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詞如下曰:
山間小路彎彎繞,竹林深處歌聲飄。
妹兒唱來哥兒和,山歌一曲情意繞。
水清魚躍映碧波,山歌悠揚隨風過。
妹兒唱得心歡喜,哥兒聽來心兒醉。
梯田層層疊翠色,山歌回蕩山谷間。
妹兒唱出心中話,哥兒聽得心花綻。
月光灑滿青石板,山歌輕唱夜未眠。
妹兒唱出情綿綿,哥兒聽來意綿綿。
風吹稻香滿山坡,山歌悠揚唱豐收。
妹兒唱出希望歌,哥兒聽來心歡暢。
山歌一曲傳千里,妹兒唱來哥兒隨。
情歌對唱情意深,山間回響心相連。
張晨冰冰言:“汝等此番出行,劍氣森然,令吾心憂,恐招禍患。”端木天涯聞之,淡然一笑,曰:“劫數既定,避之無益。”
張萬禹道:“吾等于山中探尋,偶遇妖魔,遂與之激戰。劍氣縱橫,威懾四方,妖魔不敵,狼狽而逃。此劍乃于一坑之中所得。”
阿魯芷嫣講:“明天我們再去那山上頭看哈。”說完,大家就進屋里頭。屋頭擺飯菜,阿魯芷嫣的爹喊:“阿詩瑪。”母親問道:“哪點來嘞,阿黑哥嘛?”爹講道:“你去撿點柴來燒火做飯嘛。”
夕陽西下,余暉映照山巒,仿若燃起火焰。待火光漸隱,眾人已飽餐美食。戌時,阿魯芷嫣給爹媽端了熱水來,爹媽洗了臉腳,就到屋頭睡覺咯。
子時,張萬禹與端木天涯臥于榻上,輾轉反側,難以成寐。張萬禹忽一骨碌起身,低聲謂同伴曰:“吾日間見村頭園圃,其中桃實、黃瓜,長勢水靈。吾等趁夜往取之,既可遣此長夜,又能解腹中饞意,豈不妙哉?”
彼時,月光皎然,如銀霜鋪地,恰為二人照路。二人如鼠之潛行,弓身躡足,潛入園圃。
入園,但見桃之夭夭,粉若佳人羞澀之面,累累于枝;黃瓜則渾身帶刺,翠綠奪目。二人見狀,目光灼灼,旋即動手。張萬禹探手摘桃,不意腳下一滑,幾致仆地。幸其眼疾手快,急掣旁枝,方得穩住身形,然亦發出輕微“簌簌”之聲。二人頓時如遭定身之術,僵立原地,大氣不敢出,雙目緊張四望,唯恐為人察覺。
良久,不見有異,二人方稍寬心,復行其事。同伴伸手摘瓜,奈瓜刺尖利,刺痛其手,不禁“嘶”然一聲,旋即掩口,其狀若受驚之兔。二人好容易摘得桃與瓜,遂小心翼翼,緩緩后退,恰似偷油之鼠,唯恐園主發覺。
未幾,二人如做賊一般,貓腰出園,避開大道,至一巨樹之下。倚樹而坐,喘息未定,相視而笑,方才緊張滑稽之態,實是可笑。
正笑間,忽聞犬吠之聲,二人心中一凜,笑容頓僵。循聲望去,見不遠處一黑影晃動,似在行竊。張萬禹壯膽喝道:“何人?夤夜竟敢行竊!”那老者竟強辯道:“喊甚!沒見過行竊之人乎?少見多怪。”
“老夫觀二位小友,分明行那偷竊之事,竟還敢在此與老夫辯駁。”那老者目光如電,緊緊逼視著二人,冷冷開口。
張萬禹兩人對視一眼,雙手下意識便背到了身后。端木天涯卻神色自若,微微揚起下巴,傲然道:“我等此舉,怎算得偷?不過順手牽羊罷了。汝這老者,想來少經世事,竟連此理都不通。”
那老者緩緩站起身來,身姿挺拔,全無外表那般老態龍鐘。他輕撫胡須,語氣平和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二位手中持有逆天劍、鴻冥淵蘭劍這兩大神兵。此等神物,于三界之中,皆為稀世珍寶,得之者足可縱橫闖蕩,又有何事可懼?”
