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漂亮了,樹林中,螢光閃爍。
宋清晏短暫迷失在這場美麗中,悄無聲息中,他無意識的隨著那星光點點來到樹林中央的空地。
空地處,有竹屋,有明月,有一棵高樹。
高樹樹枝粗壯盤旋在樹根如爬梯。
當宋清晏回過神,他已身居此處。
他置身于夜晚的美景下,螢火蟲飛在半空中。
白之桃還站在他身邊。
他怔怔恍惚低頭看向她這個小娃娃:“是……你?”
她將他帶來精靈族了是嗎。
她摳了下鼻子。
他抿唇無可奈何,幾乎是下意識拍開她的手,拿出手帕幫她擦了下手后,又幫她弄了弄鼻子:“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要用手摳鼻子,多臟?”
她站在那里,像是個痞子娃娃,無語插兜。
他幫她擦干凈鼻子后,看向四周,又低頭看向她:“你不是不愿意帶我來精靈族?”
她轉過身,蹲在地上,開始吃不知從哪里來的葡萄干。
一口一個,吃的那叫一個香,她認真埋頭在手心里撿著葡萄干一個個吃。
宋清晏捂額,彎身彈了她后腦勺一個腦瓜崩:“你氣死我得了。”
說完他很氣憤氣鼓鼓的蹲下來,然后朝她伸出手:“也給我留點。”
她葡萄干明顯是從宮殿偷來的,
她倒是機靈,走的時候還不忘往兜里揣葡萄干。
怪不得她剛才一直雙手揣兜,合著是掏葡萄干呢。
一人一精靈蹲在精靈族的入口前,吃著從宮殿偷來的葡萄干,吃的樂不思蜀,情不自已。
宋清晏做不到一直沒心沒肺,吃了兩粒葡萄干后,他擰眉探究四周。
不等他深想。
她說:“精靈族不會允許已經進化成第三階段的精靈流落在外,你若是想去人間,丟下我即可出去。”
他則反問:“所以你并不愿意我跟在你身邊?”
“你這個人就是想法太偏,我什么時候那么說了?”她鄙夷瞟了他兩眼。
他做出一副耍無賴似的死皮賴臉狀,撇嘴:“反正我就是這樣認為的,當初讓你帶我來精靈族,你都不愿。分明是嫌我累贅。”
他說個不停,“你升到三階精靈了不起了,現在是瞧不上我這么個被家國拋棄的廢物了。哎,我早知道會有這一天到來,像我這樣的人生來就注定是要被所有人拋棄的,雖然你是精靈。”
她一口一口吃著葡萄干,聽他叭叭了半天,許久后她才瞥了他一眼:“叭叭夠了?可以走了。”
他明顯錯愕。
他沒想到她會真讓自己離開,方才只不過是……閑的悶,胡攪蠻纏下罷了,他知道她不會拋棄自己。
不然她早走了。
過往時間里,精靈族總有精靈派過來要接她離開,她都沒理。
他當然知道她不離開不是因為有多么喜歡他,根據他的猜測觀察,她應該有不得不留在他身邊的理由。
不管理由是什么,她不會丟下他,這就夠了。
可現在……?
他對她而言,已經無用了么?
她抬手按住他的臉,迫使他回過頭看向身后。
大樹那邊,不知何時竟放下一個階梯,階梯仿佛通向天界,沒有盡頭。
小黑球噗嗤笑出聲,然后躺在白之桃的肩膀上,翹著二郎腿,感慨著:“這小日子過得真舒服啊,若往后每日都能這般輕松,哪怕是執行任務,也快樂逍遙啊。”
所以根本不是不愿意做任務,不愿意當打工人。
而是得看,這個工作內容是不是自己喜歡的,是不是能令自己感到舒服的。
雖然挑戰極限很刺激,很能突破自己。但誰又能說,在工作中充滿舒適與享受就是錯誤呢?這才是美滿生活啊。
宋清晏回頭看見那打開的通道后,忍俊不禁,笑著低下頭。
他在笑她沒有拋下自己,也在笑自己方才的驚慌失措,笑自己那一瞬間竟還有幾些無助。
白之桃將剩下的一小把葡萄干珍惜寶貴的重新安放進口袋里。
精靈族內部物資匱乏緊缺,進了精靈族就相當于走進美麗漂亮的幻境,什么都好看,什么都吃不了,虛假表象下的匱乏極致,就是腐敗發爛的證明。
她在不好好保護自己兜里所剩無幾的好零食,等進了精靈族,就能就地變貧民了。
宋清晏并未著急上去精靈族,而是好整以暇看著白之桃,含笑觀察著她此刻每一個小動作和表現。
她并非節省糧食之人。
在宮殿時,就拿這葡萄干打比方,她能吃兩粒扔兩粒,就為了解悶玩。
現在,卻對一把葡萄干表現的這般愛護。
這只能證明,以精靈族的物資情況并不允許她揮霍,她到了精靈族后,可能連個葡萄干都吃不著。
身后的精靈樹散發著絢爛的螢光,美麗的舒心的沉靜的,令人有時也會恍惚,下意識想要走向那必然更美麗的世界。
但宋清晏卻全然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那里。
他目光柔和著注視白之桃,唇角彎彎。
他指尖捋過她的發簾。
她抬頭看向他,一臉不耐煩:“干什么。還不上去?我弄我的葡萄干,等會兒我就過去了。”
沒等他說話,
她敷衍的用小手拍了拍他臉,“不會拋棄你的,放心吧。走。”
他笑著低下頭,眼中笑意都快彌漫出來。
他抬手用手指戳了下她的額頭:“誰說我害怕這個了?恩?我堂堂一國之君,豈會畏懼被你這只小精靈拋棄。”
她嘖嘖兩聲,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有種你別跟來。”
就此分道揚鑣,他敢么?
他笑意加深,抬手自然牽過她的手,將她拉回到自己身邊來:“別走啊。”
他含笑將她直接抱到了自己懷中,讓她坐在他的臂彎上。
她進階到第三階,大小跟嬰兒差不多,所以將她抱起還不算很難。
等她往后若再進化進化,這樣的事兒,他就算想做也做不得了。
她坐在他臂彎處,無語面視前方。
他知道她不喜歡被自己抱著,但,真不喜歡么?
感覺也不是。
有時候她愿意偷喝點酒,每次喝醉了,都會默默無聲的爬到他身上,像是小貓一樣在他懷中找一個舒服的地方窩著睡覺。
他知道,她喜歡他。
至少,不討厭。對吧。
他同她說:“若不想去精靈族便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