尸布一樣纏繞在鼻腔里,八年了,我以為鐵窗后的陰影早已隨著院長鋃鐺入獄而消散,直到后頸再次感受到那熟悉的刺痛。銹跡斑斑的鐵鏈將我的雙手死死的捆在地下室的窗欞下。想不到孤兒院的地下,竟然有這樣一間詭異的屋子。地下室的黑暗是有質地的,像凝固的瀝青糊住眼窩。我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將這間屋子籠罩上了一層迷霧,角落里那個隱隱綽綽的身影,漸漸清晰。
他戴著銀質面具,全身隱藏在黑色里。沙啞的聲音傳來,仿佛是被地獄之水浸泡了多年,“你還記得我嗎,臭丫頭!”我在心里發了瘋的呼喊著默默,可她卻因為恐懼消失不見了。我該怎么辦,是說記得,還是說不記得。
他并不在乎我的回答,緩緩地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抓起我的頭發,使勁朝著我的右臉扇去,瞬間我耳鳴了,嘴里也涌出溫熱的血。他掀開面具,露出布滿傷疤的臉,殘缺的手指捏著我的臉,“這些年,我每天都在想你!”
“當初要不是你舉報我,我怎么可能變成現在這樣!在監獄里,那些畜生每時每刻都在報復我!”他用殘缺的手指著自己的左眼,“看到了嗎,我的眼被他們潑了腐蝕性液體搞瞎了,還有我這手,也被他們用鐵鉗夾斷了三根,那該死的獄警竟然裝看不見!”他那張可怖的臉,因為激動的情緒而變得更加扭曲。
“我今年生了場病,以為就這樣死在監獄了,竟然讓我獲得了保外就醫的機會!”他突然開始狂笑,眼角滲著淚。
“這位大哥,以前的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你看我們要不坐下來好好談談啊!”為了活命,我也管不了默默的身份了。“你放屁,你以為我還跟八年前那么好騙嗎?”憤怒的他咆哮著,吐沫星子噴了我一臉。他用力的捏起我的臉,他的呼吸噴在我的耳廓,帶著廉價煙草和福爾馬林混合的腐臭:“你舉報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會回來?”他的手掌像蛇一樣滑過我的脊背,在舊傷疤上反復按壓。那些被煙頭燙出的痕跡,曾是他懲罰“不聽話”孩子的標記。
他應該就是小時候虐待默默他們的院長,可眼前這一切對我很不利,我該如何自救呢?凌風又在哪里呢,他跟孩子們能發現這個隱蔽的角落嗎?
“地下儲藏室第二排第三塊地磚下,埋著小雅的左腎,本來只需要她的一顆腎,結果她竟然敢咬我,那我就不客氣了!”沙啞的聲音在密閉空間里回蕩,每一個字都像生銹的釘子釘進我的耳膜,“還有閣樓第二間,阿明的眼角膜就是在那里取的,他哭著求我時,聲音跟你現在一樣好聽。多虧了我,他才能被那么好的人家收養,我收點錢也是應該的!”
我的心似乎在被刀子狠狠地割著,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流下,是默默在流淚。院長的笑聲越來越瘋狂。對于那些突然消失的孩子們,他總說是因為他們聽話,才被好人家挑走了。事實竟然是這樣的殘酷。
絕望的感覺已經彌漫了全身,我在等待死亡的到來。黑暗中突然響起了貓爪刮擦木板的聲音,細微卻清晰。院長的動作頓住了,喉嚨里發出咳咳的聲響。
我感覺到有團毛茸茸的東西蹭過手背,是那只總在曾在醫院見過的那只的黑貓,它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像鬼火,那眼神總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
“哪來的畜生!”院長抬腳去踹,卻踢空在冰冷的空氣里。貓的叫聲陡然變得凄厲,伴隨著布料撕裂的聲響。
接下來就是院長驚恐的嘶吼,接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音。溫熱粘稠的液體在他身下流淌出來,他的身體變得軟塌塌的。整棟樓的燈突然亮了,慘白的光線刺得我瞳孔緊縮。院長仰躺在地上,右手死死捂著右眼,指縫間不斷涌出鮮血,那只黑貓蹲在他胸口,前爪上還掛著一個滴著血的眼球。黑貓轉過頭,琥珀色的眼睛望向我,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呼嚕聲,像是在哼唱一首古老的安魂曲。
他優雅地走到我面前,把血淋淋的眼球放在我手上,然后從窗戶跳了出去。鐵窗外,警笛聲由遠及近,而地下室的角落里,除了院長扭曲掙扎著的吶喊聲,還有默默壓抑已久的哭訴。
黑貓為什么要幫我呢?這顆眼球又有什么用呢?它是否可以緩解我胳膊上的封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