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墨跟著胡縣令到天景縣,已是黑夜,不合適去見人。
她是第二天才去見那位貴客的,是都城派來巡查地方的欽差御史,姓魏。
魏御史只單獨召見李含墨。
獨自一人面對這樣都城來的大官,要說她一點都不緊張,不害怕,那是假的。
不過緊張害怕又怎樣,李含墨深吸了一口氣后,還是推開門,緩緩步入其中。
一踏入,身著繡有白鶴的休閑紅袍,坐在雕花檀木椅上,翹起二郎腿幽然品茶,面容七分張揚、三分媚氣的男子便映入李含墨眼簾。
李含墨知道,這屋子唯一,還如此神態自若的男子,肯定就是魏御史。
她跪下,叩首道:“草民李含墨,拜見魏御史!”
魏御史這才幽幽抬眼看她,一雙尾翹的狐貍眼笑瞇瞇,和她道:“嗯,起來吧,麻煩李大夫把門帶上。”
“好。”李含墨便起了身,也按照他的要求,把門關上,重新回來躬身,不直視他眼。
人在江湖,有些規矩該遵守就遵守,少帶出麻煩。
魏御史將茶盞放到檀木茶幾上,讓李含墨坐在一旁的椅子后,就開始了他找她的正事。
“聽聞李大夫治好了一女子的奇異之癥,聲恐之癥?”
李含墨抱拳俯首,“是,不過是草民僥幸罷了。”
魏御史輕笑兩聲,繼續道:“若本官說個相似之癥,李大夫可有把握再僥幸的醫治好?”
李含墨垂眸,心里有了警惕,回道:“草民不敢擔保,還得看看大人所說的相似之癥具體是什么。”
“可。”魏御史倒也沒有直接逼李含墨必須醫治好,而且接下來,按她要求說相似之癥具體是什么。
“本官有一至交,他年少過得并不好。他家孩子眾多,母親是被他風流父親誆騙進深宅大院的。”
“本是俠女,行義江湖的他母親,對困住她自由,還被迫與一群女子爭風吃醋、勾心斗角的宅院中,過得并不開心,終日郁郁寡歡。”
說到這里,魏御史聲音開始變得有些顫抖,一般人可難以聽出,也就李含墨敏感察覺到,“她在生下本官好友后的第五年,便上吊自縊。”
魏御史輕輕吐了口氣,繼續說著,“本官好友的兄弟姐妹,可真不是一般多。沒了母親后的他,一人艱難在那深宅大院中活著。甚至在他年幼時,差點被一老嫗猥褻……”
“有點扯遠了。”魏御史似乎反應過來,停住這樣講下去的話頭。
他直接和李含墨說他剛才所說和林少夫人相似的病癥,“總之,本官好友因為此,對女子有了恐懼。”
李含墨終于明白,也回他,“不會,大人講的是您好友病因,不算扯遠。”
魏御史“嗯”了聲,接著問李含墨,“如此疾病,李大夫可有把握醫治好?”
李含墨還是沒直接定決定,而是繼續問魏御史,“大人好友的恐女之癥,是到何種程度?”
魏御史略作思考才回李含墨,“五十米外的距離無甚影響,五十米以內,距離越近,他身子就會越感到不適,更別說與女子肢體發生觸碰。”
李含墨接著問,“那大人認為,您好友厭惡女子嗎?”
魏御史:“是有點,不過不會很過。他幼時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待他不好,他還是分得清女子也有好壞之分。”
李含墨:“即使女子有好壞之分,他面對好女子時,也是身感不適,心里懼怕?”
魏御史頷首,“嗯。”
李含墨沉默了會兒,才小心翼翼抬眸望向魏御史,問道:“那大人可否還知,您好友是否有龍陽之好?”
魏御史臉色稍黑,不過語氣堅定的回她,“沒有,他對男子無感。”
聽到此答案后,李含墨重新垂下了眸。看來,魏御史的好友有很大可能就是恐女之癥了。
魏御史這回已經不再問她是否可以醫治好他好友癥狀,而是眼睛落在她身上,有節奏的敲擊茶幾,慢慢等待著答案。
他如此這般,可帶來不輕的壓迫感。
李含墨不敢再讓人家等,默默咽了一口水后問他,“大人,若草民醫治不好會如何?”
現在倒是輪到魏御史模糊回她,“此事日后再說。”
李含墨想到后面要說什么,變得沒底氣起來,低聲問他,“大人,那草民可以選擇……不醫治嗎?”
這種事,她想著還是不卷入為妙。
“呵——”
魏御史再度笑了,可這回的笑容里,卻藏著幾分危險,狐貍眼陰惻惻的看著她,輕吐出話,“你說呢?”
得——,面對這種情況,李含墨緩緩閉上眼,心中認命了。要是她再敬酒不吃,那可就要吃罰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