聞得老者提及神兵,端木天涯與張萬禹對視一眼,眼神中瞬間閃過一絲警惕。老者似是洞悉他們心中所想,輕輕一笑,悠然說道:“看二位尋得這青沙樹之態,即便到手,恐也不知其用。就說那逆天劍,至今尚無適配劍鞘,二位需得尋覓良匠,為其打造。”張萬禹開口道:“此人非他,正是張靖淵。”
張萬禹二人哭笑不得,未料今夜自己行事偷偷摸摸,竟又撞上一賊。然二人亦無意理會,拍拍衣衫,徑自行去。是夜,夜空之中,月滿如盤,繁星閃爍,似笑二人今夜之奇遇。道旁草叢,蟋蟀“蛐蛐”而鳴,仿若為此次冒險奏響別樣之曲。
涼風悠悠拂過,道旁草木隨風搖曳,仿若于夜色中喁喁私語。夜幕之下,蝙蝠穿梭覓食,貍貓潛行捕鼠,而小河潺潺流水之聲,恰似一曲悠揚夜曲,縈繞耳畔。
張萬禹與端木天涯二人,舉步邁向石板橋,但聞水聲潺潺。越過小橋,拾級而上,每一步皆沉穩有力。行至稻田處,張萬禹不慎為田畔凸起之土塊所絆,不禁低聲嘟囔。二人交談之聲,于寂靜夜里悠悠傳開。
待路過一戶人家院墻外,一陣若有若無之歌聲飄然而至。端木天涯忽止步,輕聲道:“汝聽,有人歌于斯。”二人循聲望去,見二樓燈火未滅。此時,一女子啟窗而出。端木天涯見狀,笑道:“此女子竟歌興大發。”
但聞女子歌曰:
夜半難眠臥榻中,推窗遙看月西融。
欲尋阿哥傾心語,又恐阿哥嫌語濃。
張萬禹亦笑言:“此女分明思情郎也。天涯,汝何不上前與她暢談一番?”端木天涯笑答:“此等美事,理當兄臺為之。況且彼女以歌抒情,吾不善歌,兄臺歌喉頗佳,何不以歌相和?”
張萬禹呵呵一笑,道:“若在白日,吾定當與她放歌幾首,暢聊片刻。然此刻夜深,需記吾等所為何事。若被人誤作竊賊,那便不妙。還是速速歸寢為好。”
端木天涯微微而笑,曰:“觀此女,姿容秀麗,頗為動人。吾等此刻,亦無甚急事,莫如就此歸寢。”言罷,二人輕移步履,返回居室,倒臥于榻,轉瞬入眠。是夜,靜謐祥和,二人皆沉醉于夢鄉之內。
未幾,端木天涯與同伴于朦朧之中,隱隱聞得雞鳴之聲。雞鳴數遍,天色漸呈熹微之狀。二人翻了個身,又恍惚睡去片刻。
與此同時,阿依芷嫣家中之庭院,已然熱鬧起來。阿依芷嫣之父母,自床榻緩緩起身,款步入灶間。其父輕取火折子,引火而生,那火光于暗室中跳躍閃爍,映照出其面容堅毅之色。其母則自水缸舀起清水,傾入鐵罐。俄而,水于火上歡騰跳躍,發出“咕嘟咕嘟”之聲。
紅紅的火焰舔舐著圓圓的鐵罐,水漸次翻騰、滾燙。其母遂取洗臉帕,置于盆內,將熱水傾入木盆。因水溫過燙,又兌入些許冷水,以手試之,覺溫度恰宜。
洗漱完后,阿魯娜丹說道:“阿爹阿娘,寨子里好多人都在講,說我們家來了三個‘尼木。”
