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斜睨著方青青胸前若隱若現的玉佩繩,突然提高嗓門,“再說了,能從委員會辦公室活著出來的,哪個不是有‘背景’的?”
王夏夏立刻接茬,胳膊肘捅了捅旁邊的劉梅:“可不是嘛,誰知道她是什么回來的——”
話沒說完就被劉梅踩了腳,后者沖她使眼色——阮文宇正捧著搪瓷缸往這邊走,胸前的金色鋼筆在燈光下泛著暗紅,像塊凝固的血痂。
“都少說兩句。”李興宇突然開口,脖子上的玉嘴子跟著晃了晃,“青青剛遭了難,咱們知青院不該講究個‘革命友愛’嗎?”他掏出自己的糧票本,“不就二兩米嗎,我——”
“喲,李知青這是要當活雷鋒啊?”袁芳立刻陰陽怪氣地笑,“行啊,那她今兒的口糧就從你份里扣,反正你壯得像頭牛,少吃兩口餓不死。”
“你!”李興宇的臉漲得通紅,像被霜打的柿子,“我、我不是這意思……”
“那是哪意思?”陸野突然插話,啃著窩頭晃到桌邊,“難不成想演《紅燈記》里的李玉和,專門替人扛雷?”
他沖系統使眼色,后者立刻彈出“職場PUA”警告彈窗。
方青青盯著碗里的稀粥,不敢開口,怕陸野又從他發癲!
“算了,”方青青突然按住李興宇的手,笑得比油燈還暖,“別為我傷了和氣。”她摸出之前藏在內衣里的兩張糧票,,“我這兒還有點糧票和錢,先應付今晚……”
李慧的眼睛立刻瞪得像銅鈴,王夏夏的勺子在盆里攪得嘩啦響,就連阮文宇都忍不住往這邊瞟了眼。
陸野啃著窩頭,看著方青青指尖劃過糧票上的油墨印記,跟系統嘀咕“嘿,方青青還偷偷藏東西呀!藏得挺隱蔽啊!”
灶火噼啪作響,映得方青青的臉忽明忽暗。她看著李興宇氣鼓鼓地坐下,袁芳不情不愿地接過糧票,心里暗恨李興宇沒把她的糧票攔下來!!!
“沒用的東西,袁芳這個賤人都攔不住,就是這么對我好的?”
煤油燈在飯桌上投下昏黃的光暈,袁芳的瓷勺剛碰到腌蘿卜缸,男寢室突然傳來密集的“嘰嘰嘰”鼠叫,像串被踩扁的氣球在暮色里炸開。
陸野啃著窩頭的動作頓住,眼尾余光掃見方青青捏著碗沿的指節泛白——那只缺口搪瓷碗,正是今早他趁她打水時用石頭磕裂的。
“哐當!”榆木架子倒塌的巨響緊跟著響起,混著木箱鎖扣崩裂的脆響。李興宇的窩頭
“啪”地掉進粥里,濺起的菜湯在胸前的玉墜子上燙出個白印:“耗子成精了?能掀翻老子的書架?”他蹭地起身,草鞋帶翻了王夏夏的搪瓷盆。
知青們舉著煤油燈涌進男寢室時,暮色正從漏風的窗欞灌進來,給倒在木箱上的榆木架子鍍了層灰邊。
阮文宇的樟木箱敞著蓋,銅鎖扣被砸成扭曲的麻花,三只灰老鼠“吱”地竄過眾人腳面,李慧的尖叫混著劉梅的咒罵,驚得梁上的麻雀撲棱棱撞向屋頂。
“阮同志,您這柜子藏得東西挺多啊?”陸野晃著煤油燈湊近,故意讓光線掠過箱內——半件繡著并蒂蓮的的確良內衣正勾在箱沿,粉紅花瓣在油光下泛著曖昧的光,和阮文宇驟然煞白的臉形成刺眼對比。
王知青的香煙“當啷”掉在地上:“好家伙!這、這怎么還有女式內衣?”他捅了捅旁邊的張知青,后者正盯著箱內露出的上海牌手表,表鏈上“為人民服務”的刻字在燈光下格外扎眼。
“這又是誰的!”陸野突然拔高嗓門,窩頭渣子噴在木箱上,“咱們在地里啃窩頭,有人躲在屋里藏香艷物件!”
他沖呆立的男知青們使眼色,“上個月公社的劉會計,就是用這種糖衣炮彈腐蝕革命同志!”
男知青們的呼吸瞬間變了調。李興宇湊過去翻了翻,突然舉著三張糧票直起腰:“這糧票上,怎么畫著了幾根草!”他的目光在阮文宇的臉和糧票之間打轉,像發現偷油老鼠的貓。
女知青們擠在門口,袁芳假裝害怕地捂住嘴,指尖卻悄悄扒著門框往柜子內瞄。
方青青盯著那截熟悉的的確良布料,突然想起三天前新買的內衣——邊緣的針腳是她特意繡的三朵小黃花,此刻正從阮文宇的箱內露出半朵。
“阮文宇!”她突然上前,指尖幾乎戳到對方胸前,“我的內衣怎么會在你柜子里?”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卻在低頭時瞥見箱底露出的麥乳精罐子——罐子外的劃痕和她之前不小心劃壞的一樣。
阮文宇張了張嘴,衣袖下的手腕在發抖:“方知青,這、這肯定是誤會……”他突然看見陸野蹲下身,從箱底撿起半本《月半清思》殘頁,像極了公社宣傳欄上批判的“腐朽文化”。
“誤會?”陸野晃著殘頁站起身,故意讓煤油燈的光掠過方青青憤怒的臉,“那老鼠怎么不鉆別人柜子,單鉆你的?難不成老鼠也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沖李興宇使眼色,后者立刻心領神會地掏出小本本。
女知青們的議論聲像受潮的鞭炮噼里啪啦響起來。劉梅扯了扯王夏夏的袖子,小聲道:“怪不得他總幫方青青干活,敢情早有貓膩……”
話沒說完就被袁芳瞪了一眼,后者趕緊閉嘴,阮文宇可不是好打發的主。
方青青盯著阮文宇慌亂的眼神,突然意識到箱內的糧票、手表、內衣,都是阮文宇從她藤箱里偷拿的——可是,這里面有記號的錢票是她放在空間里的,難道,是阮文宇偷了她的空間?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劃過玉佩上的纏枝蓮紋,突然換上委屈的腔調:
“阮大哥,我知道你關心我,可、可這樣實在不妥……”她故意讓聲音哽咽,“這些東西要是被委員會看見,你讓我怎么做人啊?”說著猛地扯過內衣,布料撕裂的聲音混著老鼠的嘰嘰聲,在靜謐的寢室里格外刺耳。
煤油燈的火苗在風里搖晃,將阮文宇蒼白的臉映得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