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不可失。思及此,林壑瑤咬牙,顧不得形象,開始逐漸放開音量。
“唔、嗯啊……”
或許是抽板子的疼痛讓她一時間忘記了廉恥,或許是對進益的渴求蓋過了一切。
總之——
機緣面前,豈能猶疑不決!
“你、你不要再鬼叫了!”掌刑的崔執事犯了難,那他到底是加呢,還是不加?
加板子就是因為她亂叫,可一旦加了,她不就叫得更久了嗎?
崔執事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齊師妹,只見對方也目露猶疑,隨即重重一點頭。
宗有宗規,規矩不可廢,至于這……她閉了閉眼,盡量不去聽。
“擾亂問心堂施懲,再加一百!”崔執事認命般說道。
林壑瑤松了口氣,“嘶!”卻又因手部的疼痛繃緊,她趕緊感受起識海變化來。
平日灰蒙蒙的小水洼此時正因劇烈的外界刺激掀起層層水花,丹田處靈力加速運轉,她緊守心神,灰蒙蒙的“天空”安穩得一如平常,甚至隱隱有愈發堅固之感。
林壑瑤忍痛看向玉板,好東西啊!要是能搞來一小塊,肯定比她的香囊管用多了。
她不知道的是,玉板所用,正是昭和玉,在修真界堪稱“小養魂木”,確實如她想得一般貴重,絕不是現在的她能買得起的。
不知道隱宗此前有沒有弟子為了修煉神識,刻意受罰……林壑瑤鼻尖滲出細密的薄汗。
定魂長老站在高臺上,一時無言。這屆弟子,悟性甚高啊。
其實林壑瑤在神識一途的天賦上只能說稍微出色,但今日一連串的修煉、斗法和思慮,都讓她的神識得到了遠超平常的磨礪。
靈植香囊提供助益,定魂長老松開繩索,靈力得以順利輔助昭和玉。
“啪!啪……”
“回稟長老,二百板已全數打完!”
“不錯,”定魂滿意地點點頭,“令牌還給她,都散了吧。”
“是!”一名執事將弟子令牌遞還給她,林壑瑤正欲抬臂接過,忽然雙手劇烈地顫了一下,轉而收進儲物袋里。
林壑瑤內視經脈,她剛邁入渡氣四層的修為凝實了不少。
當晚。
她本欲前往藏書閣,忽然手掌傳來針扎似的刺痛,一低頭,就看到了兩只“熊掌”。
也罷,讀寫受阻,還是做點別的吧。
她想起自己一直難以操控的心分三用之術,恰巧今日神識進步頗大,不妨一試。
由易到難,她首先邁開青云步法,在庭院內反復輾轉騰挪起來。
待步法熟悉非常,飛來橫劍入手,林壑瑤握緊了它,血肉仿佛要掙脫薄薄的皮膚,噴涌而出,但她依然不管不顧,繼續修習。
退一步來說,就算真的皮開肉綻,對修士而言不過玩笑。
步法與靈劍配合得渾然天成,就在這時,林壑瑤施展火球術,任由靈力躁動不休。
好在,這次步法與靈劍沒有紊亂,雖然她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林壑瑤心神緊繃,絕不能讓任何一者出錯!
直至她的靈力被消耗一空,林壑瑤這才停下來,撐著劍坐在地上。
全程沒有出錯!
她目光明亮,喜悅地注視著自己的雙手,中途有好幾次火球差點失控,步法險些錯亂,但都被她及時發現并制止。
如此,心分三用之術,算是堪堪入門了。
“真是個好板子啊……”林壑瑤感慨道。
“但今日進益,仰仗機緣巧合良多,若是定魂長老沒有給我松綁,未必有此番光景。”
畢竟隱宗這是懲罰,不可能真的是獎勵,她當時也就隨便一想。
林壑瑤摸著下巴沉思,既然如此,實踐出真知,她可以多試幾次,總結出玉板讓人進益的必備條件。
甚至可以去兜售……“咳咳。”她嗆了一下,趕緊止住這番想法。
教唆他人違反門規可是要罰貢獻的,還有其他嚴厲懲罰。
雖然她可以詭辯自己并無此意,只是單純售賣修煉法訣,但問心堂輪值長老慧眼,想必不會輕易放過她。
月照庭院,連同夜明珠一起散發著皎潔光暈,林壑瑤拿出門規,開始思考如何再去挨板子。
“擾亂其他同門對戰……不行。”
“藏書閣喧嘩打鬧……不行。”
“……不行。”
她嘆了口氣,玉板本就是小懲大誡所用,在眾多懲罰里占比并不高;她在隱宗又沒什么仇家,亦不欲干擾其他弟子。
要是有人來找她茬就好了,做起一些事情來也方便。
“不好辦啊。都怪外門那個散播我消息的混蛋,也不知是從哪聽來的。”現在誰會閑的沒事找她麻煩。
“精魄堂浪費食物?不……等等,行?”