母親輕輕而笑,說道:“傻孩子,哪有什么‘尼木’喲,他們三個就是漢人。你阿娘我也是漢人,還能不清楚?他們不過是有些本事,做了些讓大家覺得新奇的事兒,才被傳成‘尼木’咯。漢人有漢人的長處,彝家也有彝家的好,各有所長嘛。”
阿爹在一旁點頭附和:“是啊,大家相互多學學,日子才能越來越好。”
阿魯芷嫣輕聲喊:“冰冰,快些起床咯,太陽都要曬到屁股上嘍!”冰冰慢悠悠地撐起身子,坐在床上,用那小巧的手揉了揉水靈靈的眼睛,一看到芷嫣,立馬笑瞇了眼。
阿魯芷嫣看到冰冰笑,心頭一下子就暖烘烘嘞,就像春天里花一下子全開咯。她溫柔地說:“我要是能有個像你這樣嘞妹妹,哪里舍得讓她出來吃苦喲。看到你,我的心都變得熨帖得很,安逸得很。”
張晨冰冰回應道:“芷嫣姐姐的笑容才是極好的,單瞧姐姐這身姿容貌,我的心就如沐暖陽。姐姐呀,除了春雪姐姐、師父和母親,您便是我在這世上見過最美麗、溫暖如繁花般的人。”
“我常聽人說起神仙,可芷嫣姐姐,您比那神仙還美哩。天涯大哥常以山水形容女子,姐姐您恰似山間清泉,清甜甘冽。那花草樹木、山川景致,都一樣,神仙姐姐看久了也會膩,可姐姐卻叫人百看不厭。”
阿魯芷嫣聽她這般夸贊,不禁嫣然一笑。張晨冰冰穿上鞋子走下床來,說道:“芷嫣姐姐這一笑,也難怪張大哥為之心動,我瞧了亦是心頭一顫。”
冰冰那動人的梨渦淺現,水靈靈的眼珠一轉,說道:“芷嫣姐姐,我這心吶,好似被什么勾住咯,這可如何是好?”阿魯芷嫣也笑起來,說:“巧咯,我這心也跟遭你勾走咯,你說咋個整嘛?”
阿魯芷嫣又問:“你手腕上嘞鈴鐺看著稀奇得很。”張晨冰冰回答:“這是母親予我的,共有一對。”阿魯芷嫣道:“我曉得,另一枚在天涯手中。你們倆呀,這可是信物?”
張晨冰冰聳了聳鼻子,雙手叉腰,道:“天涯那小子,實在是言而無信,四處游蕩。這幻音追魂鈴,戴在他手上,除了師父與師姐,旁人誰也取不下來。”
阿魯芷嫣笑了笑,說:“走嘛,我們出去。”兩個人就走出房間,到了灶房。天涯和萬禹也來到灶房,幾個人洗漱完后。張萬禹說:“芷嫣,你曉得路噻,就帶我們去找,趕緊找到那種樹,還要去那戶人家請人。”
芷嫣的媽輕聲說道:“吃了早飯再去噻。”張萬禹果斷回應:“那倒不消,帶幾個粑粑就可以咯。在太陽落坡之前我們肯定回來,娘娘你放心,有我在,絕對不得讓芷嫣姑娘遭一丁點兒傷害。她要是少一根眉毛,斷一根頭發,你拿我是問。”
端木天涯哈哈一笑,左手甩袖子,說道:“哎喲喂,張老大都把話撂這兒了,那我也表個態!伯父伯母,你們就放一百個心吧!芷嫣姑娘這么俊,就跟那畫里走出來的似的,我和張老大能不盡心嘛?別說什么傷害,就是路上有只蚊子想叮芷嫣姑娘一口,我都先把它給拍暈咯!再加上冰冰這小機靈鬼在旁邊,保準平平安安,順順利利!要是出了岔子,您二位直接拿我倆是問,要打要罰,絕不含糊!”
