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那年的春寒還未褪盡，王德華蹲在門檻上，看著父親王朝貴歪在八仙桌邊擲骰子。青瓷碗與桌面相撞的脆響，混著滿屋嗆人的煙味，像無數根細針往他鼻腔里鉆。王朝貴輸紅了眼，抬手就給一旁勸他的母親周萬福一記耳光，那聲音驚飛了屋檐下的麻雀。

王德華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趁著父親去茅房的間隙，他踮腳從門后摸出顆生銹的鐵釘，小心翼翼塞進父親那雙沾滿泥漬的解放鞋里。他想象著父親被扎得跳腳的模樣，心里涌起一絲報復的快意，卻不知這小小的舉動，會成為他命運的轉折點。

第二天清晨，王德華正要穿鞋上學，突然發現鞋底硬物硌腳。他低頭一看，一顆鐵釘正閃著寒光。六歲的他還不會自己脫鞋，只能咬著嘴唇，一瘸一拐地往學校走去。路上，他遇見了平日里的玩伴，滿心期待他們能幫忙，卻只換來一句冷冷的：“誰叫你平時總罵我們。”

放學回家，夕陽把王德華的影子拉得老長。王朝貴靠在門框上，嘴角掛著嘲諷的笑，眼神里滿是輕蔑：“這就是不肖子孫的下場！”王德華望著父親，第一次覺得這個家如此冰冷，像是被鎖進了暗無天日的地窖。

此后，王德華對讀書的熱情漸漸被消磨殆盡。他不再像從前那樣早早起床背書，而是常常坐在院子里發呆。父母發現他的變化后，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打罵：“為什么不去讀書？”王德華張了張嘴，卻把所有委屈和無奈都咽了回去。他心里清楚，這個家庭，乃至整個家族，都容不下他。就算自己成績再好又怎樣，家族里的叔叔伯伯們總在父親耳邊吹風，說他不孝順，勸父親不要為他的未來操心。

王德華開始謀劃，他想用不讀書的方式，逼迫父母裝修房子。在他的想象中，有了裝修好的房子，就有了讀書和追求愛情的底氣，就能擺脫如今的困境。可父母只是敷衍地說：“到時候，我們裝修房子！”那輕飄飄的承諾，像泡沫一樣，一戳就破。

日子一天天過去，王德華艱難地在讀書與等待中徘徊。到了十六歲，曾經成績優異的他，成績一落千丈。每次拿到試卷，看著那刺眼的分數，他的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樣。更讓他痛苦的是，他先后與幼年摯愛李巧俏、少年女友黃景鴻和謝紅雨分了手，而分手的原因，都與那未裝修的房子有關。

每當夜深人靜，王德華躺在床上，耳邊總能聽見父親賭博的喧鬧聲。母親周萬福還在做著不切實際的夢，幻想著兒子會有光明的前途和美好的愛情。而妹妹王建平，在叔叔伯伯的唆使下，對哥哥充滿敵意，盼著他“垮臺”，好讓自己出人頭地。

家族里，叔叔伯伯們聚在一起，幸災樂禍地談論著王朝貴一家。他們盼著父子相殘，想看這場家庭鬧劇如何收場。在他們的推波助瀾下，王德華的家庭矛盾愈演愈烈，他的未來也變得愈發渺茫。

王德華站在命運的十字路口，前方是無盡的黑暗與荊棘，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只能在痛苦與掙扎中，繼續尋找那一絲微弱的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