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君奕話一出口，祝城剛到嘴邊的酒硬生生又吐了回去，原本還有些昏沉的腦袋這時候比被敵軍俘虜了押到陣前叫陣的時候還要清醒。
宮廷御酒？連尚君奕都不知道？這妹妹什么來頭？！祝城眼里除了清明就只剩下清明了。
“我是去了太子府，不過這酒是皇帝給我的。”尚留卿道。
“……”
“……”
宣櫞澄今日離京，尚留卿看著她出城之后接到千金閣戚風的密令，遂轉道去了太子府給太子府上一個暗衛頂班，好巧不巧那暗衛是皇帝身邊的近侍，三言兩語就把尚留卿套了出來。“不過皇帝人還挺好的，怕我晚上沒吃東西還讓人送了兩碟魚生。”尚留卿道。
“你都吃完了？”祝城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尚留卿疑惑道：“我問了皇帝，皇帝說他不餓，我不就全都吃了？兩碟魚生還有什么講究不成？”
祝城汗流浹背，訕訕道：“沒。我聽說哈，宮宴上的菜品最多只能夾三筷子，多了就會被人記下當喜好把柄，而且鴛鴦魚生這道菜最是考驗一個人心性，一般不會有人喜歡吃魚肉交匯的地方。”
尚留卿想了想，點頭道：“確實，我給皇帝夾菜的時候他也說鱸魚片更好吃，我倒是覺得鴛鴦魚生撒上魚凍味道更妙。”
“我，你怎么油鹽不進呢？”祝城急得抓耳撓腮。
尚君奕趕忙把人勸住，問道：“那你注意到宴會前蕭家小姐了嗎？”
尚留卿想了想，點了點頭。
御史夫人和女史去得比太子太傅還早，之后到的才是幾位尚書夫人。蕭玉蝶一開始湊在范書瑜身邊，拉著蕭瑩滿院子花蝴蝶一樣的到處亂轉，直到越王入府才放蕭瑩一個留在溪風亭下，蕭瑩找不見蕭玉蝶便爬上溪風亭，到后面蕭玉蝶也上來了，兩個人爭執不下。棠明玨原本也想上溪風亭休息，聽到她們兩個的聲響便躲著沒上去了。后面蕭瑩哭哭啼啼地跑下去找小周夫人。
“這么說，蕭家大小姐在溪風亭上見的最后一個人是蕭家二小姐？”祝城琢磨了一遍道。
“那不對啊！如果蕭家二小姐是兇手，那蕭家大小姐身上的那些傷又該怎么解釋？總不可能是蕭家大小姐自己把自己的眼睛挖了吧！”祝城百思不得其解。
尚留卿搖頭道：“直到宴會前蕭家大小姐都是自己坐在溪風亭上，只是到上燈前一刻溪風亭才暗下來。那時候兩處亭臺都是漆黑一片，遠遠看去也只能分辨出個人影，具體是誰就看不真切了。”
“既然看不真切，這些夫人小姐的口供就會有偏差。”尚君奕想到這里，恍然像是抓住了什么又轉瞬即逝。
“倒不如明天再想這些，仵作那邊明天就能出結果。至于賓客的口供，到時候再找孫府尹確認就好。”尚君奕將酒杯推到尚留卿面前，說道。
祝城已覺得有些困倦，便順勢去了門房。
尚君奕與尚留卿交換個眼神，都沒有阻攔。等祝城歇下了，尚留卿才道：“不如我連夜去太子府問個究竟？”
尚君奕心里的疑惑當然不止一樣。
尚君奕兩指輕輕在尚留卿額頭上彈了一下，道：“太子府眾多女史，御史和御史夫人，個個都是明察秋毫察言觀色的人精，你就真能問出個所以然來？這是皇帝想試試現在的尚家還有多少份量，若是分量不夠，這客卿不要也罷。”
尚留卿將腦袋往后仰，順勢靠在尚君奕身上，道：“若是份量夠了，那哥哥豈不是拜相封侯平步青云了？”
尚君奕搖頭：“伴君如伴虎，你忘了祖父是怎么辭官回家的？”
“皇帝只要我協助孫府尹查案，能不能查出來，查出什么來都是孫府尹的事，我不過是幫點小忙而已，現在還輪不到你家兄長去當出頭鳥。”
尚留卿捧著尚君奕的臉翻來覆去地看了看，問道：“哥哥就不會想像祖父那樣干一番大事業嗎？”
“什么樣的大事業？”
“比如像棠家大哥一樣修修水庫什么的。”尚留卿笑得見牙不見眼。尚君奕笑而不語。
太子果然在禮單中找到了“韶華庭”三個字，回禮卻是一件骨笛。
骨笛入手溫潤，像玉卻不是玉，拿到太子手里掂了掂，分量還不輕。
送到太子妃手里摩挲了一遍，發現骨笛尾端刻了一行小字，太子妃淺淺微笑著，道：“你道這是哪里來的骨笛？原先是我母親從娘家帶來的玩物，后來到南境兩軍交戰時不幸遺失了，母親再找也沒找得回來，我也只跟留卿說過一回，這笛子上還刻著我年幼時玩鬧的詞話，卻不知是怎么給她找出來的。”
“這丫頭總喜歡到處跑，說不定宸國上下都被她跑遍了。”太子笑著跟太子妃說話，言語中帶著對尚留卿的不滿：宸國上下都跑遍了，對太子府卻避如蛇蝎。
太子妃將骨笛收入妝奩中，道：“她不來或許是件好事，你是不知道言卿秉公執法的樣子，單是那問話的聲音聽著就怪嚇人的。”
太子張開雙臂失笑：“他又沒審你，你怕什么？”
“倒不是我怕，只是留卿年紀小，向來怕見得這嚴肅場合，她要是來了，還叫言卿去審她么？”太子妃將太子身上的外袍脫下來掛在衣架上，等太子更衣完畢，從侍從手里捧來水盆侍奉太子。
“留卿年紀也不小了，到時候少女長成，可不知有多少兒郎要踏破韶華庭的門檻。”太子又來逗太子妃，笑道，“不如等留卿及笄了，讓她來太子府與太子妃做伴如何？也免得我們太子妃整日在太子府閑來無事？”
太子妃將手按在水盆里，微笑道：“留卿是個坐不住的潑猴兒，你要是真有本事讓她進太子府的大門，我倒還省了不少心，只怕一個言卿就叫你招架不住無從下手了。”
“這是什么話？我堂堂宸國太子，還能搞不定一介白衣？今天晚上就讓你看看本太子的本事！”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