芷嫣的爹媽點頭同意:“那好,你們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芷嫣告知眾人,此次前往的地方路途遙遠,需御劍而行方可在日落前返回。眾人商議后,決定即刻出發。最后,他們四人拿了幾塊餅,一葫蘆水,御劍飛入半空。飛了一陣,眾人落下地面,悠悠前行。
詩詞歌賦曰:
踏入深山幽徑行,蟬鳴葉響伴途程。
幾步前瞻奇石現,狀如蛇首臥荒荊。
近觀旁側蜂巢掛,眾逐黃蜂取蜜晶。
入口清甜心意暢,余留些許護蜂生。
前行谷翠陽光透,斑駁光影落塵坪。
刺豬遺刺鋒仍在,拾起深藏護己寧。
樹木參天枝葉舞,似如綠浪語輕輕。
芨芨草叢風里涌,恰如滄海起濤聲。
冰冰笑語天涯道,草茂人高隱身形。
端木笑言因汝矮,草深方顯不相平。
張晨回懟言辭俏,君身與草亦同形。
欲言高者唯喬木,聳立云端傲世情。
芷嫣柔聲忙提醒,萬禹回應意叮嚀。
風吹草動皆留意,異動無端恐失程。
浪子接語含調侃,君在何憂路錯行。
但慮君身迷岔道,草深所幸日光明。
未行片刻驚聲起,端木墜坑呼救鳴。
萬禹責怪行路莽,天涯求助盼相迎。
芷嫣勸誡多留意,前路須防險象生。
眾人續進攀爬石,跳躍前行腳步輕。
忽聞萬禹呼聲急,冰冰芷嫣問疾情。
端木調侃言辭促,老大前行應慎行。
萬禹嘆言山險處,坑洼難料路難明。
天涯君可前頭領,吾自隨后步徐行。
端木應語謀良策,砍樹探途心始寧。
且看那株枝挺秀,拇指粗枝可代程。
言罷劍揮枝葉落,奇香盈袖意難平。
此為何樹香濃郁,芷嫣解惑語溫馨。
香樟此木山間長,四季常青美譽名。
四人各執枝壹段,左敲右探保安寧。
眾人來到那戶人家,見主人家正招工人,忙上前說明來意,隨后不提。
“打開桃園三洞鎖,拍開桃園三洞神”。
走出桃源洞口,行到半路看見一人高聲問道,兄臺往何方而去,井邊框,回答,聽說有人要請個工,我準備去他家吃酒,井邊框問,兄臺又往何處去。水柳影,回答,我也是走那家人去喝酒啊。井邊框道;哦,你也是走他家去啊?兄臺昨晚睡哪呀。水柳影道;鬼打彎,兄臺,昨晚吃什么菜。井邊框道;鬼頭刀把菜,水柳影道;嗯,那咱們就走。
晨暉暖照啟程時,雙影同奔酒約遲。
二人同赴酒約行,笑語聲聲踏路輕。
宿談添意趣無盡,并肩共向酒家亭
蜿蜒小徑步悠游,共赴邀期意未休。
一路歡言談舊事,幾番笑語惹新思。
行過碧野觀花處,穿過青山踏翠枝。
心隨香意步趨之。清風一路伴君流。
來到主人家門口,進得門來,問主人家在哪里,主人家出來見了二人,兩人問道,聽說你要找兩工,一旁有人回答,是找活。井邊框回答;原來是找活啊,我還以為他是要找兩個工的,他是找兩個工,正好我們來給他當工。
旁人見狀,正色道:“非也,此‘工’非彼‘公’,乃勞作之‘工’,非‘公’之‘工’也。”水柳影聞之,卻不以為意,咧嘴一笑,灑脫擺手道:“管他何‘工’,但有工可做,于吾而言,便是幸事!”
旁邊人說,是找個活。井邊框道;咋個活呀,那個火氣。你去問他多少銀子一天。水柳影走到主人家身旁,問道;這個,你準備給我們多少錢一天。主人家左手抬起,伸出手掌。水柳影大吃一驚,雙手拍大腿。搖了搖雙手,兄臺這活干不得呀,干不得呀,這一天一巴掌啊,這到過年哪有人啊。
旁邊一人回答,主人家的是打手印,一巴掌就是五十兩銀子一天。水柳影回答,哦,原來是打手印啊,那兄臺你去問。
井邊框道;那你準備給我們多少銀兩。主人家抬起右手,緊握拳頭。井邊框。也是雙手搖了搖擺了擺,這活干不得干不得,這要是達到過年還有人嗎?一天給你一錘。誰受得了。
旁邊一人回答,人家給的都是,金銀元寶。井邊框與水柳影兩人哈哈大笑,原來是金銀元寶啊,這活干的干的。
水柳影道;兄臺你靠邊站啊,我呢?拿著斧頭去給他砍樹。
晨曦初破曉光柔,斧落林間歲月悠。
臂膀揮揚聲震谷,木屑紛揚意未休。
汗珠滾落濕荒徑,身影穿梭伴鳥啾。
生計艱辛無怨語,一心勞作解家愁。
水柳影道;燒得你佰佰,旁人道,燒得明明白白,你去燒了,井邊框手中拿火把。
赤焰吞途勢若狂,濃煙滾滾蔽殘陽。
焦痕滿目皆蕭索,往昔通衢夢一場。
烈火燃途瞬起煙,木傾聲震破清巒,
積薪再引炎光起,荒穢皆消赤焰歡。
火舌舔盡蓬蒿亂,黑土新生宿念安。
且待他年途順暢,功成此際意闌珊。
井邊框道;兄臺燒得你佰佰,旁人道,燒得明明白白,到你了,水柳影手拿鋤頭。
鎬鋤揮舞破巖僵,汗灑荒途志未央。
碎礫紛飛塵漫處,深坑漸掘土盈筐。
朝迎曉色衣衫透,暮送余暉影細長。
待得通衢平地起,艱辛化作笑顏彰。
水柳影興致高昂,以掌拍胸,朗聲道:“此番勞作終得完竣,我等速去領那工錢!”
