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昕芽知道這是程白卉對自己的手藝十分滿意了。
來繡坊的基本上是夫人小姐,看見程老板的妝容,肯定會有人好奇打聽,一來二去,她的名聲就能打出去。
這才是她賣了花樣還不算,還要繼續扒著程白卉要給她做造型的原因。
有時候,人的運氣到了就會接二連三地有好事發生。
程白卉帶著她們下去時,伍掌柜看見老板娘的新造型,也是滿口贊揚,還想讓張昕芽幫她也做一個,她愿意花錢做。
這時,正巧溫員外的千金進到繡坊,想挑點新鮮花樣的料子做衣裳,瞧見了程白卉發間的斗魚布花。
“程夫人,你頭上這可是絹花?”
程白卉笑道:“溫小姐說笑了,絹花哪是我這等人用得起的,我這只不過是拿些布和珍珠做的布花,勝在一個新鮮罷了?!?/p>
溫小姐一聽是“布花”就失去了些興趣。
不過,在挑選布料時,她又忍不住去看那絢麗的斗魚,在不同光下,斗魚似乎動了起了,珍珠顯現出不同光澤,這布花似乎也不錯。
終于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問:“怎么沒見繡坊里賣這布花?”
程白卉心知,這樁和溫小姐的生意,決定著布花能不能在縣里流行起來。
所以她陪笑道:“溫小姐,這也是新出的玩意兒,我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見呢?!?/p>
伍掌柜及時把之前張昕芽帶來的布花用精致的都承盤端了上來。
程白卉解釋道:“這就是其他的布花,因為做這的人年歲尚小,所以帶過來的布花用的都是些普通布料?!?/p>
“我頭上這斗魚,還是請她現做的,又請她幫忙做了發型,才有了您現在看到的樣子?!?/p>
溫小姐看見其他布花還有些失望,跟程白卉頭上的斗魚比起來,這些都過于普通了,所用材料也差。
不過聽到程白卉的描述,她好奇起來,“那她還在繡坊嗎,我想見見?!?/p>
程白卉:“您來得正巧,這小妝娘正在此處?!?/p>
說著,她向在角落站著的張昕芽招手,“銀環,過來,溫小姐想要見見你?!?/p>
溫小姐見到六歲的張昕芽非常驚訝,難怪程夫人說是小妝娘,年歲竟然這般小。
她忍不住有些懷疑:“你就是‘小妝娘’,這些布花真的是你做的嗎?”
張昕芽沒介意她的懷疑,開口說道:“溫小姐,這都是我做的,而且程老板頭上的斗魚是我當著程老板和伍掌柜的面做的?!?/p>
溫小姐:“我如果還是不信怎么辦?”
張昕芽:“只要溫小姐提供材料,我可以現場做,若是溫小姐沒有那么多時間,我也可以為溫小姐簡單改一個發型,不負‘小妝娘’的名聲?!?/p>
溫小姐看她勝券在握的樣子,起了興趣,“好,那我讓你改發型,若是不能讓我滿意,你可得向我賠罪?!?/p>
張昕芽:“這是自然?!?/p>
程白卉沒想到會是這個發展,只能上前將溫小姐她們引進包廂,思考著等會兒若是發生沖突該怎么從中周旋。
張昕芽上樓時給了吳六娘和高金珠讓她們放心的眼神。
張昕芽觀察了一下溫小姐,長相分明是清秀溫和那種,年紀又才十四五歲,卻偏偏化著比較濃的張揚的妝,頭上也堆滿了珠釵,雖然好看,但是不符合自身氣質。
不過她向來尊重個人審美,只是稍微給溫小姐的妝容做了減法,重新挽發,仔細思考了珠釵之間的搭配,讓其不要顯得雜亂無章。
溫小姐本來對張昕芽“小妝娘”這個稱呼不以為意,讓一個小姑娘幫她弄頭發也是因為好奇。
沒想到這個“小妝娘”竟然有兩分本事,她瞧著鏡中的自己,又對著自己笑了笑,十分高興。
之前在宴會上,總有人說她長的不如她那個年齡相仿的堂妹好看,一身俗氣,她心里一直不服氣,也嘗試換過素雅的風格,反倒被嘲笑是東施效顰,身上沒有堂妹那文雅的氣質。
后來她干脆更加張揚,全當那些人是在羨慕自己家的富貴,但是表面再傲氣,心里不免還是有些自卑。
沒想到這個“小妝娘”只是簡單地改了改妝容和發型,就讓她像是雨后的花,十分清麗,笑起來的時候更添幾分明艷。
張昕芽微笑:“不知道溫小姐對這個造型滿不滿意?”
溫小姐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滿意,當然滿意,你叫什么名字?”
她想這個小妝娘專門去她府上為她服務。
她想著之前看到的布花和這個小妝娘的家人,這家人應該不是很富裕,不知道能不能把小妝娘買下來。
張昕芽突然有一種莫名的危機感,把原本的說辭換了換,“我叫高銀環,是高家酒坊的女兒?!?/p>
高家酒坊?溫小姐知道這個,她父親也喜歡去那買酒,聽說縣令都喜歡他們家的酒,她還聽說了高家被仙人眷顧,說不準高敬還能因為仙人眷顧考上舉人的事情。
她思考著,遺憾地心想,看來沒辦法將小妝娘放到府中,只為自己服務了,高家估計不會愿意將這個被仙人眷顧的女兒賣到溫府。
于是她給了張昕芽一顆銀瓜子做賞銀,“今天這妝容我很喜歡,以后本小姐有需要還會找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好處?!?/p>
張昕芽低眉順眼地答應了。
溫小姐有了新妝容,趕著回去炫耀,也沒興趣繼續挑布料了,隨意指了幾匹讓下人付錢拿著,就急匆匆走了。
程白卉送溫小姐出去之后,才松了一口氣,拿了碟糕點和花茶,讓吳六娘和高金珠一起上樓,打算安撫張昕芽。
剛才的對話,她也聽見了。
這些年她什么沒經歷過,所以在溫小姐詢問名字時,她就察覺到溫小姐想要買人的心思,嚇得心臟都快停跳。
要知道高銀環可剛剛傷好,瞧吳六娘之前那態度就知道她對孩子也護得緊,加上新酒和布花都有她這小女兒的影子,高家怎么可能舍得賣女兒,又不是那等養活不了的人家。
好在最后,溫小姐放棄了這個想法,不然她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吳六娘。
吳六娘見她這態度有些擔心,“老板娘,我家銀兒不會出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