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后,慕瑤便開始抄經。
她把墨汁倒進硯臺,拿著毛筆,然后盯著桌上的《離火經》開始發愁。
“這要抄到猴年馬月啊……”她小聲嘀咕著,突然眼睛一亮。
放下墨錠,她神秘兮兮地左右張望,確認四下無人后,鄭重其事地并起兩指。
自從筑基以來,她就一直隱隱感覺到神識的存在,只是那縷若有若無的感覺就像條滑不溜手的小魚,總在她想要抓住時溜走。
“起——”她閉緊眼睛,抬起兩指,額頭都皺出了小疙瘩。
毛筆紋絲不動。
“再來!”慕瑤咬住下唇,連腳尖都不自覺地繃直了。
毛筆依然安安靜靜地躺在筆山上,連筆毫都沒顫動一下。
慕瑤:“……”
她認命地嘆了口氣,抓起毛筆蘸墨,筆尖剛碰到宣紙就暈開一大團墨跡,活像她此刻愁云慘霧的心情。
勉強抄完一頁,慕瑤的胳膊已經酸得抬不起來,她啪嗒一下趴在案上,臉頰貼著冰涼的紙面,哀怨地望著窗外自由飛翔的靈鳥。
“要是能像鳥兒一樣飛走就好了……”她伸出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硯臺邊緣,“或者讓經文自己抄自己……”
窗外春風拂過樹梢,沙沙作響,幾只靈鳥在枝頭嬉戲,慕瑤看得入神,腳尖不自覺地在地上打著拍子,越打越快,最后猛地站了起來。
“休息一下!就一下!”她理直氣壯地對自己宣布,然后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踱到窗邊,探頭往外面看。
長河山的風景自是無可挑剔,山明水靜,靈獸集群,一只圓滾滾的霸鳥仿佛注意到她的視線,還朝她飛了過來,站在窗框上歪頭朝她啾啾叫。
慕瑤眼睛一亮,立刻把抄經的事拋到腦后。
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湊近那只靈鳥。
“小家伙,過來過來。”她輕聲細語,指尖凝聚一絲靈氣,試圖吸引它。
靈鳥歪著頭,黑豆般的眼睛打量著她,忽然振翅一跳,落在她手指上,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
“哎呀!好癢!”她忍不住笑出聲,眉眼彎成了月牙。
正當她逗鳥逗得開心,身后突然傳來一聲敲門聲——
慕瑤嚇得一個激靈,手指猛地一抖,站在她指尖的靈鳥受驚,“啾”地一聲振翅飛起,翅膀撲棱棱掃過她的鼻尖,帶起一陣細微的風。
“等、等等——”她下意識伸手想挽留,卻只抓住幾片飄落的羽毛。
靈鳥頭也不回地竄出窗外,轉眼就消失在蔥郁的山林間。
慕瑤懊惱地跺了跺腳,轉頭猛地拉開房門:“江離!你干嘛呀!”
江離被她突然的怒吼嚇了一跳,眉頭微蹙:“你兇什么?”
慕瑤瞪著他,氣呼呼地說:“都怪你!把我的鳥趕走了!”
“你的鳥?”江離重復了一遍,視線瞟向開著的窗戶,很快明白過來,“誰知道你在逗鳥?”
慕瑤繼續瞪他,半晌后覺得眼睛累了,才沒好氣地問:“你找我什么事?”
江離沉默了一瞬,從身后拿出一疊紙和一支毛筆,別開視線:“……我來幫你抄。”
慕瑤一愣,瞪大了眼睛:“你、你說什么?”
江離繞過她徑直往房里走,語氣硬邦邦的:“……我說,我幫你抄。”
他將紙和筆重重放在桌上,瞥見剛剛慕瑤抄的那半頁紙,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你就抄了這么點?”
“我……”慕瑤心虛了一會兒,很快又理直氣壯起來:“我就是起來休息一下,這不又要繼續抄了嗎?”
她一邊說,一邊在江離身邊坐下。
江離拿起一張紙鋪平,沾了沾墨,看了一眼慕瑤的字跡,筆尖在紙上落下,很快寫出一行與慕瑤有七分相似的字。
“你……”慕瑤不敢置信地湊近看了看,“你怎么能寫得跟我這么像?”
江離看都沒看她一眼,繼續抄著:“筆力懸浮,筆畫松散,學你的字有何難?”
慕瑤被他說得一噎,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我寫的字哪有那么差!”
江離沒理她,手里的動作不停,筆走龍蛇,墨汁在紙上暈染開來,速度極快。
慕瑤托著腮,目光從紙面慢慢上移,落在江離執筆的手上,陽光透過窗欞在他手腕處投下細碎的光斑,隨著運筆的動作,那些光點在他骨節分明的指間跳躍。
“你……”慕瑤突然開口:“你為什么要幫我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