話音方落,旁側有人湊近探詢:“喲,這便做完啦?后頭還得伐樹蓋屋呢!”
二人旋即踏上大路,一路之上,或爬坡,或轉彎,或下坡,忙碌得腳不沾地。行至一處,二人忽爾猛地頓住身形,一面大聲呼喝,一面奮力擺手,急切道:“去不得,去不得啊!”
旁人見狀,面露訝色,趕忙追問:“究竟是何緣故?為何去不得?”
水柳影猶自心有余悸,聲調亦不自覺拔高幾分:“那物大得驚人吶!”
旁人愈發好奇,緊追問道:“卻有多大?”
井邊框伸手比劃,描述道:“粗有碗口之闊,長亦如碗之度!”
旁人一聽,不禁莞爾,解釋道:“嗨,二位所說,莫不是那癩蛤蟆吧!”
二人先是一愣,旋即釋然,長舒一口氣,輕拍胸口,略帶赧然地笑道:“哦,原是癩蛤蟆呀,倒是把我二人嚇了一跳!”
山徑蜿蜒入翠薇,肩挑日光影相隨。
怪石橫陳添意趣,清泉流淌潤心扉。
且歌且行逍遙處,不問人間是與非。
井邊框神色惶遽,手足無措,一邊蹦跳,一邊奮力擺手,扯著嗓子高呼:“去不得,去不得呀!”旁人見此情形,面露疑色,趕忙問詢:“究竟為何去不得?”
水柳影雙目圓睜,心猶有余悸,大聲呼道:“火燒坡!前方分明便是那火燒坡呀!”彼時,夜幕沉沉,墨色如染,前方山路崎嶇蜿蜒,遠處隱隱泛起一片紅光,恰似熊熊烈火翻涌跳躍,散發出陣陣炙人的壓迫之感,仿佛要將一切吞噬。
旁人聞聽此言,不禁微微一笑,和聲解釋道:“無妨,那不過是莊戶人家屋內的燈火燭焰罷了。”
二人聽聞,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如釋重負般長舒一口氣,苦笑著說道:“哦,原是燭火呀,著實將我等唬得不輕!”井邊框憨笑著撓撓頭,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水柳影則無奈地搖頭。
山行漸覺水聲催,轉過峰巒景又開。
小徑迂徐臨碧澗,繁花爛漫映蒼苔。
潺潺溪水波光照,裊裊林煙鳥語陪。
且坐溪邊尋野趣,不教塵事擾幽懷。
井邊框神色惶然,雙手急搖,大聲呼號:“去不得,去不得!聽那聲響,端的可怖非常!”旁人面露疑色,忙不迭問道:“究竟為何去不得?所懼者何事?”
水柳影雙目圓睜,心猶悸然,顫聲道:“前方但聞濤聲如雷,想必是黃河大江橫亙于此,實難逾越!”彼時,夜幕四合,萬籟俱寂,唯聞那滔滔之聲,于靜夜中轟然作響,仿若千軍萬馬奔騰而來,令人膽寒。
旁人聞罷,不禁哂笑,緩聲解釋道:“無妨,不過是一山間小溪潺潺流淌而已。”
二人聞之,先是一愣,旋即釋然,長舒一口氣,苦笑道:“原只是小小溪流,卻將我二人唬得如此糊涂亂說!”
