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歡的指甲摳進浮木裂縫,指尖觸到木質深處的冰涼——年輪間嵌著的銀絲正與她妝匣里的胎發纏繞成結。展云驍伏在她膝頭喘息,后頸凸起的青銅鑰匙突然脫落,墜入河面激起的漣漪竟凝成北斗七星的形狀。第七圈波紋擴散至東岸時,狼首山方向的煙塵里突然升起三百盞人皮燈籠,每盞燈芯都跳動著靛藍色火焰。
“是活祭的信號...“展云驍咳出的黑血在浮木上蝕刻出星圖,殘缺的紫薇垣位置滲出腐臭液體。顧清歡扯下半幅衣袖包扎他心口的箭傷,卻發現滲出的血珠正在木紋間游走,拼出承乾宮密道的改良路線——原先被磚石封死的岔路,此刻竟標著玉娘的小楷批注:“甲子年七月初七啟“。
河底突然傳來鐘磬之音。十三具青銅箱同時浮出水面,箱蓋的陰時生辰在月光下泛著幽光。當顧清歡的銀簪挑開最近那口箱鎖時,腐臭中騰起的黑霧竟凝成春桃的虛影:“姑娘小心,這些箱子裝著...“話音未落,虛影被暗箭射散,箭桿刻著的賢王府徽記正與獵宮之變現場的箭矢同源。
展云驍突然暴起,斷刀劈開第二口銅箱。箱內整整齊齊碼著七枚頭骨,每枚天靈蓋都刻著北疆密文,最中央那枚眼眶里塞著褪色的并蒂蓮絹帕。當顧清歡取出絹帕時,狼首山方向的燈籠陣突然熄滅,黑暗中有巨物破土之聲——三萬展家軍尸骨竟穿透巖層,在金水河西岸列成沖鋒陣型,他們胸腔內的尸蠶同時爆鳴,聲浪震碎河面冰層。
“上橋!“展云驍拽著顧清歡躍上金水橋欄。橋面螭龍雕刻突然翻轉,露出下方暗藏的青銅星盤。顧清歡將染血的銀簪插入星盤中央,缺失的第七枚星釘位置恰好能嵌入展云驍后頸脫落的鑰匙。星盤轉動的剎那,整座橋梁化作巨大日晷,晷針陰影指向的橋墩突然裂開,露出里面蜷縮的玉娘尸身——她雙手交疊處捧著的,正是當年獵宮之變失蹤的太子金印!
蘇嬤嬤的狂笑自河底傳來。老嫗腐爛的身軀爬滿尸蠶,心臟處的翡翠扳指正在吸收月光:“老奴等了二十年,終于等到貪狼噬月...“她撕開胸口的皮肉,掏出的竟不是心臟,而是半枚雕著鸞鳥紋的玉璽。當這半枚玉璽與顧清歡懷中的殘片拼合時,金水河突然倒流,十三具青銅箱在水渦中拼成祭壇,每口箱蓋浮現出歷任欽天監正使暴斃時的慘狀。
顧清歡的蓮花胎記突然灼燒,她扯開衣襟的瞬間,玉娘尸身竟睜開了眼睛。兩道血淚順著尸體臉頰滑落,在祭壇石面蝕刻出北疆皇陵的暗道圖。展云驍的斷刀突然鳴顫著指向暗道盡頭的殉葬坑標注點——那里用朱砂圈著的,正是春桃故鄉的位置!
“原來春桃是守陵人后裔...“顧清歡的銀簪突然被吸向玉娘尸身,簪頭東珠嵌入尸體眉心時,整具尸骸突然化作飛灰。灰燼中飄落的血書殘頁上,赫然寫著:“雙生子需以貪狼星方位對祭,方可破局“。展云驍腕間的金蠶蠱王突然離體,撲向河面星盤晷針投影的位置,爆開的毒霧里浮現出駭人畫面——二十年前的冷宮梧桐樹下,先帝正將兩個襁褓分別交給玉娘和蘇嬤嬤!
暗衛的箭雨再度襲來時,顧清歡抱著展云驍滾入橋墩裂縫。腐臭的暗道里爬滿尸蠶,每只背上都烙著展家軍徽。展云驍突然扼住自己咽喉,指縫間溢出的靛藍血液竟在巖壁繪出星圖,圖中貪狼星的位置滲出黑血,凝成枚青銅鑰匙的形狀——正是開啟春桃故鄉殉葬坑的秘鑰!
“阿姐...你的發簪...“展云驍顫抖的指尖點上她鬢間。顧清歡摸到發絲間多出的鎏金步搖,拔下的瞬間,步搖尾端突然彈開暗格,里面藏著的半片銀鎖正與她襁褓上的殘片完全契合!當銀鎖合并的剎那,暗道盡頭突然亮起幽光,三百具身披祭司袍的尸骸跪拜成圈,中央供著的青銅鼎內,沸騰的黑血里浮沉著具嬰孩骸骨——骸骨掌中攥著的,正是展云驍幼時丟失的平安符!
鼎身突然浮現密文,顧清歡以血描摹時,文字竟化作尸蠶鉆入腕間。劇痛中浮現的記憶碎片里,她看見玉娘在星夜將銀鎖系上兩個嬰孩脖頸,而窗外偷窺的眼睛——赫然長著賢王年輕時俊美的面容!
青銅鼎內的黑血突然凝結成冰,顧清歡腕間鉆出的尸蠶竟在冰面蝕刻出北疆古地圖。展云驍的斷刀劈開冰層時,鼎底露出暗格,里面蜷縮著具穿著祭司袍的少女尸骸——她的左手緊攥半卷《葬星圖》,右手指骨間夾著片琉璃瓦,正是承乾宮屋頂特有的鸞鳥紋!