林壑瑤眼神一亮,盯著這條門規鉆研起來。
至少這條不會直接影響到他人,況且浪費一碗飯和浪費一勺飯亦有區分。
花一勺飯換取修行進益,已經是她看了半晚后得出的最妥善的方法了。
等她手好了,立刻就去。
午時。
林壑瑤踏著蜿蜒的山道,一路往杜若標注過的方向去。
歲華峰上松柏頗多,甚至還都具有靈氣,除此之外,也盡是些高大的靈植。
溪水叮叮咚咚,聽起來煞是清脆,可見峰主和祖師都是對歲華峰上心的人。
路上偶爾會有幾個注意到她手的人,林壑瑤有些尷尬,雖然她自己不在意,但她畢竟是來找杜師姐的,不能替對方不在意。
見狀,林壑瑤盡量繞著人走,終于在一處陡峭的山崖邊尋到了杜若的洞府。
她將令牌貼于陣法上,翠衫散發的女子頂著黑眼圈掀開陣法,一看是她,趕緊睜大眼睛將她拉了進去。
“你這洞府真是難尋,不過……”林壑瑤垂眸掃了一眼崖下風景,“位置很好。”
杜若聽聞這話,笑了一聲:“你那洞府的位置才是真的好。”
“論靈氣,甚至比我這還要濃郁兩分;論清幽,周遭可是一個人都沒有。”
林壑瑤一愣,隨即細細感受起來:“還真是,我居然才發現。”
“好了,說正事,”杜若頂著兩個黑眼圈,一臉嚴肅地看著她,“我想了一晚上,也沒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林壑瑤挑了個位置坐下,她也只有猜測而已,還是眾多不同的猜測。
“師姐你這洞府,甚是簡陋啊。”
“對了,你為什么答應他應戰?”
杜若走到她身前坐下,撐著額頭道:“他說,如果我不答應他,他就折斷我的劍。”
“折劍?”
“我每用一把,他就來折一把,至于門規規定的懲罰和賠償,他都照做。”
林壑瑤恍然大悟:“學有所成的煉丹師不缺靈石,賠償對他無足輕重。”
杜若看起來滿身疲憊:“懲罰?損毀同門法器,并進行合理賠償,又能罰多重?”
“但對劍修來說,每啟用一把靈劍不久,就會被同一個人折斷……”
“我雖未曾親自嘗試,但這種例子,修真界一抓一大把,下場往往不怎么樣。”
“所以,”林壑瑤皺眉,好棘手的事情,“與其后患無窮,不如當日迎戰,來個痛快?”
“正是。”
倒也稱不上錯,換做她是杜若,也一定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可以確定的是,確實有人想暗害我,甚至是我和方師叔。”
林壑瑤點頭,沒錯,她也是這樣認為的。
不會是巧合。
“那樣不合時宜的突兀謠言,恰巧就傳到了容易沖動行事的方槊耳里,還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太奇怪了。”林壑瑤站起身,在杜若洞府里打量起來。
看杜若的樣子,也不像是記得自己得罪過誰。
“方槊倒是容易招致仇敵,可若想對付他,去攛掇其他人不好嗎?雖說師姐是親傳,但利用渡氣未免可笑。”
“別看了,”杜若站起身來,片刻又坐了下去,“沒有奇怪的東西,我拿神識和靈力,還有親身檢查過。”
“應該是沖著我來的,要么就是沖著我和他一起來的。”
“薇兒可曾得罪過什么人?或遇到過什么特殊的修士?”林壑瑤也坐回石凳上。
“問過,只說不曾,”杜若搖頭,“況且我和她也只是普通朋友罷了,偶爾互相有償幫忙。”
原來薇兒是臨時工,這種程度的壞事通常不會是臨時工招致的。
“現在只能確定,對方對你二人有一些了解,并且能在精魄堂安排人手。”
“沒錯。所以你的手?”杜若猶疑地看向她。
林壑瑤尷尬地摸摸鼻尖,總不能說她欠抽所以求打吧:“不妨事。”
杜若向她一拜:“不管怎樣,昨日之事,多謝。”否則她非得被燒個半死,修養上好久才是,說不準之后方槊還會再找麻煩。
林壑瑤插手,誤會反而能順利說通。
她拿起異動的令牌,才發現杜若正請求給她轉三千貢獻。
“……”林壑瑤震驚地張大了嘴,“你好富。”
不過她還是選了拒絕,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杜若挑眉看向她,披散的頭發和黑眼圈襯得這一幕有些清奇。
“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或者說師徒也可以。”她攤手。
“少來了,我肯定要拜磐松峰主為師。”
“不過這樣一來,你倒是不用背著人學習靈植了,想必不會有不長眼的再來干擾你。”林壑瑤在心底輕嘆。
“那怎么行?”杜若輕輕搖頭,“有始有終才好。”
更何況她隨心接觸靈植、不受干擾還是對方換來的,怎能因此違對方的約。