二人沿蜿蜒山徑信步徐行,峰回路轉之際,一懸崖陡壁霍然現于跟前。但見那崖壁高聳入云,恰似一幅蒼白色之巨幕,氣勢雄渾壯闊,又添幾分險峻峭拔之意。壁間巖石垂直如削,經歲月剝蝕,滿布滄桑溝壑,仿若訴說往昔悠悠歲月。
井邊框與水柳影舉目仰望,心下陡然涌起一陣激蕩。原來,他們苦苦尋覓之目標,便是這懸崖峭壁之上的青沙樹。只見那近乎垂直的懸崖絕壁間,青沙樹傲然兀立,其根須猶如鐵爪,緊緊扎入巖罅之中,枝干肆意朝天伸展,于山風輕撫之下,微微搖曳。樹干之上,歲月斑駁之跡盡顯,卻自透著一股堅韌不拔之氣。樹干微微傾斜,宛如正與懸崖重力頑強相抗。
井邊框見狀,不禁摩拳擦掌,興奮而言:“終尋得此樹,吾等需小心伐之。”水柳影凝視險峻崖壁,眉頭緊蹙,謹慎說道:“此崖壁陡峭異常,攀爬難度頗大,我等須備好繩索、工具,萬不可貿然行事。”
二人沿著蜿蜒山徑,一路逶迤而上。行至山腰,但見峰回路轉,山勢愈發陡峭。井邊框與水柳影相互鼓勁,手腳并用,奮力攀爬。
歷經一番艱辛,終于登頂。極目遠眺,山川壯麗盡收眼底。然二人無心賞景,目光徑直投向崖壁上那棵青沙樹。此樹于絕壁間頑強生長,恰似一位孤傲的隱士,在這險峻之處獨守歲月。
井邊框環顧山頂四周,尋得一塊粗壯堅實的巨石,對水柳影說道:“就把繩索系在此石之上,方保無虞。”言罷,將那備好的粗繩一端緊緊環繞巨石數周,又仔細檢查繩結,確保牢固。
水柳影則把鐵鉤與繩索另一端牢牢相連,而后拿起斧頭,揮舞幾下,感受斧頭的重量與鋒刃的銳利,道:“此斧鋒銳,砍樹應無大礙。”
一切準備停當,井邊框將繩索緩緩放下崖壁,估摸長度足夠觸及青沙樹。他深吸一口氣,對水柳影道:“我順著繩索下去砍樹,你在上面務必抓緊繩索,不可有絲毫懈怠。”水柳影神色凝重,點頭道:“放心,我定全力穩住繩索,你下去也千萬小心。”
井邊框抓住繩索,小心翼翼地順著崖壁下滑。山風呼嘯,吹得他衣袂獵獵作響。那粗糙的繩索磨得雙手生疼,可他一心只念著那棵青沙樹,咬牙堅持。
待靠近青沙樹,井邊框穩住身形,舉起斧頭,朝著樹干砍去。才砍了幾斧下去,一股香氣撲鼻而來,那氣息清幽淡雅,縈繞鼻尖。仔細看去,只見樹木中間竟現紅心,宛如一顆熾熱丹心。然而,再看手中斧頭,已然豁開兩個口子,鋒刃受損。
井邊框心中暗驚,但并未退縮,他深知此番艱辛攀爬,只為獲取此樹,怎能半途而廢。于是,他咬緊牙關,繼續揮斧砍樹。每一斧落下,都震得手臂發麻,可那撲鼻的香氣似在鼓舞著他,讓他更添幾分堅持的力量。
水柳影在山頂緊緊拉住繩索,眼睛一刻也不敢離開井邊框,時刻留意著繩索的動靜,心中默默祈禱一切順利。
終于,隨著最后一斧落下,青沙樹緩緩倒下。井邊框迅速將砍下的樹枝用繩索捆好,而后大聲呼喊:“樹已砍好,拉我上去!”水柳影聞聲,趕忙用力拉動繩索,將井邊框與砍下的緩緩拉回山頂。
二人望著那砍下的青沙樹樹枝,雖歷經艱辛,但臉上皆露出欣慰之色。此一番經歷,不僅讓他們收獲了青沙樹,更讓彼此的情誼在患難中愈發深厚。
青沙傲立對蒼穹,惡境相搏意自雄。
