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生辰那日，我醒來時腦中一片空白。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錦被上，我盯著自己小小的手掌，一種可怕的陌生感席卷全身。我是誰？這是哪里？

“雨晴小姐醒了？“一個圓臉丫鬟撩開床幔，“奴婢幫您更衣，今日是您的生辰呢。“

“生辰？“我的聲音稚嫩得讓自己吃驚。

“是呀，小姐五歲生辰，三公子說要親自給您束發。“

我茫然地任她擺布，腦中零星的記憶碎片像打翻的拼圖——雪地、將軍、寧府...我是被撿來的孩子，名叫寧雨晴。

房門被猛地推開，一個約莫十四歲的少年沖進來，手里揮舞著一根紅色發帶。

“晴兒生辰快樂！“他一把將我抱起轉了個圈，“猜猜三哥給你準備了什么禮物？“

我下意識抓緊他的衣襟。這個自稱“三哥“的少年眉眼如畫，笑起來左頰有個淺淺的酒窩。

“修恒！放下她！“門口傳來威嚴的呵斥。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站在那里，面容嚴肅，“她會被你嚇著的。“

寧修恒撇撇嘴放下我：“大哥總是這么掃興。“

我的目光在兩個少年之間游移，突然一些記憶碎片浮現——嚴肅的大哥寧修謹，活潑的二哥寧修遠，還有最疼我的三哥寧修恒。

“大哥哥早。“我怯生生地向寧修謹行禮。

他略顯驚訝地挑眉：“看來病了一場，倒是懂禮數了。“

“什么病？“我困惑地問。

“前幾日你貪玩跑出去摔倒在雪地里，被人送回家后高熱不退，說了許多胡話。“寧修謹走近，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今日氣色確實好了。“

我完全不記得生病的事，這種記憶缺失的感覺讓我恐慌。寧修恒似乎察覺到我的不安，蹲下身與我平視：

“別怕，三哥教你寫字好不好？就當生辰禮物。“

半個時辰后，書房里。

“這是'天'字。“寧修恒握著我的小手，在宣紙上一筆一劃地寫。

我盯著毛筆尖，突然有種強烈的違和感——這不對，字不該這么難寫。我掙脫他的手，在紙上畫下幾個符號：1、2、3...

“這是什么？“寧修恒驚訝地問。

我張口結舌，不知如何解釋這些從我指尖自然流出的符號。

“晴兒在哪學的這些？“

“我...不知道。“我的聲音帶著哭腔，“它們自己跑出來的...“

寧修恒的表情變得復雜，他小心地收起那張紙：“這事別告訴別人，好嗎？“

當晚，我被叫到家主的書房。寧遠征將軍——我的養父——端坐在太師椅上，旁邊站著寧夫人和三位兄長。

“雨晴，“將軍的聲音不怒自威，“修恒說你寫了些奇怪符號？“

我咬著嘴唇點頭，恐懼的淚水在眼眶打轉。

“寫給我看。“

顫抖的小手再次畫出那些數字。寧遠征盯著它們看了許久，突然問：“你知道這些符號的意思？“

“第一個是一，第二個是二...“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隨即驚恐地捂住嘴——我怎么會知道？

書房里一片寂靜。寧修遠突然笑出聲：“咱們撿了個神童妹妹！“

“閉嘴！“寧修謹呵斥，轉向父親，“此事若傳出去...“

“自然不能外傳。“寧遠征打斷他，目光復雜地看著我，“雨晴，這些...知識，你還知道多少？“

我茫然搖頭，淚水終于滑落。寧修恒忍不住上前抱住我：“父親，她只是個孩子，而且今天是她生辰...“

寧遠征的表情軟化了些：“罷了，此事到此為止。但你們三個，“他嚴厲地掃視兒子們，“看好妹妹，別讓她在人前顯露這些。“

回到閨房后，我蜷縮在床上抽泣。寧修恒偷偷溜進來，塞給我一個精致的布娃娃。

“別難過，晴兒。“他輕拍我的背，“不管你從哪里來，現在你是我們寧家的寶貝。“

“三哥哥，我是不是...不正常？“我哽咽著問。

他笑了：“在這家里，最不正常的是二哥那只總咬自己尾巴的狗。“

我破涕為笑，卻在心底埋下困惑——那些符號，那些時不時閃現在腦海的奇怪畫面...我究竟是誰？

三個月后，京城貴族圈開始流傳寧將軍有個私生女的謠言。

寧夫人從一場賞花宴回來時臉色鐵青，直接去了佛堂閉門不出。當晚，我躲在走廊轉角，聽到寧遠征憤怒的聲音：

“查！給我查出謠言源頭！“

“父親，“寧修謹冷靜的聲音，“此事恐怕與七王爺一派有關。您拒絕他拉攏的意圖太明顯了。“

“就為了這個，他們就羞辱你母親？“寧遠征一拳砸在桌上。

第二天，府上來了貴客。我從花園假山后偷看——一位身著錦袍的中年男子帶著個約莫十八九歲的少年拜訪父親。

“那是皇上的皇叔睿親王和他的公子七王爺蕭景明。“寧修恒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后，“別看那七王爺一臉和氣，心思深著呢。“

仿佛感應到我們的目光，蕭景明突然轉頭看向假山。我慌忙縮回頭，卻還是對上了那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他微微瞇起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那一刻，我莫名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