“是玉娘的陪葬侍女...“展云驍咳出的黑血在冰面凝成箭頭,直指尸骸心口。顧清歡挑開祭司袍的瞬間,腐爛的皮肉下露出金絲軟甲——甲片內層用朱砂寫著“甲子年霜降,賢王贈“。軟甲縫隙里塞著的羊皮殘卷,赫然是春桃失蹤前夜臨摹的冷宮暗道圖。
暗河突然改道,裹著尸蠶的浪頭將兩人沖進巖縫。顧清歡的后背撞上青銅碑,碑文在血漬中顯形:“貪狼現,雙生子祭“。展云驍的斷刀突然鳴顫著指向碑頂凹槽,那里缺失的圖騰竟與顧清歡鎏金步搖的墜子完全契合!
墜子嵌入的剎那,巖壁裂開九道縫隙。每個縫隙里都垂掛著青銅籠,籠內尸骸的裝束跨越三百年——最古老的竟穿著前朝皇袍!顧清歡的銀簪挑開最近那具尸骸的衣襟,褪色的玉帶上系著枚翡翠扳指,內側刻著金水橋建造工匠的姓氏,正是春桃的父族!
“原來春桃是守橋人...“展云驍突然暴起,染毒的刀刃劈向巖壁。裂紋中滲出的靛藍液體竟在空中凝成星圖,貪狼星的位置裂開暗門,門內飄出的沉水香與承乾宮廢墟的氣息完全一致。顧清歡的蓮花胎記突然灼燒,她扯開衣襟的瞬間,暗門內傳出玉娘的嘆息:“吾兒,該醒了...“
三萬尸蠶突然自暗河涌出,卻在他們腳邊自動分流。顧清歡的銀簪映出駭人景象——每只尸蠶背上都浮現承乾宮特有的鸞鳥紋,這些紋路在巖壁拼出完整的北疆星圖。展云驍腕間的金蠶蠱王突然離體,撲向星圖中紫薇垣的位置,爆開的毒霧里浮現出二十年前獵宮之變的真相:
玉娘懷抱雙生子跪在祭壇,賢王手中的匕首正刺向女嬰心口。畫面突然扭曲,先帝的龍袍下擺掠過鏡面,袖中滑落的合歡結上系著兩縷銀絲——正是顧清歡與展云驍的胎發!
“我們才是真正的祭品...“展云驍的瞳孔徹底變成琥珀色,他撕開衣襟露出心口的狼首刺青。那刺青突然剝離皮肉,化作活物撲向暗門。顧清歡在追逐中踩到機關,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水晶筑成的環形墓室——九具棺槨呈北斗狀排列,每具棺蓋都刻著陰時生辰。
最中央的玉棺突然炸裂,坐起的尸骸戴著青銅面具,左手握著展家軍虎符,右手攥著半枚玉璽。當顧清歡挑開面具時,腐爛的面容竟與賢王書房懸掛的畫像完全一致!尸骸喉間發出轟鳴:“貪狼噬月時,雙生子當歸位...“
墓室穹頂突然滲出黑血,凝成三百年前的星象圖。展云驍的斷刀插入星圖缺口,刀刃映出承乾宮梧桐樹的倒影——那株焦木此刻正在瘋狂生長,樹心滲出的人血在樹皮刻出“子時三刻“的北疆古語。顧清歡的鎏金步搖突然斷裂,墜子里滾出的銀珠在血泊中顯形,竟是冷宮密道里缺失的鑰匙!
“阿姐...看這里...“展云驍染血的手指撫過玉棺底部的密文。那些文字遇血重組,拼出大梁皇陵的暗道圖——標注著“絕殺陣“的位置,正對應春桃故鄉的殉葬坑。顧清歡的銀簪突然被吸向棺槨,簪頭東珠嵌入尸骸眼眶的剎那,整座墓室開始旋轉。
三萬尸蠶在旋轉中匯聚成黑色漩渦,每只蠱蟲背上都浮現承乾宮鸞鳥紋。展云驍突然將顧清歡推進玉棺,自己卻被鐵鏈貫穿肩胛:“記住,貪狼星移位時,去金水橋找...“話音未落,賢王的玄鐵箭矢穿透他的胸膛,靛藍血液噴濺在棺蓋上,蝕刻出完整的北疆星圖。
顧清歡在棺內摸到暗格,褪色的襁褓里裹著枚帶血的玉扣——正是展云驍幼時佩戴的平安符!當她將玉扣按入心口胎記時,棺槨突然下沉,透過水晶棺蓋,她看見賢王撕開偽裝——那張儒雅的面皮下,竟是欽天監正使腐爛的臉!
“獵宮之變只是開始...“假賢王的聲音帶著蠱毒般的粘膩。他胸前的狼族刺青滲出毒液,那些液體在地面匯成二十年前的北疆地圖。地圖上的狼首山突然裂開,露出里面蜷縮的玉娘尸身——她的雙手正捧著個青銅匣,匣面缺失的七星圖騰,正是顧清歡鎏金步搖上的紋樣!
地宮突然崩塌,顧清歡隨著棺槨墜入暗河。湍急水流中,她看見河底沉著三百口青銅箱,每口都刻著陰時生辰。當她的血染紅最近那口箱蓋時,鎖孔突然彈開,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七枚頭骨——每枚天靈蓋都刻著“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