近賞身姿驚妙態,干粗需合兩人躬。
表皮糙皺紋如刻,歲月留痕韻不窮。
枝干遒然呈放射,粗纖各異勢無窮。
細枝垂處含慈意,俯瞰山川意態融。
葉似柏形尤厚壯,深綠凝光質若鱗。
密排枝上隨風舞,細語沙沙訴隱衷。
輕聞一縷清香漫,淡雅幽微沁腑胸。
疲憊頓消神氣爽,此中真味意難終。
二人終至山腳下,望著那砍斫而下的青沙樹,水柳影微蹙眉頭,思忖片刻后,對井邊框言道:“汝氣力頗壯,便由汝來肩負此樹,吾且砍去些旁逸斜出之枝椏。倘若力有不逮,只管喚吾。”井邊框頷首稱是。
水柳影雙手如虎鉗般牢牢握住斧頭,“嘿喲嘿喲”地奮力揮斫數下。俄而,但聞井邊框面色漲紅,聲嘶力竭地呼喊道:“扛之不動矣,扛之不動矣!此樹沉重非常,沉重非常啊!”水柳影聞之,趕忙應道:“既如此,汝來揮斧砍斫,吾來肩負此樹。”言畢,二人旋即互換分工。
水柳影穩穩扛起樹干,腳步雖顯沉滯,卻也堅毅前行。井邊框則接過斧頭,繼續砍伐那些多余之枝椏。正專注砍斫間,忽聽“咔嚓”一聲脆響,那斧頭竟陡然脫手,如脫韁之馬般直朝井邊框飛掠而去。他臉色瞬間煞白,心頭劇震,急忙側身閃避開去,堪堪避過這兇險萬分之一擊,驚出一身冷汗,心猶突突直跳。
水柳影略作思忖,向井邊框道:“此青沙樹材質甚佳,吾等需悉心料理。汝且去取那墨斗來,吾先將旁枝清理一番。”井邊框頷首稱是,旋即從行囊中翻找出墨斗。
水柳影雙手緊攥斧頭,輕喝一聲“嘿喲”,便朝旁枝砍去,不多時,旁枝紛紛墜地。此刻,井邊框已將墨斗置妥。他緩緩拉開墨線,那墨線頗具彈性,于手中微微顫動,恰似蘊含一股靈動之氣。
井邊框將墨斗一端穩固定于水柳影拉之首端,道;注意別彈到你的鼻子。而后沿樹干謹慎地拉扯墨線,邊拉邊道:“此墨斗線須繃直,待會兒下料方得精準。”言畢,他將墨線于樹干上輕輕一彈,一道漆黑筆直之墨線,便清晰印于青沙樹身,仿若一條黑色綢帶蜿蜒其上。
水柳影在側觀之,不住點頭贊道:“此墨線調得妙,彈性適中,待會兒依此線鋸木,必能事半功倍。”語罷,二人遂依墨線之痕,執起鋸子,合力鋸木。每鋸一下,青沙樹便發出清脆之聲,仿若傾訴著即將“變身”之期許。
二人于山隅,執鋸對青杉。鋸齒嚙木間,似聞風雷攢。一來復一往,木屑紛如霰。“呲啦”音破寂,力勻心亦專。
恰似漁樵弄弦索,又若巧匠調絲弦。此鋸恰似金刃舞,青杉應作玉柱彈。聲響林間傳,節奏自成篇。木分紋理裂,合作心無間。
水柳影與井邊框二人,將主人家房舍悉心營建完畢,收拾停當一應工具,沿著蜿蜒盤曲之小徑,匆匆踏上歸返桃源之路。二人身影,如飛鴻掠影,轉瞬便隱沒于郁郁蓊蓊之山林間,此節暫且按下不表。
且說這邊,端木天涯、張萬禹、冰冰與芷嫣四人,懷揣青沙樹樹心,正行于山街幽徑之中。彼等剛自山頂徐徐下行,這下山之路,崎嶇坎坷,險阻重重,恰似蜀道之難。眾人唯有手挽虬曲樹枝,移步之際,翼翼小心,每一步皆如履薄冰,唯恐稍有差池。唯冰冰與芷嫣,身姿輕盈若飛燕,步伐從容且穩健,穩步而趨,頗具林下之風。
