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顯心里默默郁悶,心說孤大概是天底下最苦悶的國主了。
但是能怎么辦呢?就算是國主也得講孝道不是,只能乖乖的坐到了蒲團上。
太后指著榻上的一點空位說道:“蘭子你坐這,挨著你姐姐。”
張海蘭哪敢坐,惶恐而言。
“臣妾還是坐下面吧?”
“讓你坐你就坐,圣上都說了今日如何沖撞都不怪罪,圣言出口還敢違背不成。”
張海蘭心說,我們家的小鞋夠多了。
但是她也知道,這場合寧愿沖撞圣上也得把太后伺候好了,當下她只好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然而榻上就像有根鋼針一般扎的難受。
“你們也坐。”
太后發話誰敢不聽,可是蒲團一字排開,誰又敢和圣上并肩而坐呢?
喬念古索性就在后面席地而坐,結果還沒坐下就被太后攔住。
“念古你不是被山匪綁架嚇傻了?”
喬念古不明所以,一時結舌無語。
太后揶揄道:“明明有蒲團,你為何坐地上?”
話說的這么明白喬念古還能怎么辦,他只好挨著圣上空出一個座位這才落座,其他人就容易多了,挨著喬念古一字排開。
蕭央挨著喬念念,之后是喬念嬌,最后便是念奴。
太后左右看看,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
看著老母親愉悅的笑容周世顯也是老懷快慰,這委屈總算沒白受。
恰時,太子周懷璽被徐西湖帶至榻前,拜禮時照例被太后攔住。
“懷璽,你過來。”
周懷璽來到太后榻前,“祖母對孫兒有什么訓示?”
“這些人你都認識吧?”
“姨兄姨妹自然認識,蕭將軍更是熟悉,但兩位小姐卻是眼生。”
太后笑道:“這要是尋常人家,表親那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哪能不認識家人呢?皇家啊顯赫是顯赫,缺了人情味哦!”
瞧著老太太感慨誰也不敢隨意搭茬。
太后這才指著喬念嬌說道:“這是你姨娘的干閨女喬念嬌,你認識認識吧。”
喬念嬌起身微微萬福,“見過太子。”
“姨妹不用客氣,快坐下吧。”
“這個姑娘是念嬌貼身丫頭,雖然是個下人但我挺稀罕的,就讓她一塊兒待著了,你倒是不必客氣。”
周懷璽果然沒有客氣,只是點了點頭,但眼神里卻泛著異樣的光彩。
念奴可沒有大家閨秀的覺悟,學著太子的樣子點了點頭,陳春蘭差點沒忍住沖出來把她給扔出去。
“懷璽。”太后帶著揶揄的神色說道。
“這三個姑娘的名字正好組成念奴嬌,滿朝文武都夸你文采斐然,今兒個奶奶就試試你,以此牌令添個詞兒吧!”
周懷璽倒也沒有謙虛,觀察了一番,最后目光凝聚在念奴的身上,看了片刻恍然覺出失態,趕緊回身秉話。
“幾位妹妹生的風華絕代,孫兒便以此為題可好。”
“風華絕代?好、好啊!”
周懷璽踱著步子,口中悠悠吟唱。
一江春水、東流去,多少悲歡離合。幾度秋涼,訴不盡:俠侶紅顏美眷。
長空皓月,晚霞落暮,勾起一抹愁。
英姿颯爽,長槍烈馬,揮手間,往事風卷殘云。江湖血雨,刀劍總無情,誰叫我癡。
風華絕代,一笑泯去恩仇。
似有所感,周懷璽的目光忍不住的又瞥向了念奴,眼中的哀愁更甚,一時杵在當場,情緒飛揚。
“不錯,就是多了一縷悲愁,缺了皇家的浩然之氣。”
周世顯瞧著兒子沒出息的樣子忍不住訓斥道:“是不是困在宮里向往江湖的豪情啊?”
周懷璽頓時惶恐,趕緊跪地磕頭。
“兒臣不敢。”
“哼。”太后冷哼一聲,“圣上若嫌棄就回你的上書房批奏章吧。”
周世顯是一點脾氣都沒有,連連求饒。
“兒子錯了,母親不要趕我走。”
連皇后都忍不住掩住了口鼻。
太后心疼的對周懷璽說道:“懷璽你起來,挨著你父皇坐落。”
周懷璽不敢不從,戰戰兢兢的挨著周世顯落座。
太后看向蕭央,“蕭將軍,你方才要與圣上說什么?”
蕭央忍不住看向周世顯,結果還沒看清對方的臉色卻被太后叫住。
“我在跟你說話呢,你看圣上干什么?”
蕭央無奈,只好起身回話,結果剛有點動作又被太后攔下。
“你就坐著說吧。”
“是。”蕭央能怎么辦,只能喝出去,反正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末將要說的是軍事。陳國耀武揚威,對我們大周虎視眈眈,京師守備營是保護京城的重要力量,是時候操練操練以正軍威。”
察言觀色,見到太后很感興趣這才繼續說道:“一來厲兵秣馬,二來震懾宵小,三來揚我國威。”
太后連連點頭,“這是好事啊?不過,你不是打算剿匪嗎?”
“這就要說到練兵的最大目的,便是抑制山匪,威懾他們不敢作亂。”
“嗯,有道理。山匪這么多年都沒肅清,也不能全賴圣上拒絕,畢竟一場清繳下來軍費開支難以為繼。”
太后心里還是向著自己的兒子,但也不能寒了臣子的心,老太太為了社稷操碎了心。
“練兵雖然也有開銷,卻是正常的軍費計劃,只不過操練的位置換了地方,蕭將軍,我老太太說的還對吧?”
“太后睿智,真乃巾幗英杰也?”
“行了,我多大歲數了,還用這種成語形容我。”
雖然嘴上這么說,但從老太太的面色上來看是真的喜歡。
“不過呢。”太后言歸正傳。
“我們后宮不能干政,真要實施的話還得圣上恩準,你這作臣子的一定要陳述厲害、擺明事實,不要因為圣上一時糊涂就不理會國家大事。”
周世顯倒也不是一味兒端著,這會兒也說起了便宜話。
“你爹要是有你一半兒的魄力,孤頭上白頭發能少一半兒。”
試問,這話蕭央敢接茬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這時他只能轉移話題。
“末將不敢貪功,其實這是念念給我出的主意。”
“是嗎?”太后頓時露出了欣慰的目光,“沒想到念念還有這種本事。”
喬念念謙虛的說道:“念念只是出了個主意,具體實施還得靠陛下圣裁。”
“好、好、好,看到我大周后繼有人,我老太太十分快慰。”
太后隨即看向張海蘭詢問道:“蘭子,蕭央和念念的婚期快到了吧?”
“最近相府出了喪事,我怕不吉利便把婚期推了推,具體的日子還沒定下呢?”
“哦,誰沒了啊?”
“念念的奶媽,她臨終前托我照顧念嬌,我這不就順水收為了義女。”
“念念的奶媽?”
太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一時間誰也不曉得她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