沿途樹木,交相雜陳,姿態萬千。那青岡樹,或挺拔聳峙,直指九霄,仿若壯志凌云之俠士,氣宇軒昂;或枝干蟠曲,猶如歷經歲月滄桑之耆宿,滿是斑駁痕跡。四人繼續迤邐前行,行至一處岔口,但見一條羊腸山路,如蛇般蜿蜒伸展于眼前。
四人順著山路緩行,未幾,攀過一丘,又下一道坡。行至前方,幾株樹木天然橫亙,巧妙搭成一座簡易之橋。四人見狀,屏氣凝神,躡足輕踏,緩緩走過此橋。而后,再度舉步奮力攀登,一番艱苦努力之后,終成功抵達山崗之上。
山崗之上,怪石嶙峋,如猙獰巨獸星羅棋布地散落在各處,稀稀落落的樹木像是垂暮老者,在寒風中瑟縮。此處視野雖極為開闊,極目遠眺,下方景致一覽無余,可那死寂的氛圍卻讓人無端心生寒意。周遭偶見幾坨牛糞,本應添幾分質樸自然之野趣,此刻卻莫名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
張晨冰冰抬眸,眸中滿是探尋之意,脆聲道:“吾等該往哪條路去呀?”端木天涯嘴角微揚,笑意盈盈,調侃道:“若你還欲往山上探尋一番,便走那條;若欲下山,便行此路咯。”
阿魯芷嫣輕啟朱唇,柔聲道:“莫再糾結走哪條路咯,我們就在這點兒歇一哈,喝點兒水,緩口氣再走嘛。”張萬禹點頭稱是:“此言正合我意,你瞧阿依與冰冰皆已疲憊,況且吾等也并不趕急,在此歇上一歇甚好。”
眾人遂解下水囊,淺酌幾口清水。稍事休憩之后,便沿著左側山路穩步前行。行至五十余步,右轉,順著那崎嶇蜿蜒之山路繼續下行。對于久居山村之阿魯芷嫣而言,這般山路早已熟稔于心,不足為懼。
一路上,牛糞時入視野,倒也成了獨特之鄉村印記。道路一旁,一片翠綠竹林映入眼簾,修長翠竹隨風搖曳,沙沙作響。可那聲音在寂靜的氛圍里,卻似藏著某種未知的低語。竹林四周,乃廣袤無垠之田野,田中之作物在微風中輕輕頷首,卻莫名透著股陰森,不再似訴說豐收之期許,反倒像在為即將到來的未知默哀。不遠處,還有一片沙木樹林。四人滿懷好奇,趨近細瞧,只見那沙木樹高大挺拔,樹干筆直,直插云霄,繁茂枝葉相互交織,灑下斑駁光影。光影之下,似有黑影在悄然游動。
待穿過沙木樹林,一座墳墓突兀現于眼前。張萬禹眼中閃過一絲好奇,不禁出聲問道:“此墳怎地前大后小?”眾人湊近查看,卻發現墳前并無墓碑。阿魯芷嫣見狀,耐心解釋道:“這附近有人家嘞嘛。要是有墓碑,我們剛才在遠處就看到咯。”端木天涯亦是滿心疑惑,追問道:“汝等此地之墓碑,皆甚大乎?”
張晨冰冰連忙出聲打斷,帶了幾分嗔怪:“我說兩位大哥,究竟是見識淺陋,還是少見多怪,聊這墳塋與墓碑作甚?時辰已然不早,還是速速趲行吧。”然而,就在她轉身欲走之時,一陣陰風吹過,那片竹林的沙沙聲陡然變大,仿佛在發出警告,而墳墓周圍的空氣也瞬間冷了幾分,似有一雙雙眼睛正從黑暗中窺視著他們……
此去前路未卜,究竟會遇何等景況、何種事端,皆未可知。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細細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